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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4天 窥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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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假面的主人吗?”瞬一松手,歌尔从她膝上跳下去,团在椅子下,尾巴盖在身上,很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没有人亲眼见过。”她看了看报纸上大幅的旧照片,上面身姿曼妙的少女身穿繁复舞裙在炫目的灯光下旋转,她似乎失神了一个瞬间,续道,“蔷薇假面的主人是号称‘窥心’的神器使汐,据说蔷薇假面的能力是随心所欲地改变人的容貌,所以,没有人见过汐真正的样子。”
“可是,也没有人见过你的样子,不是吗?”我将蔷薇假面在指间一转,含笑望着她,“赛哈姆恢复以后,你要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我愿意帮你并不完全是因为她——当然,你那时候不顾性命地去阻止希罗确实是一个原因。”她露出莫测的神情,灰白色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不过你的话很有意思。隐藏身份是很简单的事,未必一定要借助神器的力量。”
我戴上蔷薇假面,重新穿上昨日的舞裙,拉着瞬在研究所空旷的地板上练习回旋的舞步,“所以——后来怎么样了?她死去了吗?因为什么?”
“指挥使没有学中央庭建立的相关背景资料吗?”瞬从侧面推了推眼镜,“我还以为新人入门的时候,会被塞一大堆资料呢。”
“安托涅瓦给我了,可是我没心思看那些砖头。”我透过面具上的眼睛望着她,“我想听你们说。”
“她啊,很喜欢像你现在这样打扮,她喜欢那些热闹的舞会,和爱缪莎还有奥露西娅都是很好的朋友,经常结伴去参加一些并不合法的聚会,不过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她还和不少神器使、商界人士、政/府和军/方高层、实验研究员甚至教会的神职人员纠缠不清,因此中央庭接到了铺天盖地的关于她的投诉信。”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样子,但是她似乎总能猜中别人的心事,因此有着‘窥心’的称号。不过,那些与她有染的人们,对她又爱又恨,私底下将她称为‘妖姬’。”
“但是,读心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吧?我认识的人里面,起码有四五个都能做到呢,瞬也算一个啊。”
瞬突然抬起眼睛看着我,透过她的镜片和我脸上的面具,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确实也像是能“窥心”一样。
“那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窥心’之力,远远胜过‘静谧’和‘假面’,旁人更是难望其项背。”
“既然是这么完美的神器使,后来又怎么消失了呢?”
“她死了。”
瞬垂下眼眸。
“她的私生活非常混乱,但中央庭没有干涉过——因为那正是她的工作,她通过周旋于各种三教九流的人之间,牵制住他们,为中央庭的正式建立争取到了最佳的时机。”
“她是当时中央庭的领导者之一,脾气不像安托涅瓦那样柔和,她非常任性,不喜欢任何人违逆她的决定,连希罗都不敢与她争执,如果她没有死去,‘七人众’一定会多一个,中央庭现在恐怕也是另一番局面。”
我笑了笑,“可是,一定只会是‘7’个的。”
在这座交界都市,是不存在“8”这个数字的啊。永远无法度过的第八日,和那位来去无踪的第八位神器使。
“她在中央庭正式建立前夕的战斗中死去了。你认识的那些人,包括希罗、安托涅瓦他们,亲眼看见她在面前死去——为了救那个叫做‘零’的小姑娘。”
“可后来零也还是死了,不,准确说是变成了活骸。”我轻叹一声,“这样说来,原来汐做了很不值得的事啊。”
“但那是很奇怪的事,为大家治疗伤口的零和以调度日常事务为工作的汐,都绝不该出现在战斗前线。”瞬的镜片再次随着她的动作闪烁了一下,“关于她们两个为什么会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那里,中央庭后来也展开了调查,但似乎都没什么实质的结果——汐在交界都市内外招惹了许多人,很多人都希望她带着那些秘密永远地闭上嘴。”
“据说汐的神器根本没有战斗力,她本人,也不像荷鲁斯之眼或是般若面的持有者那样会运用普通的武器,说到底,她只是会轻易玩弄人心而已。”
“不过有的时候,语言也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啊。”我向她眨了眨眼。
“可面对怪物,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瞬摇头,“她为了保护那个小姑娘,受了致命的伤,在所有人的面前,化作一片光芒消失了,据说曾有人看到最后的一点光芒飞向了北方,也就是东方古街背后的山林,但那终究不过成为了一个传言。最后,只留下这个。”
她的指尖在面具上滑过,触动一阵细微的轻颤。
“只有蔷薇假面留了下来,当中央庭正式建立起来的时候,被收藏到中央庭的档案室中,作为人类对抗异界第一道胜利的纪念品之一。”瞬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所以,你为什么想要这个?”
“当然是因为我想得到‘汐’这个身份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她,语气中也带着十足的任性,“既然没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样子,那只要我戴上这个面具,穿上她会穿的那些衣服,那么谁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
“信月,你是我见过最好懂的孩子。”瞬摘下我脸上的面具,脸贴了过来,说话时的吐息都清晰可觉,“汐曾经是交界都市的传奇,中央庭和这座城市甚至全人类的历史都会记录下她。但她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她是带刺的、黑夜里、荒野上盛开的野蔷薇,她做那些的事,许多是你连想也想不到的。”
她将盛开着蔷薇花的面具放在红茶杯旁,“这是被诅咒的东西,它不会带给你幸运,只会把你带进深渊。”
“我啊……”我挣脱了她的手臂,垂手拿起面具,以一个舞步旋转着离开这里,轻声喃喃,“一直在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