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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第十九章

      林祈回了府,便开始着手查探白二爷的底细。
      商贾大户往往都有自己的商局,所谓商局,便是专为自家搜集各类密报的耳目组织,商局不限于一处,而是四通八达,如蛛网般遍及整个王朝,实力稍强些的,更渗出了王朝之外。
      且商局之中也同样术业专攻各司其职,白二爷既为郎中,自是从药行查起。
      林祈命随从送出的有关白二爷的信函,不消片刻就得到了商局回复。
      白二爷原名白术,祖上曾深受太医院重用。但白术少时跟兄长一同出诊,却曾因用错了药,闹出了几条人命,家族被连累败落,白术本人也遭族谱除名驱逐出京。七年后却在宣江自称白二爷,替百姓行医问诊,至今未曾出过差错,反倒得了不少赞誉。余钦跑商途经宣江,将其带回菱泽。
      不长的篇幅,却被林祈看了又看,有些疑虑的皱着眉。
      京中白家他也曾听说过,本就是医药世家,既然祖上深受重用,想必对子弟的要求也十分严苛,这白术又是跟着兄长一同去问诊,竟还会因用错药而闹出人命,实在有悖常理。
      同样让人生疑的是这余钦,余钦虽是个商人,却也老实谨慎,他对这些消息的掌握也不会少于自己,既如此,为何偏要将他带回菱泽,若是哪日被人寻了这事来做文章,不说杏林堂,怕是他本人也会跟着受牵连,他竟肯去冒这样的险。
      林祈想了想,又命人送出了第二道密函,着人去查当年白术惹出的人命官司,还有他在那七年期间曾经历过何事,又都去过何地。
      密函送出,林祈揉了揉眉心,毕竟时过境迁,这事不是一两天就能弄明白的,好在近些日子也能抽出些空档,且如今林凛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就不需要多担心什么了。
      将端起茶杯,却听见小厮来报:“大少爷,刚刚官府衙役来人通报,说三少爷与景袖楼的季老板一同被关入大牢了。”
      “什么?”林祈惊诧的看着小厮,这才分开了多长时间,怎么突然就被关进牢子里去了?
      “有说是为了什么事么?”林祈皱眉道。
      “呃…据说是…杀人…”小厮吞吞吐吐的回道。
      林祈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那衙役还在么?”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在,在前厅,老爷正同他说话。”
      “叫人去把二少爷找回来。”林祈冷声道。

      牢狱里,林凛捏着根稻草敲着地面。
      赵藉被杀,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样一个混蛋无赖,真被人记恨杀害了,也不是不可能。但明明尸身还有余温,魂魄却不复存在,这种事却并不多见。
      虽不多见,但现在想来,到确实也曾见过这样的情形…只是……
      林凛微一皱眉,暂时搁置了这临时冒出的想法。
      且如果按百姓所说的,已有多人遇害,那么那些人的魂魄,会不会也与赵藉一般,消失无踪。
      想到这些魂魄的下落,林凛自然的就想到了当初的黑狼,还有附身于庄老板等人的幽魂。
      “有件事我本想告诉你的,却一直没得空。”季暄突然开口道。
      林凛停下手里的动作,扭脸看着他:“什么?”
      “方才我跟宾客们饮酒,有人说庄老板钱老板还有卢老板,昨天夜里没了,但是几家人没有声张,说是打算过了今日再发丧。”季暄无甚表情的说着,“你那次不是说,他们是被幽魂所控么,那赵藉失了魂,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林凛顿了顿,扯断了手中的稻草:“这我说不好,但想来多半也是有关的。”
      季暄稍一歪头,带了些疑惑。
      “寻常百姓对人死后的魂魄多有敬畏,总觉得怨气太重的亡魂是会变为厉鬼作祟的。但实则不然,即便它们生前再多愤恨冤屈,死后也只能成为一只毫无存在感的魂魄,别说作祟,就连移动也是不可能的。”林凛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地砖,表情却是少见的严肃。
      “常人的魂魄会在七日后消散,至于是不是转世投胎,这我也并不清楚,也没有什么古籍记载。但若真的怨念太深,也不过就是存在的更久些,魂魄这东西说白了,也不过是人的一世记忆混着三魂七魄的精气。至于能够附身的幽魂,便是有人存心取了人魂魄,以真气炼制后形成的。”
      “被选做幽魂的魂魄,生前一定有极强的偏执,不论好坏。那些方士或是冥倌,要的也是这点偏执,比方说,生前若为武痴,那此人魂魄炼为幽魂,自是能为他们加持武力。”
      季暄了然的点点头,如有神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可想了想又道:“你是说赵藉的魂魄,也可能是被人炼制了。可他那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要他的魂魄又有什么意义。”
      林凛一顿,蓦的看着季暄:“可以害人。比如庄老板好色,若是加上什么下流无耻之徒的幽魂,那么……”
      若如此,那日庄府内,庄老板不停唤着的美人,也便有了解释。
      “而且做了冥倌,本就是把身家性命付出去的,幽魂消耗精气,那日我去看庄老板时,他便已是灯尽油枯。加上生前失德,死便死了,也只会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季暄想起今日闲话庄老板几人的宾客,清一色的调笑他们是被年轻姑娘榨干了元气,幸灾乐祸远多于追忆悼念:“这法子还真是阴毒……”
      “赵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林凛低声喃喃道。
      “什么?”季暄疑惑的看着他。
      林凛微蜷着身子,双手抱着臂,揪着衣袖。
      见他不答,季暄迟疑着把手附在林凛肩上,安慰似的拍了拍,却被林凛反握住。
      “我之前,从未想过这些事。”林凛低声说着,“什么伥鬼幽魂,我都只当它是前朝往事的一段故事,即便最初见了庄老板,也只觉得稀奇,可如今见了这些,那我师父…我师父的魂魄,又会在哪儿……”
      季暄倏地瞳孔一缩:“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师父他也是…”

