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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县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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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点外，有专人搜身检查有无夹带。好在并不要求脱衣服，她的身体十分瘦弱，没有明显的第二性征，再加上夫子的那点“道具”，这一关轻松过关。
到了考点，考生已来了许多，王翕挎着考篮，也顾不上许多，忙跟着排队。她出门前洗了一个冷水脸，故而神识清明，精神抖擞。远远处立着个糊纸灯牌，让学子们不至于辨不清方向，也有利于依次排队，有序入场。
“王翕！张廪生保！”
点名唱到王翕，她便乖巧应了，族学的张夫子打量王翕片刻，点了点头，将她让进考场。
王翕对号入座，坐下后便整理考篮中的文具，她深呼一口气，将状元笔抓在了手上。
发卷后，她将自己的信息一一填写，开始答题。
考场安静，风吹可闻。
王翕知晓今日考试粗浅，故而放下负担，平心静气应考。
不知为何，末了还剩许多时间，王翕只好细细检查起来，却有奇异的发现——自己这份试卷完成得未免太过完美。
掌心余温还在，她却冷汗涔涔。
总觉得哪里不对。
日暮时分，王翕出了考场，疲倦极了，回到院中倒头便睡。
梦里，她一身官服，在一众官员之间侃侃而谈，议政论政，对接踵而来的质疑与羞辱泰然自若。可是此时，朝堂上却闯进来一个女子，双目瞪大，面容狰狞，不管不顾地便冲向了王翕。
但她却被一剑封喉——王翕望向执剑的人，白衣飘飘，笑意温和，犹似画中仙。
周围的臣子一片一片地跪下，大呼：“陛下万岁！”
陛下……又是陛下……
王翕看向这个男人，不辨喜怒，波澜不惊。
她却觉得这不像傅玉书。长着傅玉书的脸，拿着傅玉书的剑，但却不是傅玉书。
至少，不是她的傅玉书。
长梦未醒，她却被巨大的“咚咚”声震醒。
王翕睁开眼，院里已有脚步声，脚步声轻盈，却是女子。
“谁啊？”王翕试探地叫了一声，穿好衣服下床，从窗外看到外边情形。
那女子一身水蓝衣衫，形容美好，怒气满面，不是谢无忧小姑娘又是谁？
“王翕，你给我出来！”
她显然也看到了窗边探头的王翕，跺跺脚冲王翕吼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王翕甚觉莫名其妙，便就站在窗边问她：“什么好事呀？我在梦中也能干好事？莫不是梦到你谢大小姐给我送银子来了？”
谢无忧嘟嘴，满腹委屈：“我走你门外过，你树上的积雪打了我的衣裳！”说罢她转过身子，背后有一块水渍，“你看！”
王翕哈哈大笑，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谢大小姐颇有喜剧天赋。
“谢小姐煞是可爱，可惜某无福消受。”王翕双眼笑成月牙，看谢小妞双颊通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不过呀，依某看，这树上的积雪打了你，你该去和树上的雪理论啊，再不济，和树理论也是可以的，怎么偏要来惊扰我的美梦呢？”
王翕转了转眼珠，憋笑道：“莫不是，小姐看上了我一介穷书生，没事找事来的？”
“我？看上你？”谢无忧气极反笑，“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我会看上你？你长相粗陋，瘦弱无力，天资平平，还是个泥腿子，也配？你看你县考第一趟回来就躲在屋里了一天，怕是连这区区县考也没过，躲在屋里不敢见人吧？也是，听闻你父母都是乡巴佬，出去做活摔死了，这样笨拙的人，又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王翕不怒反笑：“可谢小姐的母亲出自卑微，谢小姐却并非如此。杏二娘原本是我姑母房中的人，如今成了妾，本为婢，她的女儿却是谢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全然把自己看成嫡出一般。”
谢无忧眼睛瞪得圆圆的，全然没想过会有人顶撞自己，甚至拿她庶出的身份说事。
“王翕！你！你敢！你敢羞辱我！”谢无忧拾起地上雪便向王翕砸去，可惜力气太小，根本砸不中窗边微笑的王翕。
她本想冲进去和王翕撒泼，谢无疾却冲来抱住她，神色郁郁，语气冰冷：“你怎又到翕表弟这儿来闹！谢家容你，是因你是谢家人，怎的也好在外撒泼？跟我走！”
谢无忧不愿，犟着脾气道：“我不！哥哥，这人辱我是庶出，你管不管！”
谢无疾强行将她拖走，只轻飘飘地回答她：“本就是庶出。”
无忧气的哇哇大哭，无疾却不顾她，只将她带离这院子，以免打扰王翕科考。
王翕觉得这小姐好笑，但是却笑不出来。她呆愣片刻，才想起谢无忧说已经睡了一天，看着天色欲晚，须知此言非虚。
