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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她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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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突然迸发出刺目华光,许曼笙踩着红丝绒地毯款步上台,珍珠胸针在墨绿色旗袍上泛着冷光。她抬手示意乐队停奏,宴会厅骤然寂静得能听见香槟气泡破裂的声响:“承蒙各位赏脸,今日不只是商界酒会——”她顿住时,程砚秋握着威士忌杯的手剧烈震颤,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就在前不久,我终于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林知夏!”
掌声如潮水漫过死寂,程砚秋望着林知夏被簇拥着登上主台。珍珠项链在她锁骨间流转,竟与许曼笙耳垂上的款式如出一辙。慕砚璃亲昵地揽住林知夏的腰,闪光灯将三人的剪影投在鎏金穹顶上,恍若一幅刺目的油画。“今后犬女的事业,还望各位多多提携。”许曼笙端起高脚杯,目光扫过人群时,在程砚秋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半秒,“毕竟血脉亲情,是最坚不可摧的后盾。”
程砚秋感觉喉间泛起铁锈味,冰凉的钻石项链突然勒得她窒息。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个暴雨夜蜷缩的林知夏,哭着说“我只有你了”;此刻台上被众人追捧的许家千金,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她踉跄着后退,撞翻的香槟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暗红,像极了支离破碎的真心。
“程总脸色不太好?”慕砚璃不知何时晃到她身侧,指尖转着空香槟杯,“不过是认回亲生女儿的喜事,您这反应,倒像是……”她故意拖长尾音,眼尾扫过程砚秋颈间微微晃动的钻石项链,“被抛弃的恋人。”
程砚秋死死攥住栏杆,指甲几乎要掐进雕花木质。台上,林知夏正优雅地与宾客碰杯,珍珠项链随着动作轻晃,在锁骨处投下细碎阴影。许曼笙笑着将一枚翡翠镯子套上女儿的手腕,闪光灯此起彼伏,将这温馨的画面定格成无数张照片。
“原来程总也在这里。”江晚吟突然挤开人群,高跟鞋重重踩在地毯上,“许家这出认亲戏码,演得倒是精彩。”她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鹰,“你知道吗?许氏集团三个月前就在秘密调查林知夏的身世。”
程砚秋猛地抬头,撞进江晚吟带着怜悯的眼神。宴会厅的乐声重新响起,舞曲却刺耳得如同钢针。她想起林知夏突然的疏远,想起那些未接的电话和石沉大海的消息,此刻终于拼凑出完整的真相——原来从重逢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这场豪门剧本里最无关紧要的配角。
“程总!”主持人的声音穿透喧嚣,“许夫人想请您上台,共同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程砚秋的胃突然抽搐起来。她望着台上林知夏似笑非笑的眼神,喉间泛起苦涩。镁光灯聚焦的瞬间,她扯下颈间的钻石项链,金属坠子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抱歉,”她对着话筒轻笑,声音却在颤抖,“我突然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转身时,裙摆扫翻了桌台上的香槟塔,金色酒液顺着地毯蜿蜒,如同她破碎的真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一步步走向宴会厅外的黑暗。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林知夏望着程砚秋决绝离去的背影,握着翡翠镯子的指尖突然收紧。冰凉的玉石硌得生疼,心口却更痛得窒息。周遭的恭喜声、碰杯声骤然模糊,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顺着精心描绘的眼线滑进嘴角。
“知夏姐?”慕砚璃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宴会厅大门缓缓合拢。林知夏慌乱地抬手去擦眼泪,珍珠项链缠住指尖,她用力一扯,几粒珍珠应声而落,滚落在波斯地毯上。许曼笙察觉到女儿的失态,不着痕迹地按住她颤抖的手,附在耳边低声道:“别在这种时候……”
但林知夏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记忆不受控地翻涌,那些与程砚秋挤在狭小工作室熬夜画图的夜晚,对方裹着薄毯为她披衣时的温度,此刻都成了扎进心脏的冰锥。她踉跄着扶住桌沿,打翻的香槟在白色桌布上晕开大片污渍,就像她拼命想要掩饰却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许曼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林知夏的手腕,笑容却依旧端庄地挂在脸上,“知夏...”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有什么事等欢迎会结束后再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翡翠镯子上,林知夏望着宴会厅外漆黑的长廊,程砚秋离去时带起的穿堂风仿佛还在颈间盘旋。
慕砚璃不动声色地递上丝帕,余光扫过林知夏泛红的眼眶,“许夫人说得对,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被媒体拍到失态...”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轻轻擦过林知夏的泪痕,“多可惜。”林知夏猛地甩开母亲的手,珍珠项链在动作间缠住了翡翠镯子,金属与玉石碰撞出刺耳声响。
