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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棠棣 ...

  •   朱珍珠帮高疏桐梳头,拿起一朵花饰簪在发髻上。
      高疏桐对着铜镜仔细查看妆容,伸手按压额头上摇曳的金箔:“如今,我看到的,是别人想让我看到的;听到的,是别人想让我听到的。倒是昨夜辗转反侧,连累你也没睡好,看,眼睛都肿了。”
      朱珍珠摇头:“若是公主真要去那虎狼之地,奴婢又岂是眼睛肿便可以了局的?”
      高疏桐出了内室,谢至已经在等,高疏桐说:“如今我在宫中,便和睁眼瞎子一样。今日,你们别跟着我,都各自去四处转转。”
      谢至想了想,道:“不妥,公主身边不能离了人。”
      高疏桐道:“即便你们不在身边,我还是会从揽月殿带几个小丫头在身边的,不算没有人。”
      “那些人如今还不值得信任。”谢至回答,“公主既然想要我们出去打探消息,我和珍珠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在公主身边。无论任何时候,公主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高疏桐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样办。”
      高疏桐携谢至来到上书房门口,太子等人已经到了。上书房门口站着一位笑眯眯大太监,打开门,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在讲课,堂下稀稀疏疏坐着几个学生,还有书童在为皇子磨墨。高疏桐扫太子太傅一眼,然后转向堂下最尊贵的学生,皇太子殿下。
      只见皇太子殿下穿了一身淡黄色的常服,头戴玉冠,腰缠玉带,年纪看起来不大,容貌昳丽。高疏桐与皇太子殿下对视,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还没有来得及寒暄,就看见站在皇太子身边的陆封仪。
      只见陆封仪仍旧是上次碰面时的样貌,身着白衣,嘴角含笑,表情稳重,手是空的,没拿折扇,而皇太子殿下并没有搭理高疏桐的意思。
      此时,太傅见到高疏桐来了,对众人说道:“二公主既然来了,快坐下。”
      高疏桐上前几步后又迟疑地四处环顾,只见除了皇太子和陆封仪之外,还有上次见过的黑衣青年。除了这几个半大的青年,在场的还有小娃儿哇哇大哭,奶妈正忙着哄:“三皇子殿下不哭了。”
      高疏桐傻愣着听见黑衣青年冷哼一声:“我是来朝见陛下的,哪有要朝见的臣子来上书房读书的道理?”说罢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陆封仪连忙站起来,唤一声:“淮南郡王。”
      皇太子殿下无所表示,竟然就这么让淮南郡王走了。
      陆封仪对太子说:“殿下也不劝阻,就这么让淮南郡王走了。日后,教陛下知道,殿下怎么向陛下交代?”
      太子说道:“堂弟就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喜欢舞刀弄枪,学堂哪里拘得住他?父皇也真是的,将这么个苦差事扔给我,难道他自己不知道,此事哪里办得到?”
      上书房响着三皇子无止尽的魔音穿耳,太子太傅忍无可忍,对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的高疏桐说道:“二公主,快坐下,坐在第二排下首即可。”
      高疏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坐了,意外地发现陆封仪正在自己左手边上,目光与陆封仪对视,友好地笑了笑。陆封仪报之以微笑,甚至对来往伺候茶水的小宫女也会微笑。
      高疏桐神游物外,听见太傅问道:“皇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皇太子朗声回答太傅的问题,可是高疏桐一句也没有听懂,充满“之乎者也”。也许是高疏桐一脸茫然的表情太明显,太傅点名:“二公主,你以为如何?”
      “什么?”高疏桐甚至不知道太傅到底在问什么问题。
      太傅胡子鼓鼓的,重复一遍:“老夫问的是,春秋左氏传第一篇郑伯克段,最后圣人感慨的那一段,二公主以为如何?”
      高疏桐望望上书房的木梁,然后看看皇太子和陆封仪。然而,皇太子在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而陆封仪只是微笑地摇摇头。高疏桐深吸一口气,只得对太傅讪笑地摊摊手。
      太傅叹气,问:“敢问二公主师从何处?四书读到哪里?”
      高疏桐只得说:“我?昨日清音阁女夫子刚教三从四德。”
      太子双手交叉支在案上,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
      太傅翻白眼:“陛下这是在做什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子,来老夫的课堂上,是想做什么?”
