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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要去找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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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急,打在宴会厅的落地窗上晕开朦胧水痕。许曼笙轻手轻脚将熟睡的林知夏放平在休息室的长沙发上,取下自己的披肩细心盖在她身上,指尖抚过女儿微皱的眉,心疼得眼底泛起泪光。她转身推开房门,冷着脸对守在门口的助理低声吩咐:"联系程砚秋的工作室,从今天起,许氏所有项目都不许和他们有任何合作。"
话音刚落,林知夏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许曼笙瞥了眼屏幕上"砚秋"的备注,犹豫片刻后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知夏......我把你落在我那儿的设计图送过来了,能出来见一面吗?"
许曼笙握紧手机,声音冷得像冰:"程小姐,知夏现在是许家千金,有些过去的人和事,该断就得断。"不等对方回应,她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转头看见林知夏在睡梦中不安地皱眉,连忙走过去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像哄小孩般柔声说:"别怕,妈妈在......"
这时,管家匆匆赶来耳语几句。许曼笙脸色微沉,却还是放轻声音对林知夏说:"妈妈去处理点事,你好好休息。"她快步走到宴会厅,望着台下议论纷纷的宾客,露出得体的微笑:"让大家久等了!今晚还有个特别环节——"她抬手示意灯光聚焦在身后的投影幕布,上面缓缓浮现出林知夏从婴儿到少女时期的照片,"我想和大家分享我找回女儿的故事......"
而休息室里,林知夏在睡梦中呓语:"砚秋......别走......"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许曼笙的披肩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休息室的空调发出细微嗡鸣,林知夏猛地惊醒。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许曼笙留下的钻石手链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她摸索着打开手机,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里,程砚秋的最后一条停在三小时前:"知夏,有些话想当面说清楚。"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叩地声,林知夏慌忙将手机塞回包里。许曼笙推门而入,鬓边沾着细雨,却仍笑着举起纸袋:"桂花糕刚出锅,你最爱吃的那家。"她瞥见林知夏泛红的眼眶,笑容瞬间凝固,"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等回答,她已将人搂进怀里,"都怪妈妈不好,应该守着你的。"
窗外惊雷炸响,林知夏望着母亲颈间与自己同款的珍珠项链,突然想起程砚秋总说这串珠子衬得她像被圈养的金丝雀。"妈,"她的声音闷在绸缎衬衫里,"我想见砚秋。"许曼笙的手骤然收紧,却在触及女儿颤抖的脊背时迅速松开,"明天,等你休息好了,妈妈陪你去。"
深夜,林知夏盯着天花板辗转难眠。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争执声,是许曼笙在训斥助理:"立刻撤掉程砚秋工作室的竞标资格!"她攥紧床单,钻石手链硌得手腕生疼,手机突然震动——是慕砚璃发来的照片:程砚秋独自站在工作室楼下,暴雨浇透的白衬衫紧贴脊背,仰头望着亮灯的窗户。
林知夏猛地掀开被子,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许曼笙听到动静从书房冲出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知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必须去见她!”林知夏转身时,发丝凌乱地散在脸上,眼底是许曼笙从未见过的执拗。许曼笙伸手去拽她手腕,却被挣脱,昂贵的真丝睡袍被扯出一道裂口。“妈妈求你,”林知夏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雨里。”
雨声混着雷声灌进玄关,许曼笙望着女儿湿透的背影消失在雨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抓起手机正要吩咐司机跟上,却看见手机屏保上幼时林知夏举着棉花糖的笑脸——那时的女儿,也像现在这般倔强地奔向自己想要的东西。
暴雨冲刷着城市霓虹,程砚秋靠着工作室铁门缓缓滑坐在地。雨水混着眼泪流进嘴里,咸得发苦。她摸出被淋透的设计图,那是林知夏熬夜画的手稿,边角已经晕开墨迹。恍惚间,头顶的雨突然停了,抬头对上林知夏通红的眼睛。
“傻子,”林知夏的声音在雨中破碎,“为什么不撑伞?”她把伞狠狠塞进程砚秋手里,转身要走却被拉住手腕。程砚秋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却死死攥着她不松手:“你现在是许家的人了,还来管我做什么?”
