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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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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江母子、秦玲祖孙坐上了回城的大巴。
叶织清给钟意林发了消息询问情况——
［十只青蛙］：江哥怎么样？
［意林］：他很难过，我安慰了他很久，但不知道是否管用。
［十只青蛙］：那你呢？意林姐，你怎么样？
钟意林愣了几秒，回了句“没事”就匆匆把手机收了起来。
涨红的眼眶和发酸的鼻头却在提醒她的自欺欺人。
怎么可能没事呢？
她的阿江不止是在为娟奶奶难过，也在为他喜欢的姑娘难过。
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人她还认识，是她的表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所以她不能难过。
不对，和这个人是谁没关系，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她无权干涉，也没资格难过。
钟意林望向前排那个后脑勺，一如从前。
只是从前他发现自己走快了都会停下来等她，而现在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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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林华市是很热闹的。
小贩挑着林华特产在街头吆喝，沿途的早餐店飘着带香味的白烟，大巴在热闹中短暂停留，很快离开，驶进寂静的车站。
林江推了推身旁打呼的大叔，道：“叔叔，到站了。”
大叔迷迷糊糊地坐直，抬手擦了擦口水，勉强睁了睁眼。
“干嘛？混小子，扰人好梦。”大叔不满地开口，“老子正梦到捡了钱。”
“到站了，我要下车。”
大叔提起自己的两只土鸡，“噔噔噔”下车了，好像怀着很大怨气。
王燕接过儿子手里的包，问：“真想好了？”
“嗯。”林江点头，“意林姐呢？还没和她告别。”
“玲姨身子不适。刚才你被那人拦住的时候，她们就先走了，去了医院。”
“回家吧，吃了饭还得去学校办退学。”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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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林江本想自己收拾箱子，但王燕坚持要帮他。
“快去学校吧，不然一会儿老师下班了。”
林江只能妥协。
手续办起来比他想象地要快，老杨这次没挽留他，只是说：“孩子，保重。”
他教室里的书被保安以十五元收购，他坐在自己空空的课桌前，觉得心里也空了一块。
环视教室一圈，他最后将视线定在许沉星的桌子上，看见那个泥娃娃的碎瓷片堆在她的桌肚里。
他走过去，试图把它们拼起来。
但是好像缺了几块，他试了几次，没成功。
“修复不了了啊。”
他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放在许沉星桌肚里，又把那些碎瓷片堆在上面，想覆住信封。
林江还是很想和她告别，但他希望是她稍稍消气的时候发现这封信。
——那样她才可能会耐着性子看吧。
他又看到了她桌子上的那本乔治·赫伯特的《爱》，凭记忆翻到了一页，勾下了某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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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没再在学校多停留，火车票是下午二点，他现在该回家拿行李了。
行李已经被收拾好了，桌上是王燕给他煮的饺子。他坐下来，咬了一只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
桌上还有一张便条，写着：“小河今天开庭，妈妈去陪审。表舅那边妈妈打过电话了，你到时候下车他会来接你。饺子趁热吃，吃完再检查一遍东西。妈妈在这里等你回家，逢年过节记得和家里通电话，妈妈爱你。”
林江飞速咽了几只饺子，起身环顾房间，最终视线定格在床头那一张一家四口的合照上。
他走过去，拿起照片，放进书包，又犹豫了几秒，把旁边的泥娃娃也放进了书包。
他在屋里徘徊了几圈，打开了行李箱检查。
毛衣、围巾、手套、袜子……
突然，一个牛皮纸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江掂了掂，不重。然后平静地拆开这信封，却哭着把东西塞了回去。
——里面是一封信和两张银行卡。
“写给小江：
外婆不识字，只能请人代笔，请原谅。最近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知道我时候不多了。你妈拼命凑钱让我治，我知道那都白瞎钱。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外婆不是神仙，算不准自己哪天离开，所以提前写下这遗嘱，要是有说漏的，以后我再托梦给你。首先，你要好好照顾妈妈，她其实很爱你，可是她为了照顾我、撑起这个家太累了，累到忘记了对她儿子表达爱。在成为你妈妈之前，她也瞧不起这份工作。可是她成为了你妈妈，为了把你养大，她别无选择。林志国把烂摊子丢给她的时候，她也想过一了百了，可是她是你妈妈，她必须坚强。因为你尚未长大。她信因果轮回，怕林志国随口的借口招来你的报应，然后她因为一盆莫须有的多肉愧疚了一辈子。她对小河好，在她眼里其实是在替你赎罪。她甚至买了转运符，把你的霉运转给她自己，只是因为她是你妈妈。这些年她过得很苦，你要努力，让她后半辈子稍微好过一点。然后，你要对弟弟好一点，他是在我们家长大的，无论来历如何，他都是我们的家人。家人就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你是做哥哥的，你要懂事。外婆当初嫁进王家带的嫁妆，这几年陆续变卖了，给你和小河一人攒了点钱，不多。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很多，有困难就用这笔钱。我希望看到你们都很快乐，虽然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但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等找了女朋友，要对人家好点，千万不能让人家跟你妈一样，过得那样苦。我放了两只玉镯在你妈妈那里，等你或小河结婚，去找妈妈，让她给我孙媳带上。我和她交代过很多遍，但她记性不好，我怕她忘。
等哪天我时间到了，别哭，我只是换了个地方陪着你们，只要你们需要外婆，外婆永远都在。”
第一张银行卡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密码041227，外婆留给你的。”
第二张银行卡上也贴着一张纸，写着：“密码745930，需要用钱就取，你长大得太突然了，离开的决定也做得太突然了，妈妈来不及为你准备什么，就一万，省着花。”
林江突然发现，自己错怪了母亲好多年。
那些他以为的漠不关心、偏心，只是他断章取义，只是出露海面的冰山一角。
而海平面下的，是千万倍沉默而澎湃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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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了眼钟，带着外婆和母亲的爱，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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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许沉星一走进教室就看见众人围在一堆，议论纷纷。
“真退学了啊？”
“桌子都空了，肯定退了。”
“那种人，退了不正好嘛，免得我每天上学提心吊胆。”
……
她竭力忍住冲进人群的冲动，但脑海里已经充斥着他抱着书落寞地离开教室的背影。
来到座位上，她低头想在桌肚里找英语书，却被那个凭空出现的信封吸引了注意力。
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判定，许沉星觉得这是林江留给她的。
信很长，足足写了三页纸。许沉星逐字逐句看完，感到一种不可控的痛苦袭卷而来，将她包围。
信的末段和最后的落款像尖锐的针，戳破装满痛苦气体的气球。
一瞬间，她无处可逃。
——“许沉星，是我瞒你，如今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怨任何人。你说的没错，我骨子里流着那个人的血，我太脏了，我没资格说爱你。所以，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以后大概没机会再见面了，祝你平安，再见。”
——“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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