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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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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上师的追悼仪式马上举行,所有学生,一律不得离开。”
殷雪渊轻笑一声:“哦?追悼?似我这种无心哀悼又对他毫不恭敬之人,我想便不必留着,免得把顾上师气出鬼灵。”
他走,夫子也不留他,口舌之争,落于下风的只会是夫子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
仪式结束,众弟子在回音壁放祈福灯,漫天的灯光飞远,正像人生一瞬。
封飞羽本跟在黎大少身后,但人群拥挤,走散了。
来到校舍旁走廊上,穿过寂静幽深之长廊,黎大少见石亭中坐了一个人正在烹茶,仪态端庄,赏心悦目,一个人,却放两套茶具,明显是在等人。
“殷雪渊,”黎大少走过去,“好雅兴。”
“不如黎大少。”
“我发现你这个人总是能逢凶化吉,可真是让人记恨。”黎大少说。
“两次逢凶化吉都有黎大少在场见证,这才让我讶异。”殷雪渊说,“过多的巧合就不是意外。”
殷雪渊抬头目光正与黎大少对上,两人各自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些什么。
“我这人愚笨,不能明白你在说什么。”黎大少挠挠头,“只是觉得以你全峰第二的实力,两次落入困境,倒不像偶然。”
“你救我两次,看似误打误撞,可傻子没有这样的天运。”殷雪渊说,“别再说什么是封飞羽让你这么做的,他没有这种本事。”
黎大少打个哈欠,伸着懒腰:“如果你在等人,那本大少先回去了。”
殷雪渊倒出两杯茶,茶香四溢。
“远的不提,单说今日,”殷雪渊道,“在你同伴三人和数百人的卫队眼皮底下将林卯藏起,这可不容易。”
“或许,我比你们想象得要厉害一点,不要这样看不起本大少,我爹好歹是黎仙尊。”
“何不坐下谈?”殷雪渊道,“回校舍的路有数条,可你偏选中这一条,又抛下殷雪渊,既然明知这茶是为你准备的,再与我打哑谜,就没有意思了。”
黎大少脚步顿住,想了一想,还是在殷雪渊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作为黎仙尊的独子,仙元宗再大,你有这样的能为,也不至于埋没了。”
黎大少说:“凤尾鸡头,各有所爱。何况,以你的能为,来小小千机门,不也屈才?”
两人各自都不肯说明来千机门的目的,平静的话语下涌动无数暗流,虽未探得彼此动机,但至少目前不是敌人。
“好茶,”黎大少啜一口,“我只不知为何你话语间处处针对我。”
“我这人好斗,争一个胜负。”殷雪渊道。
“加入我,”黎大少说,“有更强大的对手让你去斗。”
“我从未答应做你的谋士。”
黎大少说:“从你加入战局开始,每一步都把你自己往死里玩,你给我救你的机会,实际上你也是给自己一个加入我的机会,如果没有你与我相争,南北两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统一,你与我争得厉害,就是在逼中间人做选择,等所有人都选好立场,你再并入我,水到渠成。”
“为何不是你并入我?”
黎大少说:“你的才能在谋略,而我便是你的挡箭牌。我救你两次,你还没有公开表态,我想是在等一个时机,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时机就是祭天大典,你要扳倒的最后一人,我已心中有数。”
“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殷雪渊笑道。
屠问记得殷雪渊明明在自己后面走,可一眨眼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屠问胡乱地找人,没料到和封飞羽撞在一处了。
“你也在找黎大少?”封飞羽问。
屠问眼神飘忽不定:“是,我也是在找他。”
封飞羽疑惑道:“你怎么了心神不定的,看你的模样,还以为你是殷雪渊安插在我们内部的眼线。”
“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
封飞羽道:“幸好你不是,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如果我是,又为什么要担心。”
封飞羽说:“如果你是殷雪渊的眼线,你很快就会发现殷雪渊一早的算盘就是加入黎大少,那这个眼线可就毫无意义了。”
“殷雪渊不是一直和我们为敌?他又怎么会去做那么蠢的事情?”
封飞羽说:“只有最优秀的,才值得被尊敬,他是出色的谋士,越难到手,才越有价值。”
屠问说:“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也太麻烦了。”
“你说黎大少会不会已经回到校舍了?”
