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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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朝野大臣损兵折将，朝野余事颇多。此时并非辞官回乡的好时机。
温昭昨日还在头疼如何正大光明带着姚真离开，谁知若花便传来的家书，说温昭的父亲病危……。
若花说这话的时候犹犹豫豫，他像是在怕温昭什么。
温昭心道她怎么从未与自己家中的人有过书信往来，看若花那神情，有一丝不对劲。
不过此时虽然伤感，却来的正是时候，温昭以此事为由朝女帝辞别，心中想着先离开再说，而后再以疾病缠身为由拒绝回朝，言而总之，温昭再不愿居庙堂之高。
女帝先是一惊，而后脸色微微沉了沉，但总算是答应了。
只不过她命温昭今日要在朝堂内处理好眼下朝廷急事。
这些事处理起来就得耗上不少时间，温昭看了一眼案牍，立即投入其中，打算站好最后一班岗。
温昭本打算处理完事后再去大理寺一趟，却发现自己尚未带通行的腰牌。
也罢，李深那人，不见省得两眼清净。
秋日的太阳照彻洛城，将大理寺关押朝廷重犯的门口照的透亮。
今日所关重犯，乃是李深。
说起来是关押，其实就是就是给李深换了一处有栅栏的地方休养生息，这日，李深正坐于椅凳上喝茶，心里算着时间。
或许过不了多久，女帝便会将她放出去，毕竟朝堂正是用人之际。
送午饭的人来了，今日却是个个子极小的孩子来的。
李深轻轻用茶盖扣着茶碗，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不禁多看了那小孩子一眼。
那孩子从阴暗走向明亮，缓缓抬头，张开一双眼，眸子深不见底，而后，她轻轻扯了扯右嘴角，为自己那一脸戾气添上了一份傻意。
李深顿时全身冷冷一颤，她抖落了手里的杯子，茶水贱满了地。
李深指着手指：“疯子.......姚真”。
她怎么进来的？
李深有些悚然，但并未发声，她没有叫唤。
姚真点了点头，继而将眼睛直视着李深双目，带着她常年那副傻笑。她娇小的身躯与高大的李深一比，显得不堪一击。
正是这弱小，让李深心里那丝差异淡了去。
一个八岁大的傻子，也不知道为何会跑进牢房里给她送饭，这简直就是找死。
李深双目闪着光，她缓缓蹲下，右手伸出牢门外，她掌心朝下挥了挥，双目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猎物，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姚真......过来”。
姚真单腕挎着篮，朝前走去。
李深心里盘算着：“过来吧，过来吧”，手伸得直直的，身子就快要从铁护栏挤出来了。
待姚真一走近，她便可一首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掐死，想到此时，李深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一步，两步，再上前半步，姚真的衣襟便会被李深牵住。
姚真忽而站着不动了，她将笑脸收了收，低头放下篮子，将篮子中的饭菜小心端出来，一份一份推上去。
篮子中还剩一碗白水，姚真将她握在手中，并不朝前推。
而是朝李深笑着傻言：“吃......吃”。
李深错失良机，她干脆坐在地上，将饭菜拖了进来，银针试了饭菜无毒。
李深这才扒起饭，预备从长计议。
她干噎了两口饭，朝着拦外的姚真道：“过来喂我些水”。
姚真端着碗，迟疑地看着李深。
李深双手捧着碗，示意自己无力，她张着嘴等着，姚真却半天没有动静。
姚真将水放在一旁，继续嘻嘻看着李深。
李深假笑得脸僵僵，心道傻子还真不好对付。
姚真坐在地上，双腿盘着，双手托起腮，笑着欣赏她的吃相。
她狼吞虎咽将饭吃了完，饭菜过咸，李深倒真的有些渴了。
李深放下碗筷，她用着最后一点耐心超姚真招手。
“孩子、给我水”。
姚真坐直身子，点了点头。
她捧起碗，站起身，平稳将碗朝前一送。
李深刚好接过她的碗，姚真不免朝前迈了一步，身子靠得更近些了。
李深心中石头一落，一边喝着汤一边用视线撇着姚真，只要姚真有任何动静，李深便可将手伸出去一把握紧她，将她勒死。
汤尽入口，李深湿润的嘴角一勾，正要伸出手去握傻笑着的姚真。
喉咙却一股撕裂的痛感袭来，一直蔓延到胃。
李深这才反应刚刚并未验汤水是否有毒，可她依旧不信，一个傻子，一个八岁大的傻子，竟会这般使诈，她不甘心地摇头，那一瞬间，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年，都是自己被姚真骗了。
只是她到临死才看到那样一双眼睛，眼神里汇聚着仇恨，诡谲，与深不见底的心机。
她连气都没有咽一口，便瞪着眼，身体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那日秋阳正盛，秋风正浓，大理寺外银杏叶吹着翻飞起来落在地上。
姚真站定了会儿，手接起两片长在一起的叶子，
她定了定睛，头一次扯开笑颜，不那么傻地笑了笑。
