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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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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来分钟后,林河骑着摩托车出现在路口。
云见渐突然就好想依赖眼前的这个人啊。
她接住林河抛过来的黑色头盔戴好,跨上车后座,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他瞬间慌了神。
“姐姐。”
他喊。
“林河,叫我渐渐吧。叫姐姐太老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仿佛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吐出这两个字:“渐渐。”
脖颈处温湿,他知道她哭了。
“林河。”她唤。
“我在。”
“林河,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我会。”
“林河,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会。”
“骗人。”
“我从来不骗人。”
“许沉景以前也这么说。”
“我和许沉景不一样。”
沉默半晌,她轻笑:“跟你个小孩说这些干什么。”
他想怼回去,但又怕她不高兴,生生把到嘴边的字句咽下去。
“林河你有驾照吗?”她问。
“没有。不过就算车翻了我也一定给你做肉垫,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绝对。”
“好。”
说着环紧了他的腰。
他的车速太快。耳畔的风呼啸而过,身旁的树瞬移成影。
云见渐看着眼前这个小她两岁的少年,她同学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依赖他。
明明比她小两岁,明明才认识没几天,可她就是莫名信任他,觉得他好让人有安全感。
如果换了别人,没有驾照的小毛孩要带她兜风,她绝对连车都不会上。
但是现在,她安心地靠在他肩头,和他疾驰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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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
“林江,这道题错了。把你草稿本拿来我看看你过程。”
林江没动。
“江哥。”她轻轻敲了敲桌子,“江哥你在听吗?”
“哦哦好……你刚刚说什么?”
林江今天很明显心不在焉。
主要是因为他昨天看见了那张照片。
当年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孩和她姐姐——那个被害的女人。她们的合照。
那张惨白的脸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同时他又惊讶。
惊讶于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原来曾经这么漂亮。
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向镜头,里面仿佛装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万千情丝交织涌动。
她牵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如果说她是笑得温婉的话,那么这个被牵着的小娃娃就——笑得有点傻。
两人长得很像,一眼就能辨认出是姐妹。
可是许沉星倒只有些模糊地像她。细看细想,有她的影子。可是初看乍想,一开始倒还真没把两人联系起来。
所以,许沉星会是当年那个女孩吗?
他一时竟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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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哥,专心。”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草稿本拿来,你这道题做的不对,我给你讲。”
“对不起。”
他小声道着歉,把草稿本推给她。
他的草稿本很乱,她四处翻找着他的过程,试图找出他错在哪。
却在翻页时看见了三个漂亮的大字——“云见渐”。
她一时慌乱合上了本子,风却又吹开它,像是故意和她作对,吹到了写满了“云见渐”的名字的一页。
可是字迹好像和林江的字迹不太一样。
那么……是林河吗?
她想。
林江一下夺过本子,连忙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和我解释干什么?”
“我……”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许沉星靠近他,笑意盈盈,“解释什么?”
林江呼吸一滞,心跳都开始乱拍,他在她那双茶色的瞳目里看见了自己,也只看见了自己。
那一刻他几乎可以确认她们的关系。
因为她的眼睛真得好漂亮,和她姐姐好像。
只是她眸子清澈,一眼就可以望穿。不像她姐姐眼里蕴那么多的故事。
她整个的轮廓和她姐姐越长越有出入,可是那双眼睛,真的好像。越长越像。
“江哥,看傻了?”她伸手在他眼前挥挥。
“你和你姐姐好像。”
“什么?”
