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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活着有啥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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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赈灾,姚真上学回府的事都是交由若花去办,今日开坝放水,温昭自然没能去接应。
姚真如同往日一样,坐与学院门槛处等着若花接应,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兜里怀揣两个鸡腿,看着人来人往,听着他们说今日要去看温将军开坝放水。
听到温将军时,姚真稚嫩的脸上不自觉地牵起一抹笑,这笑与她平日里呵呵咧嘴傻笑不一,不轻易是注意不到的。
不时,身后穿金戴玉的钱金水也颠颠跑了过去,坐在姚真身旁,他见姚真一日既往地傻笑,继而说到:“姚真,若花还没有来吗”。
钱金水吩咐管家在一旁候着,自己的同伴还未曾回家,他得在一旁守着,见姚真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又见她怀里的鸡腿并没有吃,便又问道:“给你的你怎的不吃,以后要吃,只管给少爷说,少爷让管家做一桶过来”。
这个鸡腿是姚真今午死死盯着钱金水要来的,钱金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姚真虽然话少,但是相处起来非常简单快乐,并且姚真也不会歧视他是个男孩子,更不嫌弃他话多。
等的久了,钱金水还是走了,临走前,钱金水还挥了挥小手,一会儿大坝看放水去。
姚真笑着点了点头,继而望向前方的一颗大树,那颗树下有人,站在那里很久了。姚真从开始就注意到了。
钱金水前脚一走,那人便走了出来,彪悍女壮士,手里握着个糖葫芦,朝姚真扬了扬。
姚真不吭声,只觉此人意图不轨,正要起身装傻逃走,那壮士便将糖葫芦一扔,捂着姚真的脸,抱起她,不过片刻,消失在学堂之外。
恐慌,不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顿时袭来。
姚真不哭不喊,只在奔跑之中抽出口来,狠狠咬上那个人的拇指,那人哇地大叫一声,将手松开,只见压印出鲜血躺了出来,她怒视姚真,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脸上顿时出现红色的指印。
姚真嘻嘻望向她。
她见姚真不哼不闹,手中痛意难解,手臂一狠将姚真摔落在地,那一摔,定然是用了力了,她就想听她哭闹,求饶,然后在惊恐的目光中将她折磨致死。
奈何姚真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吭声,只傻笑。只起身踮脚朝水坝方向跑。
那人笑的更厉害了:“傻子还真是傻子,连痛都不知道叫”。
姚真见她没有追上来,朝前前边跑得更厉害了些,只要跑去水坝高台,就能见着温昭。
身后的人笑得更厉害了,她躬着身子跑在她身旁:“姚傻子,你该不会是要找你那姑姑,老情人”?
姚真捂着兜,始终不看她一眼。
那人可吃不住被一个小傻子欺负,她见姚真细皮柔嫩,手上的痛感发作成另外一种抓狂的感受,鲜血不停流,忽而生出另一番想法,她将姚真拦倒抱住,狠狠将她压在地上。
“姚傻子,你给我说说,你和你姑姑是在房中如何行那事儿的,给我也尝尝”,说着正要低头咬她。姚真弯曲起膝盖,朝着她的下胯狠狠一顶。
“啊”!那人痛的大叫一声,翻身坐在一旁,捂着下身狠狠看着姚真,她一手按住姚真的身子,坐在地上用脚狠狠踩她。
“哭,叫,你现在就给我哭出来,哭啊,你怎么不哭,痛不哼声吗”。
那人愈发狂烈,在姚真腿上腹上不停踩着。
“够了”。
那人听得李深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姚真翻坐起身,双腿麻着继续要跑,那人将她圈了起来,还从未见过姚真这般硬骨头,傻子都要少根儿筋吗。
“别跑了”,李深朝水坝下游望了望,“叫也没有用,是个人都去看你姑姑放水去了”。
姚真嘻嘻笑地望着她,脸上挂满泥土鲜血与淤青的手掌印。
“嘶~”,李深蹙了蹙眉,“乖孩子,我待会儿还要送你去见你姑姑呢”。
