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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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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林凛捋了捋思绪,跟他从头讲起。
他若只是因那本书才晓得真气,那必定对方术之事一无所知,几句话下来,也确实印证了他的想法,便连带着把方士的前尘往事都讲了个遍。
季暄撑着下巴靠在桌边听的起劲,林凛觉得自己突然成了个说书先生,有时瞥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即便知道他在想着故事里的事,心里还是不由得有几分慌乱,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头次这样正经的跟人讲故事罢…林凛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想着。
两人就这么从方士讲到真气,又从真气讲到冥倌伥鬼,连天色渐晚也并不自知。
楼外后巷里,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围墙外,墙内嘈嘈切切的响着丝竹声,带着姑娘宾客的笑声,他却像是丝毫听不见,只默默的看着顶楼的房间。
狼悄无声息的走近他,微微的喘着气。
男人瞧了它一眼,说道:“以后不用来了,回去吧。”
狼看着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鼻子,听懂了似的转身离开。
目送狼离去的背影,顶楼的那间房也亮起了灯,男人的眼角轻轻的一抽,握了握手中的白玉镯子,将目光里的隐忍化在一声叹息里,迈步离开了巷子。
房里季暄盖上手里的火折子,拨了拨灯芯,却还想着庄老板这几个冥倌伥鬼的事,倒不是不信林凛,只是平白听了这些话,多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去庄府瞧见那庄老爷了么?”林凛灌了口茶问着。
季暄摇头:“我进门就被小厮领去了前厅,还没来得及。”
“没有最好,你以后还是绕着点走吧,也不知他们幕后那人是谁,若是真要害你,可真能把你当点心给吞了。”林凛一脸严肃的说。
虽晓得他是正经担心自己,但见这严肃认真的气势,却又觉得几分好笑:“你不担心是我害了他们么?毕竟这几人最后都曾来过楼里。”季暄翘着唇边慢悠悠的说道。
“你?”林凛乐道:“不是我低估你啊,你知道这里面如何操作么?”
季暄坦然的摇摇头:“不知道。”
“别说你不知道,我都不晓得要怎么做。”林凛一撇嘴,“所以你还是当心才好。”
“不如你教我几招?”季暄轻笑道。
“嗯?”林凛一愣,“教你什么?”
“真气啊,你不是说我若想练,再努努力也是可行的么?”季暄轻敲了敲桌案上那本书。
林凛顺着他的手往那本书上瞧着,扫见书名的一瞬便有些了然的笑了。
《养生有道》,果然。
林凛伸手拿过那本书,这书与那《驻颜有方》均出自一人之手,只是这本当中多为一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法子,但若仔细研究,其中还夹着这骨骼变幻的门路。若是将这两本书合二为一,说不定还能修得一门精妙的易容术。
“你母亲有没有跟你提过这本书你父亲是从哪儿得来的?”林凛问道。
“未曾提过,关于父亲家乡,她都不曾跟我说过。”季暄道。
林凛将书还给他,笑道:“我那有这本书的另半部,回来我拿给你,反正搁我那也是浪费。”
看着季暄惊奇的模样,林凛轻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房间:“你想学什么?不过你这屋里恐怕不大能施展开啊。”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跟着季暄一路往前走着,许是时辰有些晚了,街上并不见繁华,离来路越远,也越发显得清净,只剩下些蟋蟀秋虫响亮的鸣着。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林凛好奇道,这路可是往城郊去了吧。
“快到了,前面有处水塘,我常去那处散步,地方有些偏,平日里也不常去人,但风景倒是不错。”季暄笑道。
“嗯…”林凛点头应着,却依旧一脸茫然,“可你还没跟我说过你要学什么啊,若是咒符之术咱们没带纸笔,若是什么兵器…我可也什么都没带啊…”
季暄停下脚步自腰封抽出一柄软剑,递给林凛。
“……”林凛接过软剑,目光却还停留在季暄的腰封上,“你这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别说,这剑却是把好剑。
林凛拿在手里细细看着,这剑身虽轻薄,却铸的仔细。抬手在路边的矮树上挽了几下,被斩下的枝干切口平整顺滑,更没有一丝多余的碎屑。
“不错嘛。”林凛不由得赞叹,“这宝贝你是打哪儿得的?”