“你床头那张照片。”
许沉星脸色变了一下,不一会儿又弯唇笑:“是我和我姐姐。我姐姐漂亮吧。”
“嗯。”
林江有点开心。自己惦念了她这么多年。而她现在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家庭优渥、成绩优异、有很好很好的朋友陪着,活成了他特别羡慕的样子。
同时她又善良、坚定、果敢、多才多艺,让他喜欢。别人都不愿搭理他、看不起他,嫌他又穷又不好看,成绩又差脾气还怪的不行。只有这个蠢姑娘一个劲地往他跟前凑。他凶她却还是没能赶走她,甚至让她在他心里安了个家。
可是越想她的好,他就越觉得自己配不上。
其实我不凶的,是他们先凶我的。后来我学会了凶回去,就没再被凶过了。
他在心底小声说。
他又想起许沉舟,想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可他到底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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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弟的字,挺好看的。”她说。
“他平时写的字丑死了,自己的名字也写的奇丑。可是唯独这三个字写得特别漂亮。”
因为林河曾一遍一遍地在草稿本上发疯般地练了成千上百次。
他写这三个字用的不是手,而是心。
“云见渐”三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已然刻进了他的心。
碰不得,更伤不得。
是他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
动一下,就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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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弟好乖,昨天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好甜。”她又说。
“他只有昨晚的时候比较乖,对我的时候不是这样。”林江苦笑,“尽管外婆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他,可我俩总是处不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做的不好。”
“会打架吗?”
“会。”他点头,“他脾气不好我脾气也不好,他打起架来狠我也是。”
“有多狠?”
他欲言又止,撸起袖子,说:“你看。”
是很多块很丑的淤青,有青有紫,看着就很疼。
“他耳朵还被我打伤了。”他提起这件事就后悔,“其实我很想拿捏好分寸不要伤他的,可是那次情绪占了上风,没控制住自己。”
“我明白。”她赶紧安慰他。
他俩打架确实狠,要是两人都认了真,那就都躺医院了。
但一般时候,林江都会拿捏好分寸,不会伤他的。
而且如果林河不主动找他麻烦,他一般会尽量避免同他发生不愉快的。
林江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紧放下袖子。
——他在撕开他的阴暗面给许沉星看。
不行。
她会讨厌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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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哥,是不是疼啊?”她问。
“不是。”他矢口否认,“我不怕疼。而且这都不算伤。”
他没撒谎。比起小时候被追债人打得血肉模糊的时候,这点兄弟间的打闹弄的伤,实在不算什么。
“别逞强,记得去买点药。”许沉星想拉过他的手臂看看他的伤。
他却躲她。
她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起身坐到林江身旁去,翻开他的练习册。
“干吗?”
“讲题。”
她一边讲一边在草稿本上写下演算步骤。
他看着她的侧脸,一时沉沦。
她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绕,却进不去他耳朵。
“哎哟,痛。”
“知、道、痛、就、给、我、听、讲。”
许沉星拿笔杆敲了下他头。
“好好好。”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草稿本上。
解题步骤一步一步她都清楚写下了。甚至因为知道他刚刚没在听,所以还把每一步是怎么发展到下一步的,为什么这么发展,用了什么知识点,都标好在旁边了。
她的字娟秀,写得又认真工整,让人看了舒服。
字漂亮总是使看的人心情愉悦。老杨这点倒没说错。
他心说。
——老杨每次上课都要跟他们强调卷面分这件事,强调字写得好看工整的重要性。以及列举诸多例子。
许沉星抬手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时间不早了,他们都该回去吃饭了。
“林江,你回去再揣摩一下过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交代正事时,她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林江。
“嗯,明天见。”
“明天见呀。”
正午太阳正悬顶,光芒正盛,让人感觉暖洋洋的。他们踩着太阳洒下的金辉,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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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云见渐和林河坐在望霞湖畔的草地上,在比赛打水漂。
云见渐显然不会这个,石头落水即沉。不像林河的石头能在水面上弹六、七下才最终沉水。
前后大小涟漪荡开交汇,一时分不清它们原来都该位居何处。
“林河。”
“嗯?”
“这玩意儿……”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石头,“怎么才能像你的石头一样飞?”
他把手掌摊开给她看自己捡的石头,说:“渐渐,你看,要这种扁平的石头才行的。你那种不行。”
云见渐按照他的话,重新挑了块石头。
“然后,就像这样。”
石头从林河手里飞出去,在水面上蹦跳,接连泛出了八、九个涟漪。
云见渐学着他的样子把石头丢出去,却还是失败了。
“其实你可以把重心再放低一点。”林河说着把一块扁平的石头放在她手心。
她依言乖乖照做。
“好了,丢。”
石头从她手中被扔了出去,碰到水面弹了一下后落水。
“耶!两个!”
她开心地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