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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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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飞羽怕自己看错,迈进屋子一步。
扶星泽从他的被窝里钻出来,自然而然地睡到殷雪渊的胳膊上,时而砸吧嘴,不知在梦里想到什么好吃的。
殷雪渊也睡得安稳,察觉手臂上压了重量,另一只手伸过来,覆在扶星泽的面颊上,摸索到熟悉的面颊轮廓,就又安然睡去。
“你跟这小胖子什么关系!”封飞羽小声嘟囔着,“男孩子家家的,睡觉都搂在一起,真不要脸。”
又想到殷雪渊一口一个“我们家”,还给小胖子起了外号,封飞羽心里很不舒服,借着月光又把殷雪渊的脸仔细看了看,轮廓柔和,对比几十年后那张老脸,现在可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伸出手戳了戳殷雪渊的面颊,封飞羽的手感觉触碰到了最柔软的部分,仿佛一个慈爱的老母亲在初生的婴儿面前化成一滩水。
有人总是有这种本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号令别人,凭的不是手中的权力,也不是身后的财富,只不过恃靓行凶罢了。
手还想抚上他的唇,抚上他英气的眉毛,但封飞羽思来想去还是把手缩了回去,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嘴角一撇,把扶星泽的脑袋从殷雪渊的手臂上移开,这小胖子热得厉害,封飞羽摸到了一后脑勺的汗。
做完这一切,封飞羽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房里开溜,他转身,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个鬼影“嗖”地一下立了起来。
今晚的月亮外面笼了一层光晕,攀爬的青藤仿佛镀上银。
封飞羽穿过走廊,打算回到黎大少住处,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无声无息,仿若幽灵,吓得封飞羽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向后爬。
地上可真凉,封飞羽感受到自己手掌是如何摩挲着地面。
殷雪渊身上披了件白色袍子,一步步紧逼,直到封飞羽后背触到柱子,退无可退。
殷雪渊半蹲下来,盯着封飞羽道:“你不是黎大少的跟班吗?大晚上的,在走廊上晃什么?”
“热!”封飞羽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笨拙地想着借口,“怎么?难道走廊你走得我走不得?我夜间浅眠,就喜欢瞎晃,没有触犯了千机门门规吧!你若是觉得我有不端行为,大可去找夫子理论,大晚上的神出鬼没是要吓死人?”
“你拙劣的谎言让我听得难受,”殷雪渊一手卡住了封飞羽的脖子,“我喜欢开门见山,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他的手像钳子一样,让封飞羽感受到呼吸困难。
封飞羽看着殷雪渊如匕首一样的眼神,是彻底怂了,怂到腿软的那种。他从小到大,风风雨雨见过的世面也算不少,绝不是懦弱,根据他的经验判断,殷雪渊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可预测十分危险,最好老老实实按他说的做。
封飞羽点点头:“你问什么我都说,能不能先撒手?”
殷雪渊没有松开,离他面颊更近一点:“不能。”
也许在殷雪渊的世界里,打架要贴面用眼神来震慑对方,是一种正常的心理战术,但在封飞羽这里不是,起码当面前这个对象是殷雪渊时,完全不是这样。
封飞羽侧过脑袋去,把手挡在脸前面:“你离我远点。”
强如殷雪渊,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他冰山面颊抽动一下,在自己身上嗅嗅,五官逐渐扭曲起来,就差把封飞羽掐死了。
污蔑一个正青春年少的人身上有不可言说的味道,是最可耻的罪行。
封飞羽脸红脖子粗憋出几句话来:“你身上没有味道,我不是嫌弃你,我就是觉得你离我太近了。”
殷雪渊掐着封飞羽的脖子,带他的脑袋在后面柱子上撞了两三下,力道稳准狠,封飞羽几乎要以为大好的年华就要交代在这乌漆嘛黑的夜里,在这冰凉的长廊之上。
“你不要杀我,我什么也没干!我坦白!我交代!”封飞羽抱头鼠窜。
“你以为我会杀你?”殷雪渊觉得这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真的恐惧,笑了,他殷雪渊也不是什么恶魔,怎么就把人吓成这样子,“说吧,黎大少派你来做什么手脚?”
