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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贵人 ...

  •   从县衙回来几天,王翕一直忙着补起这几天的课业。但她看着看着,却觉得好没意思。

      族学夫子的进度太慢,她自己也已经把大多常见常用的经书摸了个滚瓜烂熟。对于五行算数,她虽不算此道高手,但战胜大部分人是没有问题的。再说骑射,不纳入她科举范畴,所以她并不担忧。

      冬雪欲来,王翕抄着手坐着窗前看些杂书,却忽听有脚步声来。

      她防备地抽出双手站起身来,往窗外探头。

      这时却有人在院门外敲门:“小兄弟,小兄弟!是我!虎子哥!”

      虎子哥……

      俺还翕子弟呢。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忙跑了步去开院门。

      李虎人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不说,开口也是极大一股幸福的暖味:“老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提起手上的大貂裘,便自来熟地朝院子里冲。

      王翕也拦不住他,跟了他背后走。

      “怎么,虎子哥赶在过年被放出来了?”

      “可不是,”李虎大手一推,把虚掩的门推开,“哎,还是托了你老弟的鸿福啊。这狗官也被上面罢免了,我们这一群人的冤狱也由新上任的县官审查了。”

      他进了门,也不顺手关门,直杠杠坐在王翕的木凳,十分娴熟地倒茶喝水,俨然一副回到自己家的派头。

      王翕忍笑关了门,先把李虎带来的貂裘打量一番,而后无奈道:“我的虎哥哥,你这貂裘太大了,小弟也不能穿啊。”

      李虎恍然:“我给忘了。”

      不过他又老老实实补充:“你以后还可以穿嘛!好好长身体,变得你虎哥这么强壮,大概就差不多了!”

      王翕一头黑线,那可还真不行。

      “翕老弟啊,我是个粗人,但也感受得到,这谢家完全对你不管不问啊,”李虎放下茶杯,忿忿不平,“按说你也算是他谢家的亲戚,虽则是个一穷二白穷亲戚吧,那也不是毫不相干啊。不过……”

      李虎环视周围陈设:“对你又不算差,这可真是搞不懂了。”

      王翕垂,复又抬眼浅笑:“这你就不懂了,我姑父常年不着家,我姑母潜心礼佛,这实权落在我姑父一个姨娘手里,我又分得到谢家几点关心?不过因着我姑母的关系,对我倒不算太差罢了。到了时间有人送饭,还可有人送水来,我还要求什么呢?”

      李虎叹息一声,安慰她道:“确实如此啊翕弟,想你愚兄年幼时的境地……不说了不说了,如今苦尽甘来,今非昔比了。”

      他复又细心嘱咐王翕:“你要好好走你读书这条路子,到了将来,也会和我一样,苦尽甘来,今非昔比。”

      “那之前的事……”

      “你久居深宅不知事。我和那毒妇已和离了。这事儿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李虎摇摇头,“不提也罢。”

      王翕移开一凳,自己坐上去,抄着手,闪着眼睛看李虎,一副吃瓜群众已就位的模样。

      李虎只好续道:“那纨绔也不肯要她,我也执意和她合离,她气不过,就日日在我铺面门口哭诉,生怕别人不知她的丑行。这样却也是两败俱伤。”

      “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罢了。”王翕冷笑一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限制虽不说宽松却也达不到严格,女子改嫁一事常有,可这李虎的妻子英娘却还可以博同情,也真是有些奇了。

      李虎却难为情道:“我道她可怜,又可恨,不忍心看下去,故而不愿待在铺里。”

      王翕恍然大悟:“原是这样才想起我的吧,虎,子,哥。”

      李虎忙摆手,“这可不是,这可不是……”

      王翕本就是逗他,此番看他焦急,忙制止他,然后道:“这时候干甚去可怜她?莫非你还对她余情未了?又或者因人家的美色不忍看美人落泪?”

      见李虎脸上犹豫神色,王翕却一盆冷水浇上去:“你见人家陈家多淡定,你怎么不学着点。”

      李虎顿时清醒。这陈大少都没可怜她,他冲上去是什么名什么义呢??

