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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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韦天光一行人抵达敬平县地界时，队伍已近四万，并未把这个地方看在眼里。
绝大部分人只是听说此县在北地较为富庶，县城里的姑娘也比村里乡下姑娘更加水灵漂亮，对劫掠成果很是期待。
……
一辆马车在微熹的晨光中，驶向乌宛众所在的营地。这辆马车是簇新的，金玉做成的华丽穗饰从车顶垂下，车身涂着光亮的黑漆，其侧铭绘着白鹿徽纹，因黑白相间而显得分外醒目。
马车的跟随有百人，个个精神奕奕，腰背挺直。打头的是一对有西域血统的漂亮双胞胎，身着绫罗，背弓挂剑，皮肤白皙，眼珠微蓝，望去就是大户人家蓄养的豪奴。
侧身坐在车辕上赶车的马夫，是一猿臂蜂腰，肤呈蜜色的青年，斗笠遮住了剑眉星目，只露出绯色薄唇和弧度优美的下巴。
无度身着一袭白衣坐在马车里，第七次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为了仪态勉强忍住喷嚏。
尽管已经按照从前家中的马车仿制，但县中能有什么好漆好料，用料到底粗劣，又赶制的急，这新漆的味道甚是刺鼻。
这马车外观看着能唬唬人，坐在里面可一点也不享受，就是个样子货。
在乌宛众的营地前，马车缓缓停下。双胞胎上前齐声喊道：“颍阴方氏家人率众前来投奔，请大首领相见！”
如此数次。
双胞胎正处于变声期，声音里还带着些生硬嘶哑，并不够动听，但两人齐喊音量却是够大的，此刻又是较为宁静的清晨，足足能让小半个营地的人都听见。
薛景此时刚刚起床不久，正在帐外打水净面，“颍阴方家”四个字便随着清晨寒风传入他耳中。
乍闻此名，他舀水的手抖了抖，竟是将半瓢冷水都泼洒在了青衫下摆之上。
对天下的读书人来说，“颍阴方”这个姓氏是可以跪下来诵念的。
颍阴方家历经三朝，数百年间家主皆为当世大儒。天下读书者无不读“颍阴方”疏注，无不以得其指点一二而自豪。
数百年间颍阴方家出过十四位皇后，二十位驸马，文人名士数以百计，正是中原屈指可数的簪缨世家之一。
但是……被先帝诛十族之后，方家不是已经血脉断绝了吗？又是哪里来的人，敢如此大胆称“颍阴方家”？
薛景来不及多想什么，匆匆的净了面，放下铜盆帕子便朝营口处大步走去，要看看来者究竟是什么人。
来到营门口，就见那里矗立着一辆华丽的黑漆马车，被百余仆从打扮的人簇拥着。马车的一侧，铭绘着的正是“颍阴方”闻名天下的家徽白鹿。
投奔乌宛的人很多，大都是流民盗匪之流，像薛景这样的读书人都属凤毛麟角，从没有投奔者端出这样的显赫架势。
薛景到达之时，营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乌宛众。
乌宛众虽是亡命之徒，却一时没有主事的，看这投奔者的架势亦没人敢上前依惯例收纳，许多人都站在营门口，看着那马车好奇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见薛景来了，众人忙口称“军师”，为他让开一条路。
见到那白鹿家徽，薛景下意识的整了整自己湿了半幅的下摆，这才走上前，整肃了面容，清了清嗓门道：“来者何人？天下谁不知颍阴方家血脉断绝，怎敢妄称亵渎？！”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那马车的帘子掀起，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毫无赘饰，十指纤纤，天然一段莹白，如美玉如凝脂。
光看这只手，就能令天下间的男儿一瞬间屏住呼吸。
双胞胎见薛景是个主事的，便停了呼喊，走到马车下，齐齐伸出自己的手臂。
无度搭着双胞胎的手臂，轻轻巧巧的跃下马车，衣袂翻飞间，如一朵白花翩跹盛开在薛景面前。
“颍阴方氏，第二十七代家主之嫡出幼女，方氏怀袖见过军师。”无度朝着薛景深深一礼，姿态端庄优雅，落落大方。
“颍阴方”历经三朝，出过十四位皇后，嫡女都是比照天下之凤的资质培养，优秀端雅世人皆知，正是一家有女，百家高门竞相求之。
颍阴方氏嫡女的身份说起来，比本朝公主还要贵重些。
十二年前，先帝逼宫继位，方家第二十七代家主恒毅拒不承认其正统，被先帝诛十族，连亲近些的门生故旧尽皆被诛杀。
当时先帝麾下亦有许多朝臣，包括先帝的长子都为方恒毅求情，却没有抵挡先帝诛杀他及其一族的决心。
亦有人劝方恒毅归降先帝，然而恒毅身为当代大儒，宁愿杀身成仁，也不愿“毁道”，最终被腰斩弃市。
以身殉其所行之道，颍阴方家这个句点，画的惨烈决绝。然而其铮铮风骨，就仿若儒家的一个标杆，至今仍令人肃然起敬。
“颍阴方氏……竟还有人存活于世？”薛景喃喃道。
他本认定来者必是欺世盗名之徒，然而现在却不能确定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自是与方家女缘悭一面，但若颍阴方氏真有嫡女存活于世……便应该是眼前女子这般的吧。
她约双十年华，身着一袭白衣，全身上下全无羁饰，一头乌黑长发用素绢束在脑后，平静的看着薛景，缓缓开口道：“家父故去之时，妾年方七岁，与家中奶娘之女互换身份，得以幸免于难，自此流离于北境边陲。幸得敬平县令高义，见我孤苦收为义女，方得存身于世间。”
“因妾为家中幼女，父亲甚是怜宠，起怀藏袖盈之意，取名怀袖。如能寻到方氏族谱，其二十八代子孙中，当有妾身之名。”
“十族殉难之事，妾身不敢或忘，是以十二年来不佩金玉首饰，长披素衣，用以悼念家人。”
……
颜彬在旁冷眼旁观，见无度言之凿凿，薛景脸上的神情亦是越来越相信，心中不由嗤笑无度这女人满嘴谎言。
明明是个红帐营妓，人尽可夫、浪荡不堪，却偏偏说自己是宋县令义女，身份高贵可比公主的颍阴方氏嫡女。颍阴方家家主若在天有灵，不知道还压不压的住棺材板。
不过……她命人造的那辆马车细节，所说的方家日常，倒真是知情人才能道出的。也不知她和那方家，到底有什么渊源？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