明日晨，她简单洗漱便出门去看考试成绩。
县试成绩隔几天便公布一次，每次公布都以圆式方式公布，将考中者的座位号按照圆圈排列，由内到外逆时针算名次。
王翕虽来得早，但到了公布场地，还是人头攒动，只得在后排慢慢挤。
好容易挤到前列，她才慢慢寻找自己的号数，从最后一路找上去，她却许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有些急了，找到最中心，她才看到自己的座位号。
她内心咯噔一下：是第一！是第一！
王翕怔忪片刻，再看一次，确保无误，忙穿出了人群，这才敢露出一丝笑意来——
开了个好头！
之后几天，接连九场考试，她却发觉越来越顺，写到最后一场，王翕竟还提前了许久，睡上了半日。
每隔几日的发案揭晓，她也不出意外全列第一。
王翕也总算揣度出哪里有问题。
李虎送的那支笔，在县试这多日，一直便有余温，分明是晚冬寒凉，它却温热。
但她又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支笔在手，便觉“下笔如有神”，把她心中所想悉数写下且在不经意间就流出妙思佳句，实在是……不可思议。
难道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王翕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合理，将其默认为心理作用。
不过考得好就行了嘛，王翕想着，看书的自己嘴角也疯狂上扬。
毫无争议，她是此次县试的第一名，可以不经过府试院试直接参加乡试。
嘿嘿，王翕望着窗边傻笑，真好。
不过此刻却有人在她院墙动作。
王翕定睛一看，那偷偷摸摸，轻手轻脚的不就是谢无疾谢少爷吗？干什么“重操旧业”了？
她忙放下书本，推门出去，看到谢亭林一个落地，便尴尬地僵在那里：“哈，翕弟，你醒了啊？”
说来不好意思，她兴奋地睡不着觉，只休息了几个时辰便早起了。
“表兄找我何事啊？”她心情愉快，笑容也动人。
谢无疾愣，摸摸后脑勺：“你已经知道了啊？”
王翕明知故问：“什么？”
谢无疾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朝王翕走来，站定冲她道喜：“恭喜表弟了，喜夺县案首！现在啊，全城都知道我们谢家有个表少爷，十四岁便拿了县案首，扫荡了天下读书人呢！”
王翕忙摆手：“运气罢了，在陈让我也是平平无奇，哪里又扫荡天下读书人了。”
他扣的帽子她可戴不起。
“外面天这么冷，我作为一个报喜的‘小吏’，连口你屋里的热茶也没得喝啊？”谢无疾挑眉问她，全然又恢复了以前那个玩笑的大男孩，和她打打闹闹相互挖苦的大男孩。
王翕忙将他让进屋里，反手将门关上了。
“仁兄不会只是为了来报喜吧？”王翕给他倒了杯水，“我这里倒还真没有茶，我懒得去拿了，这些日子没有你老兄关照，我这里的东西也差了不少，生活质量那是不比往日啊。”
谢无疾笑她：“我看吧，你便是懒的！”
末了想了想又添道：“这，你还真不能感谢我，都是我大哥的意思。他离开这么些日子，时常来信还是问你的情况，还有嘱咐你的生活用度情况……”
见王翕微微低头，谢无疾哈哈笑了两，呼出的白气腾腾上升：“也不说这个了，人都走了，不过我大哥对你是真好。我今天来啊，也不是别的事，就是上回，我……我不该骗你的。让我好过意不去。你不计较，我便更过意不去了。你考试这几日，我无事时都在你外面给盯着，生怕我妹妹来闯祸。”
“原来你是因为上次过意不去。”王翕摸了摸眉毛，“大可不必了二哥。我们俩是谁和谁，我能不知道你的脾气？我还让你那样去面对真相，是我当日气头上的决定，对你太过残忍。想必你也消沉了一段日子，那我俩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吧。日后……日后，你不再骗我就是了。”
谢无疾苦笑：“我想骗你也没办法了，我准备离开陈让。”
王翕惊讶：“你要去哪儿？杏二娘可同意了？姑父可同意了？”
他显出很少有的温和模样，淡淡道：“有我弟弟在，我娘不会如何，至于我爹，只要我不死就行。我要去闯荡江湖，我不想再被束缚在这儿。这儿的日子锦衣玉食、温暖闲适，可是却让我生不如死。我不是一只家雀，我是一只雄鹰啊。翕弟……我不像你，爱读书也会读书，我每日只斗鸡走狗，不过虚度光阴罢了……待在这里，让我觉得麻木无味。甚至，如果讲来要我继承谢家的家业，那也是万万不可的啊……”
“不是因为翠镶？”
谢无疾一愣，木木道：“不是。”
王翕却明白了。
“那就好，”王翕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这样也好。”
为何生命中有这样多的告别？谢亭林是，李虎是，傅玉书是，而今连谢无疾也要离开。王翕闭了闭眼睛，脑中浮现了翠镶的脸。也许，还有很多不告而别。
而不是人力可强的。
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