      王翕见李虎如此,心放下一半。

      李虎心善也心软,难保不会被人利用。此番心硬一回,便一定要叫他硬到底。

      “不说这个了,”李虎摆摆手,打起一副轻松样子,“再过月余便是县试,依我之见,兄弟你该去试试才是。”

      王翕颔首:“正有此意。”

      李虎这时才显出不好意思来:“我听闻读书人都爱些笔墨纸砚,故而也给你带了支笔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方盒子,王翕接过一看,盒面是寒梅傲放,轻轻打开,里面又是一笔静躺。她惊讶,本以为李虎带来的是怎样贵重的笔,却原来在普通不过,和她平日的笔相差不远,只是工艺不像现时,暗雕花纹也更古朴罢了。

      李虎挠了挠头:“小兄弟,别看这笔普通,这笔却是我先祖的遗物。你别不信,这笔还真有点意思,我先祖说啊,用它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李沉璧?没有失手也仅仅因为是连中三元的李沉璧吧,换李虎可就不一定了。王翕轻轻捻起这笔,轻笑一声,原来是状元笔。

      “那我便把这笔收了,你的貂裘你就留给自己的孩子吧!”

      王翕笑眼弯弯,看这李虎一派意料当中的神情,不由玩笑他:“莫不是你老兄一开始就不准备送重礼,挑的你自己的貂裘来吧?你就不怕我一起收下?”

      李虎慌忙摆手:“这哪儿是!我是知道兄弟你的性子,淡淡冷冷,才气满腹。”

      真是会吹捧人!王翕不和他拌嘴,算着时辰道:“李大哥,过会儿便是饭点了,你留下用吧,我去厨房给你拿些菜来。”

      李虎努了努嘴,极其委屈的样子:“我可吃不成了,我今日便要离开陈让。”

      “却为何?”王翕站起身来,惊急问道。

      李虎老老实实道出原委:“那婆娘闹得我不踏实,我不愿再留在这地界。我本也是个生意人,不长留陈让也是常事。”

      王翕了然。她曾听过“商人重利轻别离”一说,如今见李虎情状,她却同情商人了。自己在外劳累,与人争利,为的不过是生活更好、家庭富足,身后的妻子却不甘寂寞,反而责怪他,投向他人怀抱……

      “就此告辞。”李虎起身抱拳,见王翕点头,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

      王翕看着他的背影,轻轻道了一句:“珍重。”

      过年时节,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冬日也溢暖阳气氛。

      王翕却独自在院落里读书。

      书声朗朗,院落生香。

      冬日浅阳,和风徐徐。

      她并不觉得冬日寂寥,反而觉得有宁静的美好。

      只是,她拿书的手又用力几分,夫子如今如何了?

      上下学她总爱打听点城南贵人的消息,却是无果。临了节日,族学不开,学子们也都回家过节了,只有她一个人独居院落。

      她正为接下来的县试、府试、院试做准备,因此也不觉清闲。

      谢无疾却从墙外翻进院内,看她忙碌。

      “我说谢二哥,你一直望着我做什么?”

      “没事儿做,来看看读书人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现在看到了,”王翕摊摊手,“可以走了。还有,下一次进来可不可以走门别翻墙啊。你若半夜来找我,不把你这胆小的弟弟吓得魂飞魄散啊。”

      谢无疾委屈道:“我哪儿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啊。翻墙方便些,走门麻烦你也麻烦我不是嘛。我还准备让我娘准我搬个院子来靠着你呢,可谁想竟被人抢先了。你瞧你那嫌弃我的样子,真让人不快。”

      “那你总不会说你大老远跑过来翻墙找我是为了看我忙活吧?”

      谢无疾十分想点头点头再点头,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这股冲动,转而道:“我大哥……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你去不去啊?要不,你和我一起吧?我一个人去,怪不自在的。”

      王翕摇摇头:“谢家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我何必去见不想见我的人呢?尤其是你那爱使鼻孔瞪人的妹妹,她若见了我,不得要我好看?”

      谢无疾反驳道:“无忧哪有你说的那般顽劣?她也只是个小孩子,不懂这些的。”

      “这不叫顽劣,这叫娇惯。”王翕拿书点点他的额头,“和你一样,臭毛病。”

      谢无疾忧郁地发现,他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谢无疾探究地打量她,“好不容易休个假,也不出门就在这儿读书写字?”

      王翕点头。

      “不看好看的烟火和街灯?”

      王翕点头。

      “不和我一起喝酒吃肉?”

      王翕点头。

      谢无疾真想一头撞在豆腐上,不过他还是忍了,权当妥协道:“你这么爱读书,我倒是有一个人可以给你引荐。”

      王翕瞟了一眼谢无疾,他能有什么贵人引荐?不过她也表现了十分的兴趣:“说来听听?”

      谢无疾努努嘴:“就是城南的舒夫子咯。”

      书夫子?傅玉书?

      王翕忙问:“哪个舒夫子?”

      “就是上次救你那个。”谢无疾得意地挑眉,“就是我去城南为你请来的救兵。”

      王翕却早听不见他之后的侃侃而谈,只在耳畔回响那一句,我的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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