      高疏桐收敛笑容,声音沉稳地反问:“太傅难道认为,女子便学不会?”
      太傅将手头的书册扔给高疏桐:“二公主既然夸下海口,那么,明日,老夫再来讨教二公主的高见。”
      高疏桐接住太傅扔来的书册,看一眼,一时也不知道是把书册扔在书案上还是不扔。
      太傅气鼓鼓地走了,奶妈带着三皇子离开上书房,皇太子临走前面带揶揄的笑容打量了高疏桐几眼,陆封仪站一会儿露出歉意微笑,跟着皇太子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高疏桐颓唐地坐在座位上,一边生无可恋地翻看太傅留下的书册,来往的宫女太监,虽然进进出出,可是都不敢打扰二公主。
      谢至弯下腰问:“公主,现在怎么办?”
      高疏桐将书册盖在头上:“太傅肯定很有学问,现在,去哪里找人教我?”
      回到揽月殿后已是日暮时分,朱珍珠一见到两人便问:“公主,今日上书房如何?”
      谢至回答:“有些难,太傅给公主出了个难题,公主正在苦恼。”
      朱珍珠将高疏桐扶在榻上坐着,又问:“那,匈奴的事情可有眉目?”
      谢至冲朱珍珠遥头。
      高疏桐瘫了会儿,强打起精神来,坐直身子问:“珍珠,今日,你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朱珍珠回答道:“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不外乎是皇帝如今膝下只有两个皇子,除了皇太子殿下之外,三皇子年纪小,还是个小娃娃。大公主是皇后嫡出,如今到议亲的年纪,皇后忙着给永平公主相看驸马。不过,公主知道皇后为永平公主相看的驸马是谁?”
      “谁?”高疏桐问。
      “是陆公子。”朱珍珠道,“就是陆丞相的大公子。”
      “陆公子?今日书房见到的不就是陆公子”谢至道,“听上书房的小太监说,陆公子是皇太子殿下的伴读,时常出入皇宫。”
      高疏桐短促地“啊”了一声,不免惊讶。
      朱珍珠连忙道:“公主听我说完,虽然皇后看上了陆公子作为永平公主的驸马,可是被陆公子拒绝,听闻永平公主为这件事在坤宁宫哭闹不休。平日永平公主如此嚣张跋扈,如今她看上陆公子,陆公子看不上她,想必此事会成为笑柄。”
      “他拒绝了。”高疏桐重复了一遍,问道,“永平虽然跋扈,不过她是皇后嫡出的公主,一般来说,大臣的儿子还是想娶嫡公主的。陆公子拒绝这门婚事,可有什么由头?”
      “有的,有的。”朱珍珠连忙点点头,“就连拒婚的由头,宫女们之间也已都传遍。听说陆公子心有所属,所以才会拒绝嫡公主。陆丞相是陛下倚重的大臣,皇后没办法违背陆公子的意愿,永平公主在坤宁宫哭闹,撒泼打滚,很不体面。”
      次日,高疏桐换上骑装,在铜镜面前转个身,扯平衣袖的褶皱:“其实不光我,你和谢至也要一起学,万一以后会用到。”
      我朝对女子的要求,莫不以温柔贞静与顺从为主。虽然世家贵族中女子以骑射高标为时尚,但是在寻常百姓家中,女子学骑射何用?还不如纺织实在。对于高疏桐的要求,朱珍珠虽然嘴上应承,心里却不以为然。
      来到跑马场,只见场地宽敞,各色马匹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勋贵在场中驰骋,正中央的一骑朱红色身影,正是皇太子殿下。
      高疏桐站在门口观望,跑马场管事看见,过来询问,朱珍珠见管事不识得高疏桐,于是告诉他:“这是二公主。”
      管事得知高疏桐的身份,于是连忙去为高疏桐挑选合适的马匹,不多时便牵来一匹枣红色的母马,说这匹马高度正合适,且性情温顺。
      只见枣红马有半人高,见到高疏桐,就摇头甩骢毛,两只鼻孔喷出热气来,高疏桐刚好凑过去,热气喷过来,不免后退几步却仍旧躲闪不及,被喷满脸,连忙闭眼,过会儿才伸手抹面,一手的水珠子。
      高疏桐鼓起勇气默念:乖乖马儿,让我上去。上前几步,双手擦拳,伸出手拽住马鞍,向下用几次力,可是总是找不准准头,几次三番尝试,都上不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不会骑马?”
