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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船夫瞅了纯泓一眼,作势便要将船划得远一些,继续赶路。

      纯泓瞥了他一眼,“船家,这不合适罢……”

      船夫浑身一僵,硬着声儿道:“我在这河上这些年,倒也不是没见过想不开投河的人,这大晚上的,还不是不想让姑娘你睡不着么……”

      纯泓撇了撇唇,“不,还是过去看看罢……”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身影像极了她之前见过的谁来着……一时想不起来,反正有些熟悉之感,因而她心下便多了些触动。

      船夫皱着眉,啧啧道:“姑娘家家的,怎爱凑这热闹?要是摊上命案了……”

      “我加价,你把人给我捞上来。”说完,纯泓自包裹里取出了一柄缀着珍珠的步摇。

      船夫眼睛发亮,“得嘞!”

      船夫自船舱取出了平日里捞鱼的网子,熟稔地将那人打捞了上来。

      借着月光,纯泓伸手拨开了那人遮了半边惨白着脸的长发,这一看不要紧,仔细一看顿时把纯泓吓了个不轻。

      “知晚……晚晚……”拍了拍那人惨白的左颊,纯泓只觉指尖处尽是冰凉。

      船夫上前来,观察了片刻,“倒是个美人,可惜了。”

      纯泓眉头蹙紧,抬头看向船夫。

      船夫叹道:“这样子照我看来,倒是下水没多久的,你看,她的指尖还是有些血色的。”

      纯泓咬唇,掏出了一串玛瑙镯子,“船家,你懂的。”

      船夫笑眯眯接过,揣进腰间的兜里,点头道:“我懂的,死马当活马医嘛……”

      给船夫腾了个空,纯泓面色担忧地凝视着紧闭着双眸的知晚。

      这一宿没少折腾,天刚刚亮。

      船夫捋了捋袖子,坐在旁边看着两个女子盈盈相望,不知道为何,这场景看得他有些毛毛然。

      “姑娘,我用尽了这些年所学,可不能白白耗废我的工夫啊……”

      “我姐姐昨夜不是给了你玛瑙镯子了吗!你还想要什么?”知晚瞪着他,一脸的厌恶。

      “啧啧啧,女子自古多薄情,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行了。给他罢。”纯泓把剩下的一串链子丢到了船夫手中,便拉着知晚进了船舱内。

      接下来还有好一段水程才能彻底远离金都,纯泓可不想这船夫恼羞成怒到时候将她们两个丢下船去。

      “姐姐……”知晚揪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纯泓瞟了她一眼,“刚从鬼门关走一遭,你还心疼起钱财来了?”

      知晚气得被噎了一口气,呛得轻咳起来,肩头隐隐颤抖着。

      “换身衣服,入了冬这阵子越发冷了。”纯泓从包袱里取出了自己的一套衣裳,递给她。

      知晚感激接过,换好了衣裳,便钻进了纯泓怀里,“姐姐昨夜相救之恩,晚晚没齿难忘。”

      一把将某人的脑袋推开,纯泓瞥了眼船帘,确认船夫还在划水,转而盯着知晚,便压低了声音道:“好好的世子妃,怎的险些成了落水亡魂?”

      知晚闻声,小脸一垮,“府内鱼龙混杂,我仅仅喝了杯安眠茶,便不省人事,哪里知晓我竟会被丢进了这条河里。”

      纯泓揉了揉额,“那侯府,你还想回去吗?”

      “我才不想呢……”知晚叹了口气,“我本是文城一采茶女,奈何结识了纪域,才跟着他回了金都……”

      纯泓心下一个咯噔,听着她继续说。

      “回到金都以后,我在侯府里头的日子并不大好过,除了纪域宠着我点儿,侯爷还有侯爷夫人都对我冷眼相待。”知晚顿了顿,“就连那些侍女背地里也都在嘲笑我,这些我都知晓的,只是不愿意为难他们。”

      纯泓唏嘘,终究心善仍是被人欺。

      “姐姐这回是准备去何处?”

      纯泓脱口而出:“去寻我家夫君。”她可不难保证这知晚接下来的日子还会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因而不愿暴露自个儿的真正意图。

      “哦……既是如此,此去边城,倒也能途经文城,姐姐同路便捎我一程如何?”

      纯泓推开知晚凑过来的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成成成,别离我那么近。”

      船帘被撩动。

      纯泓警惕地起身,挑开,发现了帘外的船夫。

      打了个照面,纯泓面露不善,“船家这是有何贵干?”

      船夫尴尬一笑,从后头取出一串□□草打好结的小鱼,“今晨刚打的,新鲜得很,已经烤好了。”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纯泓无奈从袖间又取出一枚珠子。

      “把我的口袋掏空了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纯泓警告罢,接过鱼,挑开帘子进了船舱。

      让纯泓诧异的是,这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

      除了知晚这茬,便再也没有丝毫风波。

      “再过半日,便到文城了。”船夫在外头提醒道。

      沿途风景都变得不大一样了。

      山间开满了梅花,与之前的萧瑟稀疏之境相差迥然。

      “文城如今的梅花开得可好了,我家的梅花糕做得可比宫中的好吃多了。”知晚这几日吃鱼吃得有些腻了,挽着纯泓的胳膊,听到自家小城的名字便有些兴奋。

      纯泓挑眉,“哦,是么?”

      知晚叹气,惋惜道:“可惜了,姐姐要去边城,尝不到我家的梅花糕了……”

      “怎会尝不到,我随你一同到文城先。”纯泓嘴角泛开淡淡的笑意。

      知晚猛地抬头,“姐姐说笑呢?”