“不是他,是我自己要去的,”封飞羽说,“我也没做手脚,没下药,没偷东西,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
“不承认的话,我只好把你拎到黎大少那里问个清楚,”殷雪渊道,“一个家仆染上这种嫌疑,不管结果如何,我相信都会被驱逐吧。”
“别别别,”封飞羽不敢想象自己这种手无寸铁的人,如果不在黎大少身边,是要如何在强者林立的仙门生存,如果只能回去做纤夫,那不如杀了他,“我说,我什么都说,但你真的要离我远一点。”
殷雪渊自然不听他的话:“不要再耍花样了。”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就像羽毛扫过封飞羽的耳后,让封飞羽一阵颤栗,他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虽然明知实力是渣,但一味的怯懦逃避已经让他厌恶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殷雪渊掌握先机,如果可以,封飞羽也想有一次让殷雪渊错愕的机会。
手缓缓握住殷雪渊扼住自己的那只手,封飞羽捕捉到一瞬间殷雪渊面上不自然的神色。
“我是去了你房中,戳了你的脸,移了扶星泽的位置。”
殷雪渊问:“这是什么术法?又或者你下了什么药?”
“术法下药我通通不会,”封飞羽说,“今天这件事,确实是我唐突。你要开门见山,那我也不掩着。我对你……”
半空中打了个惊雷,把一切声音盖住。
四周噼里啪啦声音大作,空中传来泥土的味道,闷热的夏季,雨总是突如其来。
白光斩开夜色,把殷雪渊的容颜定格在封飞羽的心头。
“你对我怎样?”殷雪渊对他扭扭捏捏的很是不满。
雷声从未盖住过什么,因为封飞羽没有说出口,他还太年轻,还相信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两只手慢慢地捧上殷雪渊的面颊,把脑袋歪一点,向前靠近,再向前一点就能触到殷雪渊脸上细微的茸毛。
但没有让他得逞,殷雪渊举起拳头在封飞羽脑袋上砸一下,封飞羽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叫痛,这时他才看到自己的两只脏手在殷雪渊脸上留下灰尘的印记。
抬头看向殷雪渊,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封飞羽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轰”的一声,殷雪渊一扬手,空气汇聚成旋涡状的气流将封飞羽掀翻了好几个跟头。
好不容易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眼见殷雪渊指尖又在蓄力,封飞羽急得想扭头就跑。
忽然听到远远的一声“封飞羽!王八蛋!”,竟然是黎大少的声音。
封飞羽赶忙应道:“少爷,我在这儿!”
黎大少举着伞从远处奔来,收伞的瞬间,带下了几株青藤。
看出殷雪渊和封飞羽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黎大少挡到封飞羽前面去,大户人家最讲究打狗也要看主人。
“姓殷的,做人要堂堂正正,你为难一个下人算什么本事!”黎大少扬起眉毛怒道。
“少爷,救我!”封飞羽扑过去,死死拉住黎大少的袖子,“他要杀我,我好怕!”
“你给我让开!”殷雪渊声音带着寒意。
“我的人也是你说打就打的?”黎大少不让。
说话间封飞羽可怜弱小又无助地拉紧了黎大少的袖子,瞪大眼睛,一副无辜模样。
黎大少又侧过脑袋在封飞羽耳边小声说:“你不知道本少爷怕打雷吗?把本少爷一个人丢在房里,这事儿回头找你算账!”
殷雪渊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们主仆情深,那我成全你们!”
说着殷雪渊张开双手,聚起气流,一瞬间风声大作,将他衣角吹起,裹挟着雨势,就要给他们狠狠一击。
“深更半夜,你们不睡觉,竟然是在私斗!”夫子披着蓑衣,大步走来,暗自窃喜,这次可算抓到了把柄可以正大光明地惩罚他们。
收了架势,风又消失了。
“夫子,你这话不对,”殷雪渊道,“我为什么在此处,恐怕要问问这个叫封飞羽的仆人了!”
封飞羽自觉理亏,把脖子缩起来不敢去看殷雪渊的面色。
“他做了什么,你讲出来,千机门不养闲人废人!”夫子本就对黎大少带仆人的特立独行非常不满,早就想寻个机会把封飞羽赶走,如今看来,正是一个时机。
“你不能赶他走!要是把他赶走了,我怎么办!”黎大少当然是护住封飞羽。
殷雪渊缓缓道:“黎大少,你这位名叫封飞羽的家仆……”
封飞羽感觉有些无地自容,殷雪渊为人不拘小节,若他当众说出“封飞羽溜进我房里,又是戳我脸颊,又是想亲我”,光是想到那个情景,封飞羽连脖子根都红了。
谁知殷雪渊扫了一眼封飞羽的面色,话锋一转:“他倒没什么,只是你黎大少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是什么意思!”
所以那件事是被掩饰过去了吗?封飞羽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殷雪渊眼神扫过他,但没有做过多停留。
明知殷雪渊不是良善之辈,可封飞羽还是对他感激不已。
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封飞羽很清楚,但他看不透殷雪渊,不知道对方以后要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他的内心就像放在被火烧得通红的铜板之上,快乐得冒了烟。
没能套出冲突的真正原因,夫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但好在他手中握有些微权力,能给他们一些教训:“黎大少,殷雪渊!你们违反门规,每人去领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