李深望着上游的水,“你说,你的姑姑眼看到你从这洪水上飘过去,她会不会也跟着你一起跳进去呢,毕竟,你是她的小情人,小床伴”。
李深朝树林里招了招手,李茂走了出来。
李茂年纪小小,双眼却似有一团火。
“茂儿,君子报仇,半年不晚,当初她怎么对你动的手,你今日便怎么动回去”。
姚真笑着退到低洼栅栏一处,那处栅栏极低,稍微一个仰身便会跌入水坝之中,姚真单手撑在身后,死死拽着栅栏。
李茂站在她的身前,比她高出半个头,姚真还未看清,就见一个巴掌扇在了脸上,姚真不吭不闹,转眼对她傻笑。
李茂被这笑吓得有点瘆人,那日姚真对她出手时,也是面不改色,一直挂笑流涎,只是今日,姚真的嘴角挂的是血,看上去又惨又傻。
且无还手之力,李茂一直认为,这样的人不配在国之堂上学,不配与她一个班,甚至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连基本的精神意识都没有,整日被自己的姑姑淫弄,活着招人笑话,还不如死了干净。
李深在一旁看着傻笑的姚真,不禁觉得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傻子,被拳打脚踢要死之际都还笑着,眼里没有一丝害怕。
李深回忆起来,阴差阳错将她弄成这副模样的人不就正是自己吗。
李深冷言:“我看你可怜,提前送你上西天去见你娘,你们在天也好有个团聚,本该在三年前,你不必受这些苦,跟着王爷一起去了,你说你,命怎么就这么大呢”。
死了不好吗?活着尽受罪。
姚真的笑僵了一僵,嘴角的血涎止住了流淌,眼神呆滞的光,也在一瞬间凝聚在一起,牢牢索死眼前的李茂。
这些细微的变化,李深看不到,也意识不到,她抬头看天,正是日中头顶,吉时已到。
“把她丢下去”。
那时节,烈阳入炙,地裂天燥,大坝两旁的干瘦百姓个个顶着黝黑的皮肤,灰白掉皮的嘴唇,微微张着,双眼泛黄地看着大坝高处,满是希冀。
高台上立着一个人,百姓就像是看神灵、看苍天一般乞怜地望着她。
温昭自高台缓缓转了一圈,遥遥望着苍生,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些许永远也不知道原来人可以瘦如柴棒,黑似焦炭,眼里却闪烁着无比坚毅的曙光。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难熬。
温昭将手一举,示意将士可以开坝,她似乎听见栈道两旁,流民眼珠子鼓出来的声音。
坝对岸的侍卫两两望着,点头示意开始,侍卫将两旁的铁锁链一拉,滔滔洪水一泻千里,冲出坝口,冲入平原,润泽大地。
那一瞬,人声鼎沸,流民热泪夺眶,一群人追着洪水跑,回到自己最初来的地方。
做完这事,温昭身子一软,似要倒下去,身旁的石头扶了她一把:“将军”,温昭回过神来,摇头摆手示意无妨,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钱丰年也在一旁拭汗擦泪,这几日她受了不少,穿的也比较朴素,只是她身旁那个穿金戴银的儿子比较耀眼,他望着一江洪水,兴奋地拍手跳脚。
温昭是时想起,若是能不顾及流言,让姚真也来这儿看看,想必她也会兴奋地跳脚。
钱金水一回头,见温昭对着他笑,便颠颠跑了过来:“将军,姚真在学堂等你接她”。
“我让若花接她了”,温昭低头下来,单手摸摸她的头,一摸满头黄金硌手。
钱金水继而又说:“将军,您家是不是没有肉吃”,钱丰年在一旁,两步上前拍了拍钱金水的头,示意她别说胡话。
一面向温昭道歉。
这年头赈灾,没有肉吃很正常。
但是钱金水怎么看出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钱金水勾勾手,示意温昭低头,有话要讲。
钱金水轻声到:“没关系,姚真给你带了鸡腿回去,从我家拿的,别让我娘知道了”。
温昭心中不由得一暖,想起姚真小甜心,她的嘴角便止不住扯开,正要朝她道谢,四下顿时一片哗然。
“啊啊啊”。
“水里有人”!
众人顿时呼叫起来:“将军,水里有人”!
温昭站起身来,见着迅疾的上游飘下一个孩童般大小的人影。
尽管洪水迅猛,那孩童身形遥远,但温昭视力很好,在那孩童挣扎浮上来之际,她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详。
那个孩子,正是国之堂学院,当今礼部尚书李深的闺女。
李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