屠问说:“去找找看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石亭那边,黎大少说:“你本不该杀林卯。他犯下罪行,当由峰主裁决,并不会牵连你。”
“他自己来挑衅我,”殷雪渊说,“愿赌服输。”
黎大少看向面前少年,明明长了那样一张宁静柔和与世无争的容颜,偏偏有着狠辣的心肠,哪怕明知道他做过什么,还是不会觉得他危险,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少爷!原来你在这儿!”封飞羽快步走来,见两人同桌饮茶,心中咯噔一下,怕殷雪渊给黎大少使绊子,毕竟黎大少为人天真单纯。
“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让我好找!”黎大少招呼封飞羽过来,“看看人家煮茶的手艺,你多学一下!”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殷雪渊拱手,朝自己校舍的方向走去。
封飞羽见他们两人谈话气氛不算差,哥哥那一句“他是殷雪渊的爱人”又萦绕在耳畔,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在殷雪渊的生命中,封飞羽不甘心只做一个旁观者。
屠问趁人不注意,在灯火稀疏的拐角处,将手搭在殷雪渊的肩上,叫他停下来。
殷雪渊转身,眼神一冷。
屠问知道自己的行为逾矩了,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何事?”
“你是不是要加入黎大少?”屠问说。
“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封飞羽这么说的?”
屠问说:“你只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区区一个家仆而已,他的话……”
屠问听他这么一说,松一口气。
但殷雪渊又继续道:“一个家仆都比你聪明,真是可惜。”
“殷雪渊!”屠问气急,“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替你做了多少事儿?你不能就这么让我的努力前功尽弃!”
殷雪渊缓步走到屠问面前,神态如画像中的神佛那样安宁,但因为屠问知道他的手段,不敢轻易卸下心防,一边退,一边问:“你想干什么?”
“打败我,我就辅佐你上位。失败者没有资格谈条件。”殷雪渊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拍到屠问心口,屠问接住。
等殷雪渊走远后,屠问借着月光一看,这本册子上写的东西,应是殷雪渊在课上所说的通用高阶术法。
但一般人都把自己的秘籍死死地捂住,不叫旁人看到,殷雪渊怎会这样轻易就将他钻研的心血拿出来跟屠问共享?
屠问认定册子中必然有诈,因此不敢自己练习,但书中所列的都是高阶术法,不能一看又实在可惜。
如此想着,屠问走到校舍前还在思索。
“屠问,你上哪儿去了?”封飞羽见他魂不守舍,在他面前挥挥手,“我才一转眼,就不见你了。”
看到封飞羽,屠问突然有了主意。
“你拉我做什么?”封飞羽奇道,“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里说?”
“你想学术法吗?”屠问问他。
“你愿意教我?”封飞羽一下子抓住屠问的胳膊,热切地问。黎大少那个大懒蛋,封飞羽不敢指望,只是千机门学习进度太慢,他等不了三年。
“我有一本家传秘籍,但只适合像你这般无灵力基础的人练习,”屠问说,“我看你一直想学术法,与你相处这些时日,见你心地善良,是有道德的人,不如我教你几招,如何?”
“你对我这么好,我没有办法报答你。”封飞羽忽地又泄了气,“我学东西很慢,只怕耽误你的时间。”
“罗里吧嗦的,有这功夫,早就学了两手。”屠问说,“我们今后都是跟着黎大少一起混饭吃的,你如果这么弱,到头来拖累的还不是我?所以教你对我也有好处!现在就开始,我教你如何吸收灵气。”
两人并肩走向演武场,怕练功的动静吵到其他人。
黎大少站在窗边,负手向远处望去,如今的安逸日子让人心慌,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冬瓜,”殷雪渊从外面回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井水镇的西瓜。”
“就知道你会给我带吃的!”扶星泽走过来,老道地拍拍西瓜,西瓜应声分成两半。
“这是谁送的?”殷雪渊看向桌上的锦盒,打开来,一只灵光四溢的夜明珠静静躺在里面,通体碧绿,毫无杂质,是上品。
“那个翟上师送来的,”扶星泽一边啃西瓜,一边道,“我说了我没办法替你做主,他还是放下了,说什么他今晚启程回第一峰。”
“这是想让我送别。”殷雪渊说,“那个蠢货,越帮越乱,今日伪造证词事情败露,想来是在第二峰待不下去了。”
“我看他殷勤备至,必有所求,不是什么好人。”扶星泽说,“不如把他的东西还回去,不跟他有什么牵连。”
“我却不这么想。”
扶星泽疑道:“雪,你不是常跟我说,不受无功之禄吗?”
“情况不同。”
“有何不同?”
殷雪渊道:“付出越多,不见收效,便只能继续付出,无私地付出,我给他付出的机会,他应当感激我。”
“不懂,”扶星泽摇头,“那你要去送他吗?”
“从来没有我走过去的道理。”殷雪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