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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金陵篇·平定过后 ...

  •   屋内灯火忽明忽暗,引书俯下身子,手上的药膏时不时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在长断的伤处,大约药膏太过冰凉,长断不禁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往后靠了靠。
      引书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抬起眼帘,看向长断皱起的眉头。
      “疼?”
      长断点了点头。
      “疼还不知道厉害。”
      “书君,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
      引书摇了摇头,说道:“知道错了可没用,要不是……”
      说到这,引书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我想,书君善解人意,应当不会责怪我。”
      “……”
      引书将药膏放在一旁,手旁的文书堆积如山,他瞥向一旁,说道:“听俞应流说,继任大典明日举行。”
      “书君……”
      长断放下衣摆,伸手碰在了引书的背上,他似乎明白了引书的顾虑,这些日子他处理云间楼的事宜,闲暇之时还不忘翻阅旧案,他为的,不过是为父亲沉冤昭雪。
      见他如此惆怅,长断低下头,吻了吻他的手背。
      “书君,我相信,伯父和父亲的冤屈会得到昭雪的,你不必如此担忧。”
      “书君,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引书微微偏头,面带疑惑。
      “今晚夜市很好看,城东有打铁花表演,书君要不要去试试?”
      “好。”
      长断刚想起身,引书便立马将他拉了回来,见引书指着门口的楠木轮椅,长断十分无奈的笑了笑。
      于是乎,引书就这样推着长断出了门,刚出大门,便遇见了任雨歇,他瞧了瞧长断,又瞧了瞧引书,接着笑道:“见过楼主,见过断公子。”
      “楼主,这是新的支出单子,这是慈幼局的进账,对了,城里有打铁花表演,楼主可要去瞧瞧?”
      “不了,你把单子交给管家即可,我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引书说道。
      “是,楼主慢走。”
      任雨歇微微一笑,转而进了门内。
      “说起来,书君,许久未见到李义士了。”
      “上回在丹心门找到的药方确有奇效,雨歇的身子已经在慢慢恢复了,李熠欣喜若狂,正在到处搜罗补品。”
      “原来如此,书君,过几日官服便送到了,虽说封的是四品,也算是个闲官,这肩上的担子还是重了些。”
      “四品?”引书迟疑了一瞬。
      “怎么了?”长断回头看向引书。
      “我听说……封的是首辅。”
      “???”
      长断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他咳了几声才平复好心绪,立马说道:“这小子是想累死我们,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了,还得忙活多久?”
      “把他一个人撂在这,你能放下心?”
      “书君,纵容肩上有千斤担子,只要你在我身旁,我就不觉得疲累了,所以……”长断握着引书的手,轻笑着看向他,“此生,你我一定要共到白头。”
      “我答应你。”
      引书推着他缓缓行走在灯火通明的长街上,经历了兵变事件过后,没过多久,金陵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百姓们议论的次数也少了起来。
      长断瞧着摊上的糖人,刚想起身,引书便把他按了下去,转头对糖人摊老板说道:“来两个糖人。”
      过了一会,老板把两个老虎糖人塞到他们手里,长断笑着接过,说道:“书君可还记得,我初入金陵时的景象。”
      “书君?”
      引书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有答话。
      “书君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书君与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但说无妨。”
      引书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貂绒披风盖在了长断腿上,他半蹲下来,替长断整理发丝。
      “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会和你有以后,我一定会更坦诚的对你。”
      “书君……咳咳。”长断握着他的手,微微摇头,“书君没有错,那时的我,也并非完全坦诚,我对书君也有许多疑虑,正是因为同行之时甚多,才让我对书君的为人更加肯定,更加信赖。”
      “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书君今日推我出来赏灯,我真的很高兴。”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引书就这样推着他来到了河岸处,两人望着湖面上的商船,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长断回头问道:“书君在看什么?”
      “开始了。”
      “什么?”
      引书指责湖面中心的零星灯火,长断随之看去,刹那之间,万千银树纷纷炸开,火花飞扬入空,转而又渐渐落进了水里,湖面幽深,倒映出铁花的光芒,两人瞧的痴了,驻足许久。
      这时,一个铁花师傅朝两人走来,他微微低头,十分客气的说道:“公子,您预定的东西,可要现在拿出来?”
      引书有些茫然,他看向长断,发现长断的神态十分自然,便知是他的主意。
      “拿出来吧。”引书说道。
      长断笑道:“书君就不怕是什么危险之物吗?”
      “比起这个,长断捕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
      “哦?书君如此霸道,看来,我只好对你言听计从了。”
      片刻,铁花师傅便乘着小船过来了,两人上船过后,师傅带着两人来到了湖心,引书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熔炉旁,他握着铁水瓢舀了些铁水,当木板落在铁水瓢上时,空中顿时绽放出绚丽无比的花火,两人的面容在铁花之下异常柔和,引书回头看向他,长断看起来很高兴,总是笑眯眯的。
      然而,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看起来既疲惫又病态。
      那一瞬间,引书的心像被丝线扯了一下,他忽然很害怕,便放下铁水瓢,来到了长断身边。
      “可惜,我腿脚不便,不能和书君一同做这项趣事了。”
      引书皱了皱眉,迅速上前搂住了他,他的脑袋抵在长断胸口,双腿跪在地上,像是在拜着他所信奉的神明。
      “长断,你一定……要好起来。”
      “答应我。”
      “万水千山,我不想一个人去看。”
      长断的鼻头有些酸了,他强忍着,拍了拍引书的后背,一举一动都轻柔至极,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起来。”
      两人坐在岸边,静静的看着湖面,彼此谈天说地,聊起往事来也是如此惬意,冷风吹过,引书便挡在前方,长断则始终笑着望向他。
      如此悠然的时光,将在不久后结束,对此,两人心中都有万分无奈。
      朝局已改,正是需要浣洗一新的时候,两人自知无法卸下重担,便自觉的领了官服回去。
      长断的腿脚已好了不少,如今已能恢复如常,他奔走刑部实在太过勤快,时常让刑部尚书苦不堪言,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当年的旧案。
      处理此事并不难办,由于陛下的督促,底下的人更加勤勉了起来,不到十日便将一应卷宗交给了长断,看过之后,长断又将卷宗折返了回去。
      午夜,他坐在窗边写折子,引书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搭在他肩上,长断握着他的手腕,蹭了蹭他的手背,说道:“马上就好了,书君,夜里风冷,先回去等我如何?”