依旧天真烂漫，她心里想着，此后与二娘离开此地，便如同这双生叶落一般，再也不回来了。
她将银杏叶揣回放大理寺令牌的包里，朝温府走去。
温昭回府时已是半夜，她先去卧房确认姚真入睡之后，才慢慢洗漱完毕躺回了床。
尽管动作轻微，可姚真还是在迷糊中半醒了，她伸手朝温昭抱了抱，手里握着一叶双生银杏。
“这孩子，居然出去玩儿了”。
温府没有银杏，仅有后山大理寺银杏正黄。
平日里喜欢看书的姚真，居然主动出去玩，温昭心里莫名多出一丝欢喜。
这一觉也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就要赶马车回乡，若花早就收拾好了行囊，石头也牵出了马匹，备好马车。
温昭还未说过自己并不打算回来的话，只是明里暗里，她也得个给众家丁一个交代。
示意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若是找到了好去处，那就去吧，不用在此候着，并一人分了三月工钱，温昭这才作罢离去。
温昭原本打算自己赶马车，不带别人，可一想到路途遥远，总的有个人照顾，于是石头便跟着去了，若花踩着尖尖脚摸眼泪，离别时：“将军，早去早回”。
温昭扬扬手，头一回觉得络腮胡若花还挺不错的。
不会不舍皆主仆情谊，只是此去一别，再见亦是何日。
“若花，好好照顾自己”。
温昭转身抱姚真进了马车，车轱辘一转，飞铃跟着作响，达达而去。
温昭松了口气，终于有闲心什么都不顾，只管眼前孩子的事，见姚真又拿着一本《庄子》在默默翻看，温昭心中生出一丝不解。
这等书连她都看不明白，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究竟在看什么。
温昭哼哼两声，“昨日去哪儿玩了”？
姚真看书的眼睛顿了一下，不经意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温昭一项心细，见姚真本该眨的眼睛丝毫未动。
温昭打趣一笑：“姚真，可以贪玩，不必在我面前勤奋刻苦，来”，温昭伸出双手：“别看书了，过来坐我腿上，我们一起看看外面的风景”继而拍了拍自己的双腿。
姚真稳坐不动，她将头往书里埋了埋，拳头大小的脸被完全盖住。
“嘿......这孩子”，温昭伸出食指将书往下拉了拉，姚真便将头朝下缩一寸。
“还学会躲藏了”。
温昭捏着书将它移开，然后将姚真一把拉了过来，姚真傻笑着推温昭的手，温昭又再一次将她拉回来坐在身上。
笑声传直轿外，石头听的也不免起了笑意。
在她心里，温昭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温昭揭开车帘，抱着姚真，一起看洛城渐行渐远。
温昭心想，这里曾是伤害过姚真的地方，但也是生养姚真的地方，更是温昭与姚真一起相依为命的地方。
故而看看，也算一种别样的留恋。
石头也跟着朝洛城望了望，对着温昭道：“此次将军回乡，定无后顾之忧，那李深已在昨日亡于牢狱之中”。
“什么”？
温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石头又回复了一遍。
“她死于狱中，如何死的”，简直大快人心。
温昭差点就要拍手称好了。
“听说是中毒，有人在李深饭菜里下毒”。
石头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述说：“说来真是奇了，那毒发作极快，李深临死前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听说是见血封喉”。
温昭怎么就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呢……。
温昭不免问：“可大理寺守卫森严，下毒的人抓到了”？
“未曾，听说那下毒之人是个高手，找了一个小娃娃去送药，守卫病自然当下戒备，没有多心”。
温昭：“小娃娃”？
怀中的姚真不在动弹，而是专心看着温昭的脸。
“对呀，这大理寺又不是什么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地方，但是小娃娃送饭，还有出行令牌在身，自然”。
温昭忽然觉得不对劲，出行令牌，她自然而然伸手去触摸昨夜在床头找回的出行令牌，联想到小娃娃，联想到见血封喉，联想到两叶银杏......。
忽然觉得身上这个孩子有些重。
温昭不免心颤：“难道是......”，她低头望向姚真，正望到那一脸无辜傻笑，满脸稚气，心道自己在想什么呢，怎可怀疑一个孩子。
石头又道：“不过那李深死的让人快意，不管是谁做的，一样深得人心”。
温昭的纠结更松动了。
她揉了揉姚真的头，弹了弹她的小脸，继续看窗外银杏飘落，马体踏飞银杏飘。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每日与君说。
温昭抱着姚真的手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离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