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
-
太阳很大。
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光线的灼人。
手在眼睛前挡了一下，慢慢睁开双眼。
自己躺在一块草地上，枝头垂下来的绿叶几乎要压在面上，叶尖透亮仿佛能滴出水来，微风飒飒，一切都祥和平静，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是梦吗？还是我疯了？
封飞羽手搭在额头上，我升天了？又或者已经再世为人？就算转世投胎，也不该长得这么快。可自己生前也没做什么好事，升天也绝无可能。
“喂，醒了？起来干活！”
突然间一张黝黑的沧桑老脸凑到封飞羽面前，脸上的沟壑仿佛是沙土填不尽的，歪斜黑黄的牙齿外翻着，面目看上去有些狰狞。
封飞羽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老人家踹了封飞羽一脚：“新来的就是麻烦，偷奸耍滑，非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人虽老，身子骨倒是硬朗，这一脚让封飞羽捂着屁股跳起来，茫然打量四周，此处风光他不曾见过，群山苍莽，较天允山多了份巍峨陡峭，不远处许多光膀子的男人们坐在浅滩上，不少人衣不蔽体，但也毫不忌讳，他们肤色都是黝黑，且手上肩膀上累累伤痕。
“叫你干活，你来偷懒！”老头一把揪住封飞羽的耳朵，不给他任何询问辩解的机会，“跟我走！”
“哎哎哎！”封飞羽只觉得像是一双大钳子拧住了自己的耳朵，脚步跟上，龇牙咧嘴道，“老伯！老伯！疼！掉了！耳朵要掉了！”
说实话，封飞羽现在是明白他哥以前对他多么手下留情，真用起力气来，揪耳朵也能要人命。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小老头，封飞羽非跳起来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不可。
好不容易保住耳朵，对方叫他学自己的模样，把绳子捆在身上，绳子另一端，连的是一艘庞然大物，船在浅滩上搁置了。
上千的纤夫，躬腰蹬腿，拼力拉纤，才走两步，封飞羽就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偏偏其他人都不知道累一样，领头的喊起了号子，数千人齐声应和，高亢嘹亮的号子声在峡谷中回荡，是另外一种壮观。
干到日暮西山才停下来，封飞羽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硬生生都晒黑了一层，肩膀手臂磨破了皮，碰都不敢碰一下，莫名让人押来做苦力，封飞羽心里苦。
忽然间，远处与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前一瞬还在山峰上，眨眼间化成一团白色雾气，到了浅滩之上，雾气逐渐凝结浓郁，又重新变回了人，只见他对着巨船施法，道一声“起！”，那庞然大物便凌空飞起，如鲸鱼漂浮在夜色之海中，慢悠悠地东南方向去了。
“这……这是……”封飞羽惊讶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揉揉眼睛，不是错觉，面前人竟然具有神行瞬移的能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呐，这是你的！”
老头粗暴地把干粮砸进封飞羽的怀里：“活儿不知道干！吃的也不知道去拿！饿死你算了！”
此刻，对老头的恶劣态度，封飞羽毫不在意，他凑上前去问：“老伯，刚才那位神人是谁？怎么这样厉害？”
“神人？”老头白他一眼，“他虽然比寻常人厉害但也不过就是个边兵统领，也值得你这么惊讶？”
“可他方才把那样大的船施法漂浮起来！”封飞羽没料到老头对此一点也不惊讶，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这样的能为，当今世界几人都有！”
老头讥笑他：“从哪里来的？没见过世面，这叫有能为了？我可曾亲眼见过有人一道剑气劈开整座山峰的，那！才叫真本事！”
“不应该啊……”封飞羽作为武宗人，消息也算灵通，如果冒出这么多大能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剑气劈开山峰的本事，恐怕在仙门时代才能见到。”
“现在不就是吗？”老头觉得面前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大概是脑子不太对，看着斯文白净的，没想到是个傻子，可惜了。
“现在不是天启十八年吗？”封飞羽问。
“什么天启枸杞的，现在是赤乌十年。”老头说，“每有大能飞升，整个大陆都要以他的尊号为年号，你该知道，今年是赤乌道人飞升的第十年！”
赤乌十年？那时间还真是不多了。
封飞羽想起从前他哥告诉过他，赤乌十四年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年份，因为从这一年以后，仙门维系上千年的秩序正式崩塌，西侧武宗快速崛起，北方帮派林立，是真正混乱的开始，也是野心家黄金时代的开启，是以为天启。
