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第四十四章 ...
-
手术室的门终于在林江第四十六次拨打电话的时候开了，医生走出来，朝他摇摇头。
医生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那个医生冰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响起，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他费力地张开嘴，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一瞬间失了声。
林江费力地消化着这个突然来临的事实，然后看着那些人把他的外婆推出来，他发疯般扑上去，掀开了那象征死亡的白布。
他紧紧握住了那只冰冷又枯瘦的手——它曾托起了他整个童年的梦。
小时候每次讨债的人来，外婆那温暖的双臂都会环住他，给他讲故事。
可是现在，却像小红帽火光里的奶奶，温度开始一点点消散于这寒冷的晚风。
林江终于意识到，他的外婆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他才哭起来，他责备自己为什么发现得那么晚，他怪上天不公，他的外婆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呢。
他任由医生一根根扳开他的手指，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次为外婆盖上那白布。
他听见他们说：“节哀顺变。”
接受死亡是人生的必修课，但是此刻的林江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毕不了业。
-
泪眼朦胧的林江无助地翻着通讯录，在翻到“许沉星”那个名字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拨通了号码。
“喂，有事吗？”
林江不答话。
“喂，有事吗？”那边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没……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林江，有意思吗？”
“没意思，但有意义。你能不能安慰我一下啊星星，就一下。”他哽咽着，像被坏小孩抢走了糖果的小朋友，话语里每个字都透着委屈。
“滚。你流着那个男人的血，这让我恶心。”
“我……”
“闭嘴。”
“我只是……”
“我一点儿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他毁了我姐姐一辈子啊，你怎么可以是他的儿子呢……怎么可以呢……”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的。
“林江，我说真的，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一瞬间被这句话打醒了，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然后他胡乱抓了几下头发，咬着手臂，又哭起来……
-
许沉星看着被对方挂断的电话，心里空落落的。
但她必须这样做，她得对得起许沉舟。
她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她不想让姐姐难过。
许沉景不理解她的逻辑：“姐，你为什么对自己一逼再逼呢？那件事只是个意外，你没有错，大姐也不会希望你去偿还她什么，我们都只希望你开心。况且织清说了，林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一直跟着他妈妈长大的，他和林志国除了那点血缘关系就没关系了，你何必非把罪名也扣在他头上呢？”
“我没逼自己，我和他没关系。”她说，“我不想纠结谁对谁错了，就这样吧。”
许沉星那时只有十七岁，尚未学会理智和冷静，也不想学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