      纯泓凑近了她的耳畔,低语:“再不离开这艘船,你姐姐我的包袱可要被那无良船家掏空殆尽了……”

      知晚这才明白,“姐姐是想到文城再寻新的船家转到边城去?”

      “看破不说破啊姑娘……”纯泓戳了戳她的脑门,示意她闭嘴保持安静。

      到了文城码头,船夫一脸不舍地目送二人上岸。

      纯泓和知晚走得头也不回。

      到了这文城,纯泓跟着知晚走在路上,此处倒是比自个儿先前呆的洛城要繁华许多。

      到了一处包子铺前,知晚眼睛发亮,冲着铺子前的中年男子喊道:“老爹,我回来了!”

      中年男子埋头正在整理包子,闻声抬头,见到铺子前活生生的知晚,登时手中的包子滑落,重新回到了蒸笼抽屉里。

      知晚老爹见女儿活生生回了家,索性收了铺子,拉着知晚到了屋子里。

      “你这丫头,真是命大。这般灰溜溜的还能回家来。”老爹拉着知晚的胳膊,扯了扯,又将她转了个圈,两眼含着泪,“就在昨日,金都侯府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你不见了,又暗暗说你怕是没了……”

      “老爹,他们可真不是东西!”知晚嚎了一声,扑进了自家老爹的怀里。

      看着眼前抱团哭泣的父女两个,跟在后头的纯泓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当初她被父亲手底下的人架着上了迟白的花轿的时候,她那位尚书大人的父亲可曾有这般心疼过自个儿?

      思及如此,纯泓的鼻尖略微发酸。

      纯泓在知晚家住了三日,知晚老爹没少折腾好吃的好喝的,把她当做实实在在的客人招待。

      纯泓明白,老爹这般做,更关键的缘由是,老爹念在她是知晚的救命恩人。

      她听着知晚成日喊着自个儿姐姐,险些有了错觉,恍若自个儿便是这家的大女儿。

      是夜,纯泓心下不安,睡不着,走到了院子前,抬头,是一轮冷冷的月。

      她裹紧了袄子,坐在了石凳上,呆呆地望着月亮瞧。

      “姐姐,你搁这儿做什么呢?夜里凉。当心身子。”知晚睡到一半,身边空荡荡,立马起身出了屋门寻人。

      纯泓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知晚困意被冷风吹得全无,揉了揉眼,认真地盯着纯泓瞧:“姐姐,你什么时候启程去寻迟相爷啊?”

      纯泓抿了抿唇,反问:“你什么时候去寻纪域?”

      知晚垂首,许久才道:“我家老爹让我当作没认识那人。”

      纯泓也明白老爹的心意,自家闺女受了这般委屈,险些丧了命,要他的闺女回去找那世子爷,自然是不肯。

      “也罢,就让那些人当作知晚已然是个死人。”纯泓应和道。

      知晚仰首,叹息着:“我家老爹也是这样劝我。”

      顿了顿,知晚忍不住道:“纪域他但凡有半点关心我,便不会让我轻易陷入那般田地。自我从河里被姐姐你捞起来以后,我便有了新的名字,你日后唤我‘阿晓’便是。”

      纯泓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的知晚,不,是阿晓。

      这个阿晓与之前在宫里的时候确实不太相同了。

      纯泓抿了抿唇,低眸,掩去了眼角的一丝落寞。

      阿晓将什么事儿都看开了,那么,她呢?

      “姐姐,你此番出行,身边没一个人侍女跟着,莫不是……”阿晓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纯泓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罢,入夜冷了,回屋睡觉去。”

      “姐姐,你真的不去边城找迟相了?”

      “闭嘴,阿晓你太聒噪了。”

      “此时去边城也是不太妙的,我可听说,那边城的瘟疫闹得可太厉害了。”

      “睡觉!”

      “不是,姐姐,我真的听说了,隔壁的阿欢的丈夫跟着去赈灾,再也莫得回来。”阿晓见纯泓掩着被子许久没出声,像是睡着了。

      见状,阿晓有些兴意黯然,打了个哈欠,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纯泓这边才慢慢揭了被角,眼中泛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听闻边城那边的瘟疫闹得可太厉害了,去了的人再也没回来……这话一直回响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

      次日醒来,阿晓摸了摸枕头,冰凉凉的。

      她找了整个院子,也没瞧见纯泓的影子。

      “老爹……”

      “醒啦。帮我把菜切一切。”

      “姐姐呢?”

      “啊,她天未亮的时候告诉我,她去边城了,有重要的事儿要办。”

      “哦。”阿晓脑子有些懵,“可是老爹,你都不拦拦她吗?边城现在不是凶险得很嘛……”

      老爹揉着面团,瞟了她一眼:“你之前也告诉我,她是当今相爷的夫人。”言下之意,人家的去留咱们是无法干涉的。

      阿晓抿了抿唇,心里嘀咕:那她之前还是当今的世子妃呢……

      这边的纯泓靠在船窗边,望着山头冉冉升起的日头,光芒有些刺眼。

      她不由得闭了闭眼,心里默念:不论怎样,这回去边城,她总要见到迟白。

      她要弄明白自己的心意,或是清晰;或是要来一纸和离书,从此两不相欠,相忘江湖。

      这般躲躲藏藏,她估摸着也是撑不久的。

      辗转了多日,总算到了边城隔壁的小镇。

      纯泓提着裙摆,缓缓上了岸。

      找了间客栈,订了间最便宜的房间住下。

      她身上能所用的盘缠已然不多了。

      “听闻了吗?这回边城的瘟疫太过凶猛,当今的相爷也是遭了难,缠绵病榻数日。”

      纯泓坐在桌边,手里的杯盏没拿稳,碎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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