      “你何必如此小心,处处谨慎。”引书坐在他身旁,喝了口清茶。
      “或许是因为家父,他已经是十足的谨慎,却还是避免不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
      长断收笔后,便和引书一同来到了榻上,夜半无声时,长断闭上眼睛,脑袋闷在引书的发里,他轻吻了一下,大约是贴的太近,长断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书君……你睡着了吗?”
      “还没……”引书的声音听起来很慵懒。
      长断的手指顺着发丝穿过,绕到了引书的脸颊上,他撑起身子,在引书的唇上吻了一下。
      “想……”他在引书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可以吗?”
      引书的脸滚烫极了,他捂着下半张脸,许久才憋出几个字。
      “随你好了。”
      起伏之间,泼天的大雨落在地上,疑似被冲昏了头,雨击碎了石岸,便是如溃堤的水坝一般裂开,一时间,引书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他抓着长断的肩膀,气恼的在他肩头咬了一下。
      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的不止是雨,或许还有无法言喻的东西,引书皱着眉头,已经使出十足的力气推开对方。
      “平时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忍不住挤兑了几句,声音听起来却很沙哑。
      “书君……”
      长断抬起眼帘,眼睛水汪汪的,只一眼,引书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急忙起身,想找些借口离开却被拉住了胳膊。
      于是,雨下了一晚,直至清晨。

      长断站在窗前,正在为引书穿戴官服,引书瞧着自己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两人吃了些点心便乘着马车去往了宫城。
      当钟声敲响过后,两人踏入宫殿,在官员的注视下走到了最前方。
      陛下来到之后,例行查问了些公事,随后便将话头带到了旧案上,他并未抬头,而是拿着长断昨夜的密折,说道:“断卿所言,合情合理,因此,旧案一事,刻不容缓,命刑部速速查证清楚,限期一月。”
      “是,下官领命。”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有所疑虑,谢钺抬起眼帘,低声吩咐了旁边的太监什么,没过一会,大太监便领着一队小太监将礼品端了上来。
      “听闻断卿腿脚不便,朕忙于朝政,多日未去探看,这些补品还望断卿能够笑纳,也好弥补我的亏欠之情。”
      “陛下客气了,下官的腿已经好多了,承蒙陛下惦记,下官倍感荣幸。”
      已是该退朝的时候,谢钺交代几句过后,百官纷纷离开,长断与引书也准备离开大殿,这时,谢钺忽然叫住了两人。
      “不知爱卿,可否与朕同赏御花园……”
      长断回头看向谢钺,点了点头。
      一路上,三人静默无声,御花园的景致秀丽,亭台阁楼一应俱全,长断走的有些累了,便在引书的提议下前往亭子休息,雪压着梅花枝,片刻过后就落了下来,谢钺的视线落在长断的腿上,眉头微皱,
      “陛下,您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是埔大人呈上来的奏折。”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谢钺接过奏折,将它递到了引书手里。
      “怪不得,一个官就贪了这么多,底下的百姓眼巴巴望着朝廷赏赐,得到的只有些残羹冷炙。”
      “想办起这些何谈容易,虽说杀了李邴也无济于事,可杀鸡儆猴,不能不办,若不能及时震慑下面的人,只会徒增腐浊之风。”
      长断嘱咐了些之后的事宜后,便打算回去处理公务,两人刚走出几步,谢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一下。”
      “陛下还有何事……”
      “……”
      谢钺上前几步,抬起头,眼眶微红。
      “兄长,哥哥,你们…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陛下……”长断深吸了一口气,“阿钺。”
      谢钺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高兴。
      “在旁人面前,那般不合规矩,我和书君是为了你着想,你刚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私下的话,应当无妨,兄长……我真的好累。”
      谢钺低下头,站在一旁,看起来就像在置气一般。
      “这是后悔了?”
      “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只是,见不到熟悉的人,身边全是虚与委蛇,奉承献媚之人。”
      “我听说,你在藏麟村建了书院,阿钺,你做的很好,或许现在有很多事你会觉得茫然,无法可解,但是,几年之后,当年再次回想的时候,走在那条你厌恶的道路上的时候,会发现你已经换了面目,因为你变得更加坚强了。”
      “兄长…在我变成那样之前,你们可不可以别走?”
      “好,再陪你走一段路,也无妨。”
      谢钺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忽然笑眯眯的说道:“兄长不妨猜猜我给陆鸣准备了什么礼物?”
      “金箔美玉,皇城别院?”
      谢钺摇了摇头。
      “那还能是什么?”
      “兄长回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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