“早先余老板带来的,我瞧着喜欢,就抵了几天的酒钱换了这个。”季暄笑道。
再向前走了没几步,便看到那处水塘,也不知是引的哪里的溪水,水塘虽不大,却清澈明晰,落在银杏林里,常年没人清扫,周边也积了厚厚的落叶,水面上泛着银白的月光,幽静又雅致。
“这可是个好地方。”林凛四下看着,目光最后落在季暄身上,黄绿交错的银杏叶里,那人一袭青衣的立在当中,脸颊被月光衬的柔和,微翘着嘴角静静的看着自己,眼底润着光泽。
那天说他好看,可真不是为了挤兑他的…
林凛在路边捡了根顺手的枝杈晃了晃:“我就用它先凑合凑合吧,你打我试试。”
季暄迟疑:“这怎么行,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好。”
林凛笑道:“放心,你又没打算要我命,再说我可没那么废柴。正好你瞧仔细,真气除了进攻,防守也是十分受用的。”
听罢季暄也不再跟他客气,见他已经摆好架势,只道一声得罪便攻了过去。
季暄几剑过来,林凛便察觉到林烈那日说的他对力道的把控精准,确实是毫不浪费气力,看似没什么力道的一剑,却如飞箭一般直冲而来,蕴含锋芒。每一剑都寻不出错,更没什么差池。
这就好办了,看来比教唐子玉那个小傻蛋会容易许多嘛。
季暄却是越打越惊异,自己送出的每一剑都在还未接触到林凛时,就被他随手的一划泄了一半气力,剑也跟着被带向一旁,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在空中截了自己的剑锋。
就这么走了几个来回,林凛停下来问道:“怎么样?”
季暄摇摇头轻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招式,好像有力使不上,确实厉害。只是真气于我而言我似乎只能在体内循环,做不到你那样收放自如的。”
林凛点头:“这也正常,你看的那书本身也就是利用在体内的,回去我写个口诀给你,你照着练练。我先教你一套剑法,这剑法是我开蒙时师父教的,也是引出真气的法子。”
林凛说罢拿着树叉跟他做演示,故意放缓了动作,好让他能看的明白。
季暄也不闲着,好歹也有些底子在身上,看着他的动作便也能一招一式的跟着学起来。
这套剑法统共也没有几招,见季暄跟得上,便一股脑的全部教给他。原本也是孩童时学的剑法,自然没那么多花花绕绕的,学起来也并不十分艰难。待演示了三五遍后,季暄便也能独自将剑法完整的使下来了。
季暄学的认真,额间也生出些薄汗,简单的几个招式不知被他练了多少遍,慢慢也变得顺畅流利起来。
林凛在一旁看着,本是想着给他纠错引导,却发现他手上动作除了最初那几分生涩,竟也没什么破绽。反而随着他的愈发熟悉,变得飘逸起来。
转身抬手间衣袖带着风劲,周身的落叶也随着他的动作被带的纷纷扬扬,很有韵律的散在他身边。
虽知道那是被真气带动的,也知道自己应当更注意些他真气的运作,却还是盯着季暄本人,有几分出神。
这套剑法他少说也练了几年,但能把这剑舞的这么动人心弦的,他到真是头一个。
"如何?"季暄稳了身形,还有些微喘,却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到。
对上他那双带着些期待的眼睛,林凛蓦地想起林烈那句话。
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少年。
现在不也是一样么…
林凛拍手笑道:“风流倜傥。”
季暄一愣,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谁让你说这个了。”
林凛也不应他,坐在地上眯着眼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练了这半晌你不累么,赶紧歇着吧,功夫也不急于一时,何况你才练了这一日,我瞧着顶我当年练个把月的了,慢慢来,不着急。”
季暄一笑也不言语,只走过去跟他并排坐着。
对面池塘里的鱼对着落叶轻轻一顶,水面便泛了一圈圈的涟漪,倒映在水中的圆月也漾起波纹。
“当初你为何要留在景袖楼?你若想另谋出路,我二哥也定会帮你。”林凛瞧着他问道。林凛并不是个自视清高的人,内心也未曾嫌弃过烟花之地,但若像季暄所说的,毕竟在哪里也吃过不少苦,难道就没有想过离开那个地方么。
季暄看着水面摇摇头:“那不一样,借人钱财我可以还,但欠人人情,我恐怕一生都会觉得亏欠,何况...”
季暄停了许久,林凛便耐心等着。
“何况我想知道,我母亲的尸首究竟在哪儿。”
“什么?”林凛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