      高疏桐回过头来,说话的正是太子。原来皇太子殿下在跑马场跑完两圈,如今回到入口,正好看见高疏桐不敢骑马的场面。
      这是朱珍珠第一次见到太子,只见太子眉目俊朗,神彩飞扬,一边擦拭汗水,一边搭话。朱珍珠看得羞红了脸。
      高疏桐点头回答道:“我是不会。”
      太子环顾四周,骑马的师傅隔得远远地,道:“也没有人教你,我来教你罢。”说罢向高疏桐走来,牵住枣红马的马鞍,一边交代需要注意的事情。
      高疏桐僵在原地,受宠若惊,毕竟太子是永平公主的嫡亲兄长,而永平公主几次三番找茬。
      太子将之前的要诀重复,扶高疏桐翻身跨上马背,然后加重手中的力道,拍几下马背,枣红马受了惊,往前直奔,高疏桐不禁发出尖叫声,太子看着枣红马远去的背影,大声说道:“对,就是这样,不要害怕。”
      谢至与朱珍珠两人连忙去追,高疏桐在马背上怎么也稳不住重心,只知道拉紧缰绳,左右颠倒。好一会儿,枣红马才停下来。谢至与朱珍珠二人连忙问:“公主,怎么样?”
      高疏桐惊魂未定,此刻正在大口喘气:“没事。”往远处一看,太子与黑衣的淮南郡王正在一起比试。
      谢至牵住马鞍与辔头,稳住枣红马:“公主,这也太惊险。”
      高疏桐摇头,示意谢至放手,两腿轻轻地夹住马肚子,推动枣红马缓慢往前走去,说:“看,这不就学会了。”
      太子虽然教学手段粗暴,但是效果是有的。
      高疏桐看到谢至艳羡的表情:“下一回,等我学会再教你。”
      谢至连忙点头。
      高疏桐骑着马在场内缓慢跑圈。
      这时,太子与淮南郡王的比试已经分出胜负,淮南郡王马术更胜一筹。太子正和淮南郡王说话,陆封仪从远处走过来。
      高疏桐从马背上翻身跳下,将马牵到谢至身边,和他分享骑马的诀窍。
      太子见高疏桐从马背跳上下来,问:“骑马是不是很容易?”
      高疏桐转过身来,面带笑容:“谢谢太子哥哥。”
      一句“太子哥哥“”,太子脸色不变,淮南郡王和陆封仪都愣住了。太子推了两人一把说:“你今日没来,太傅念叨,估计功课你是不会做的。封仪来教一教二公主,别丢了皇家的脸面。”
      “我?”陆封仪诧异地看着太子。
      太子笑着对陆封仪说道:“陆公子平日里不是最乐于助人?若是孤不开口,倒是阻拦陆公子乐于助人的道路。”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陆封仪连忙对高疏桐说道,“能与二公主探讨学问,是臣的福分。太子殿下开金口,臣才有此机会。”
      高疏桐连忙说:“太好了,我在这里谢过太子哥哥,谢过陆公子。”声音清脆爽朗,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淮南郡王在一旁见几个人聊天没完没了,觉得无趣,径自走了。太子追过去喊:“堂弟,怎么就走了?上次不算,咱们再来。”
      两人走远,陆封仪对高疏桐说道:“刚才殿下委托臣的差事,明日太傅有事停课一天。等后天二公主来上书房,太傅下学之后,臣再为公主殿下解惑。”
      只见陆封仪一身寻常的行头,手中拿着常用的折扇,素白衣衫,头戴玉簪,正嘴角含笑地看着高疏桐。
      “好。”高疏桐点头,又看看陆封仪手中的折扇,抬头看看天色,好奇地问道,“现在是冬天,陆公子拿着折扇做什么?”
      “这……”陆封仪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来,“这是臣的一个小癖好。那就这么说定,咱们后天上书房见。”说罢急忙走了。
      “他为什么要跑?我问了什么?”高疏桐疑惑地问谢至。
      谢至回答:“我听宫里的小太监说,折扇是贵公子倜傥风流的标志,陆公子可能是脸皮薄,不好在女子面前承认自己风流,于是闻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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