      林凛沉默了半晌,深叹了一口气,握着季暄的力道也松了松,瞥见他手上被自己握出的印子,又自觉的扯过来轻揉着:“我那日用炽阳符也探过我师父的魂,但与赵藉那时一般,毫无痕迹。我虽意外,但也从未往坏处想过,许是我师父道行高深,所以我点的炽阳符对他无用,或是,他真的得道羽化了呢……”
      季暄瞧了眼被林凛扯着的手,又瞧了瞧他依旧皱着的眉,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宽慰道:“菱泽与你师门路程相差甚远,兴许这次真是你想多了而已。”
      “希望如此。”
      林凛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人惊奇的评论声。
      季暄淡定自若的抽回手,看着牢门外:“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林二少。”
      “……”林凛看了看握空了的手,突然觉得几分郁闷。
      他当然知道是自家二哥,再没谁能跟他这般再牢房里还能跟逛花园似的大呼小叫了。
      全然忘了自己最初的新鲜劲儿。
      不一会便见林烈单手掐着床被子,又掂这着个食盒,对牢里的摆设评头论足,狱卒跟在他身旁点头哈腰的应着。
      开了门,狱卒陪着笑脸道:“小的先到外面侯着,片刻后再来接林少爷出去。”
      林烈嗯了一声,进门边收拾着石床放上被子,边笑道:“你那师弟本是要来的,但被大哥拦了。上次不晓得是谁说的我比你能折腾,你二哥再能折腾,可都没见着折腾进大牢的,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得了吧,我这不叫折腾,我这叫倒霉…”林凛冲他翻了个白眼。接着把自楼里遇贼到在街巷发现赵藉尸体的前后因果说了个详细。
      等林凛话毕,林烈挠了挠头:“遭了贼这事,我倒是不清楚,你们也没跟县老爷说么?”
      “就赵藉那媳妇,一开口就能把人闹腾抽抽了,虽是提了几句,但我估计那知府大人大约是没听清。”林凛一摊手,很是无奈。
      林烈点头道:“成,那我去跟县老爷说,这事不能耽误,若是等明天,回头等那屋子被人打整过,再有什么痕迹也折腾没了,还是让衙役先去瞧瞧,也好做个证明。”
      林烈说罢,又对季暄道:“景袖楼里面你只管放心,我大哥亲自去跟阿紫妹子说了,也会让她放宽心的。”
      林凛听了心下奇道,这自家大哥看着拒人千里的,倒也是个热心肠的嘛。
      方才的话题被他们打断,也就没再接上,待林烈走后,林凛便跟季暄闲扯起来。
      “今儿个看阿紫姑娘对我大哥倒是恭敬的很,这小姑娘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我大哥对她倒也上心。”
      季暄摊开食盒,递给他一块酥饼轻笑道:“阿紫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与亲生的妹妹没什么区别。别看她这样的身份,却还是个清白正经的姑娘。二少助我重建景袖楼,头开始也有人来闹事,但都被二少打了出去,那些人有去报了官的,却被大少爷在公堂上的一番辩词把他们自己给治了个寻衅滋事的罪名。此后阿紫便一直仰慕大少爷,我毕竟是她哥哥,还是看在眼里的。”
      林凛眼睛一亮,坐正了身仔细听着。虽说男人不比大姑娘小媳妇那般喜欢打听家长里短,但既关乎自家大哥,多少还是感兴趣的。
      季暄瞧他这模样却是一笑:“这话你可不要找你大哥去说,阿紫毕竟是个姑娘,还是要给她留几分矜持的。”
      林凛刚想说什么,却从不大的窗口瞧见外面炸开的烟花,有些意外:“哟,这居然还能瞧见烟火,你那位置怕是看不到,快坐过来点,别等一会儿没有了。”
      季暄被他扯过去并排坐着,两人看着烟火静默无言。
      这种牢里看烟花的事,也真是够不同凡响了。似乎自从回了菱泽后,这些千奇百怪的事似乎就没断过。
      林凛偏头瞧了眼季暄。
      “有件事想问你。”林凛认真的瞧着他,“你为什么信我?”
      季暄听了一愣,记忆里涌出一个孩童,带了些小心翼翼,犹豫的问:“我能信你么?”
      被问到的男孩突然笑了:“这就要看你自己了呀。”说着,把抱着的的桂花蜜糖罐塞给他,“就像我现在把蜜糖给你了,你若信我,你就吃,若不信我你扔了我也不会说什么,顶多下次遇见了,就不再分给你罢了,我愿赌服输。”
      季暄轻笑着望着烟火:“你若不值得,顶多下次不信你就是了,我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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