台下宾客的目光如芒在背,闪光灯却仍追着许家母女的一举一动。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扬起嘴角,只是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珠,“抱歉,刚刚想起些旧事。”她端起香槟杯,冰凉的杯壁贴在发烫的脸颊,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
许曼笙不着痕迹地调整女儿歪斜的珍珠发饰,笑道:“记住,从今天起,你是许家的人。
许曼笙见林知夏眼眶通红,面上的笑意瞬间化作心疼。她不着痕迹地将女儿往自己身后护了护,转身时语气依旧温和有礼:“各位稍作休息,乐队换首曲子,我们一会儿还有惊喜环节。”待宾客们的注意力被转移,她立刻摘下披肩裹住林知夏微微发抖的肩膀,声音放得极柔:“都是妈妈不好,该提前告诉你的。”
她伸手替林知夏擦去泪痕,生怕指甲刮到女儿皮肤,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外头那么多眼睛盯着,咱们回家说,好不好?”说着便要扶女儿往休息室走,却被林知夏轻轻挣开。许曼笙也不恼,只是默默握紧女儿发凉的手,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热:“妈妈找了你二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怎么舍得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手包里取出个丝绒盒子。打开后,一枚璀璨的红宝石戒指静静躺在其中:“这是你出生那年,妈妈就准备好的成年礼。”她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上林知夏的手指,“等过些日子,妈妈把名下的珠宝行都转到你名下,以后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林知夏望着无名指上流转着血色光芒的红宝石,耳畔传来许曼笙温柔的絮语,可程砚秋转身时决绝的背影却仍在眼前挥之不去。许曼笙见女儿又发起怔来,轻轻叹了口气,将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带着母亲特有的暖意:"走吧,咱们先去休息室。"
刚推开休息室的门,许曼笙便从恒温箱里取出早就备好的燕窝羹,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尝尝,这是按你小时候的口味熬的,加了玫瑰花瓣。"见林知夏仍沉默不语,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相册,翻开满是婴儿脚印的第一页:"你看,这是你出生时的照片,那时候你这么小......"
林知夏的视线被相册里母亲年轻时抱着自己的画面刺痛,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许曼笙立刻放下相册,将女儿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哭不哭,都怪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她抚着林知夏的长发,声音哽咽,"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一定吃了很多苦......以后不会了,妈妈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许曼笙眉头微皱,轻轻替林知夏擦去眼泪:"别管外面,咱们母女好不容易团聚,谁也不能打扰。"她将燕窝羹重新递到林知夏手中,"趁热吃,吃完妈妈让人准备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见女儿终于小口喝起羹汤,她眼底满是欣慰,悄悄给助理发消息:"把今天所有行程都推掉,我要在家陪女儿。"
林知夏刚咽下一口带着玫瑰香气的燕窝,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许曼笙眼神一冷,还未开口,门外传来助理恭谨的声音:“夫人,程小姐又回来了,说有东西落下......”
“不见。”许曼笙几乎是立刻出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转头看向林知夏,见女儿握着汤勺的手微微发抖,心瞬间揪了起来。轻轻覆上女儿的手,她将汤碗放到一边,从随身的香奈儿包里取出一条钻石手链:“知夏,你看这个,是妈妈让人照着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条编的。”
手链上的碎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许曼笙小心翼翼地为林知夏戴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手腕上就戴着一条红绳编的手链。一直在找你,都没找到......”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将林知夏紧紧搂进怀里,“现在好了,我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知夏知道程砚秋已经离开。她靠在许曼笙怀里,闻着母亲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香水味,突然想起小时候发高烧,也是这样被母亲紧紧抱着。许曼笙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哄着幼时的她入睡:“睡会儿吧,等你醒了,妈妈带你去看你小时候的房间,这些年我一直让人打扫着,一点都没变......”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林知夏听着母亲温柔的呢喃,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许曼笙的真丝衬衫。而许曼笙只是将她搂得更紧,眼神里满是疼惜,轻声说:“睡吧,以后妈妈再也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