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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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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没有葬礼。
一是办不起，二是没亲戚愿意来。
棺材是最便宜的那种，墓地选在老家，和林江的外公挨着。老人家很早就叮嘱过她离开后要落叶归根，到底完成了老人家的愿望。
来送她的，只有她的女儿和她的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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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外婆下葬后的第二天，她的老朋友强撑着病身从外地赶回来。
“娟妹，你咋个比我先走啊，你说说你这些年，苦得哟。还说小江眼瞅着大了，你能享几天清福……”老人搭着身旁孙女的手，“意意，这是你娟奶奶的墓，以后我死了，给我葬她旁边。老王这人木衲不会讲话，我不来陪她讲话，她会很寂寞的……”
“奶奶，外面风大，您才做了手术，我们先回阿江家里吧，天气好了再来看娟奶奶。”
“我不要。”老人很固执，“上学的时候，我身体最硬朗了，不怕风的。娟妹身子骨比我弱，常年喝些汤汤水水的，她都在这里，我也能行。”
孙女还想说什么，但是被王燕制止了。
王燕给老人家披上毛毯，坐在她身旁。
“意林，回去陪小江说说话吧，我陪玲姨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帮你送回去。”
钟意林听话地离开了。
大概在她走了二十多步之后，她转头看见王燕阿姨和她奶奶抱着哭起来。
“玲姨，我想我妈了。”
“燕子，玲姨也想她。”
野草疯长的绿原上，只有她们身下那一小块土地是出露的黄土，寸草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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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林推开破旧的老木门，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林江。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特别难过就缩在柴房里。
很久之前老房子的柴房里是养了猫的，一只猫妈妈和她的三只崽崽。三只小猫都很讨喜，小林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它们玩。只是后来大家都搬去了城里，就把它们送了人。
由于两家老人的缘故，钟意林算是看着林江长大的，她五岁那年，林江出生。在老家生活的那几年里，林江就是她的小跟班，最喜欢跟在她身后喊“姐姐”，和她玩捉迷藏、逗猫猫，还会采野花给她编花环。和小伙伴下河摸鱼，也会把最大的那条送给她。
后来家里大人接了两家的小孩和老人去了城里，又做了邻居。直到林家因林志国的事闹得鸡飞狗跳、负债累累，而钟家经商成功、一夜暴富，两家各自搬走，交流也少了。
“阿江。”她轻唤。
林江没肯看她，道：“意林姐，山上风大吗？”
“挺大的。”
“那外婆一定很冷吧，她老人家最怕冷了。”
钟意林沉默了。
“她们怎么就……就都突然不要我了。”
钟意林只能看见他抱住头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坐在他身旁。
“阿江，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挽回不了的，比如没赶上的公交车，突然冷淡的关系，还有生死的隔离，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好好哭一场吧，哭完了还是得擦干泪眼继续生活，你活得快乐，外婆在天上看着会很开心的。她还可以和她天堂的邻居炫耀：‘你们看，那个活得最开心的是我孙子。’”
林江抱起一只木盒子，递给钟意林。
“意林姐，帮我丢掉吧，我自己舍不得去丢。”他说。
她掀开盒盖，看见了一封信和一个泥娃娃。
“能看看吗？”
“可以。”
信是林江之前写的表白信。
钟意林匆匆扫了两眼，就给他放了回去。
“舍不得就留着，算是念想。”钟意林说，“织清和我说了你和星星的事，小舟姐是她的心病，这是造化弄人，你们谁都没错，你不必为此自责。不想放下的话，就记着吧，至少记忆是美好的。”
“不是无能为力吗？”林江接过盒子，望向她。
“是，无能为力。”她说，“但正因为坏结果无法更改，才更要珍惜那些旧时光里的蜜糖，这是我们苦短人生中，上天为数不多的恩赐。”
“什么意思？”
“因为感受过春天的人，无论遇见多么凛冽的寒冬，他都相信春天迟早会到来。”
“可是这个冬天太冷了，意林姐。”林江扑进她怀里，“那个春天又太温暖了。”
“再冷我都陪着你。”钟意林轻抚他的背脊，“小白花其实从不孤单的，就算是黑夜，也有月亮作陪的。”
今夜的山风寒得刺骨，但庆幸的是，有人愿意帮你生一堆火，陪你熬过这漫漫长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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