如果能亲眼见到仙门秩序的崩塌，也不枉活过这么一遭了。当务之急，应该是先从这个拉纤的鬼地方逃出去，找到他哥，阻止殷雪渊，起码要把殷雪渊恶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封飞羽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了，但他有很多问题需要弄明白。
“老伯，你听过武宗吗？”
老头摇摇头：“四万八千仙门我都听过，就是不知道你这个武宗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老伯，你知道一个人，叫封不竞吗？”
老头摆摆手：“什么小虾米，没听过。”
“这里是哪里？具体是大陆的什么方位？”
老头对于封飞羽的白痴程度有所了解，哪怕他问出再奇怪的问题也不会感到惊讶，“这里是大陆西边，过两座山，能见到一片海，海的对面就是蓬莱岛了。”
原来还是在武宗的地盘上，封飞羽腹诽道，二十多年后，你嘴里的那个小虾米是把这块陆地踩在脚下的强者你知道吗？！
“问这个干什么？”老头警惕地看了封飞羽一眼，“怎么，你也想学人家投入仙门？我说你以为你是谁！能进仙门的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杰！你这个样子，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一起拉纤，以后攒足了钱好娶个媳妇儿。”
老头觉得封飞羽不行，但封飞羽觉得自己行！从前武宗上下好歹称他一声师叔，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他想去仙门碰碰运气，也许能跟自己的哥哥一争高下也说不定。
“对了老伯，巨船上载的到底是什么，又往何处去？”
“是前方矿山开采出来的灵石，运到最近的仙门供上下门人修炼所用。”老头啐一口，“他们有那么大能为，自己过来把船搬走不就行了？非得让我们来拖过浅滩，你说气不气人！”
封飞羽不能附和，因为他需要巨船指引。
入夜，其他人都睡了。封飞羽穿好衣服，连夜逃走。
星星在夜空中闪烁，巨船无声在暗夜前行，望过去，仿若倒窥汪洋，令人惊叹。
船渐渐有下落的趋势。封飞羽脑袋昂起，片刻也不敢停歇，生怕错过了就再也寻不得。
拨开杂乱的草丛，船在前面不远处落地，有许多统一打扮的人正在搬运船上货物，映入眼帘的其他景观，震惊了封飞羽。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是夜晚，不点灯笼却不觉黑暗，有无数流萤星火发出亮光，再定睛望去，原是众人的神行之术，远处一道紫气冲天而起，不知是什么异相，空中更有无数少年御剑飞行，白衣猎猎好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路上也有行人在走，但其间隐约能看到各色之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穿梭其中。左手边上几个少年围观哄笑，不知是不是激怒了对方，催动术法，手上出现黄色圆形幻影符咒，朝对方身上一甩，声若惊雷，散出白烟，对方应声倒地。
路口悬挂了牌子，做指路用，小镇为三个仙门交界处，但封飞羽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哥他是那个仙门毕业的来着？”
两手插在袖子里，蹲在路边，苦思冥想了半天，封飞羽最终放弃了寻找答案，他真的没有问过这个至关重要的讯息。
看来去投奔现在还不认识他的哥哥是不现实了，这样的话，走哪条路也无所谓了。
在路边找了个客栈，封飞羽想要住店修整一番，老板瞥他一眼：“三个灵石，概不赊欠。”
封飞羽摸了摸，浑身上下，一两银子，放在二十年后，开一间天字客房也不成问题，谁知老板蔑视地看他一眼：“莫说在这个节骨眼开一间房，你这点银两，就是打发要饭的也嫌不够，若是实在囊中羞涩，我给你指条明路，出门直走右转，有一小溪，你去那儿濯洗倒是方便。”
十两银子能换一块灵石，他记下了。
把身上仅存的钱给收好，封飞羽谢过店家，朝对方指的方向去了，虽然没能住上客房，但好歹也知道了一些信息，此时客栈溢价，路上修仙者人满为患，表明这个时段一定是仙门的重要日子。
算一算，每到九月，凉风至，白露降，鸿雁来，玄鸟归，正是收徒的好时机，看来自己误打误撞正好赶上了仙门招收新学生的时候，待洗漱一番，卷土重来，一定能进入仙门学有所成。
打定主意，封飞羽朝偏僻处小溪赶去，痛快地清洁身体，他才发现在自己的左腹上有一块无论如何也擦洗不掉，对了水面仔细分辨，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巴掌大的刺青，从轮廓来看，是自己拜过的菩萨。
也许这就是自己能倒退二十二年到这里的原因，封飞羽在心底感谢了这位菩萨，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阻止殷雪渊，阻止一场人间惨剧的发生。
把衣服在火上烘烤干净，封飞羽刚穿好，耳朵竖起，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轰鸣，他抬头望去，天边，一辆金色马车裹挟着雷电和风暴，銮铃声四起，骏马鬃毛迎风飞起朝这边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