林知夏突然转身,用力抱住浑身冰冷的程砚秋。“你说过,”她的声音混着雨声,“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等我。”程砚秋僵在原地,直到怀里的人开始剧烈颤抖,才缓缓伸手环住那道熟悉的身影。远处,许曼笙的车静静停在街角,司机握着方向盘看向后视镜——后座的夫人正望着雨中相拥的两人,默默摘下了珍珠耳钉。
雨幕如帘,许曼笙撑着黑伞静静伫立在路灯下,伞骨上的水珠顺着伞面坠落,在地上砸出朵朵水花。她看着女儿与程砚秋在雨中相拥,翡翠耳坠随着她微微晃动的身影轻轻摇晃,泛着温润的光泽。二十年寻女的艰辛、重逢时的欣喜、害怕失去的忐忑,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林知夏突然抬头,隔着雨帘与母亲对视。许曼笙看见女儿泛红的眼眶,看见她紧紧攥着程砚秋衣角的手,记忆突然回到二十年前那个游乐园——小小的林知夏也是这样攥着她的裙摆,仰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喉咙突然发紧,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缓步离开。
伞面上的雨声渐远,程砚秋察觉到异样,顺着林知夏的目光回头,只看到一个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优雅身影。林知夏将脸埋进程砚秋颈间,低声道:“我妈她......其实很爱我。”程砚秋轻轻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在雨声中喃喃:“我知道,就像你爱她,也爱我。”
远处,许曼笙收起伞,站在车门边最后回望了一眼。雨水打湿了她精心盘起的发髻,却掩不住眼底的释然。她坐进车内,对司机轻声说:“回家吧。”车子缓缓启动,后视镜里,那两个相拥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化作雨夜中温暖的光点。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瞥向后座神色疲惫的许曼笙,喉结动了动才嗫嚅着开口:“可大小姐她......”话音未落,便被一道轻柔却笃定的声音截断。
许曼笙缓缓闭上眼,眉间的倦意藏不住眼底流转的温柔,“她会回来的。”尾音消散在车窗凝结的水雾里,像是说给司机,又像是说给自己。二十年前松开女儿小手时的惊惶、寻女路上无数个不眠夜的煎熬,此刻都化作绵长叹息。她伸手轻抚颈间珍珠项链,冰凉的触感让思绪飘远——知夏幼时总爱用胖乎乎的手指拨弄这串珠子,咯咯笑着往她怀里钻。
车窗外,雨幕中那两道相拥的身影渐渐模糊成光晕。许曼笙靠在真皮座椅上,睫毛轻颤,嘴角却不自觉扬起:“开慢些吧。”湿润的空气裹挟着桂花甜香漫进车厢,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女儿软糯的声音:“妈妈,我最喜欢桂花糕了。”车子缓缓驶离,留下满地碎金般的灯光,而她知道,有些心结终会在爱意里悄然解开。
车子在梧桐道上缓缓前行,雨刮器规律地摆动,将车窗上的雨水拨开又聚拢。许曼笙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林知夏的头像,是一条语音消息:“妈,我......”尾音被风声揉碎,却让她紧绷的脊背瞬间松弛。
她对着手机轻声回复:“路上小心,家里留了灯。”发送键按下的刹那,二十年的时光突然重叠——曾经那个攥着她衣角不肯松开的小女孩,如今已经能坚定地奔向所爱之人,却依然记得回头看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素来威严的夫人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壳背面的老照片。那是林知夏三岁时在游乐园拍的,照片边缘已经泛黄,却被她用透明胶仔细粘好。“夫人,要调头去接小姐吗?”他试探着问。
“不必了。”许曼笙将手机贴在心口,目光望向窗外朦胧的雨夜,“她该学会自己撑伞了。”话音未落,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张照片:程砚秋把西装外套披在林知夏肩上,两人共撑一把伞,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画面右下角多了行小字:“妈妈,我们一会儿就回。”
泪水突然漫过眼眶,许曼笙慌忙别过头去。二十年寻寻觅觅,她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将女儿圈养在金丝笼里,而是看着她带着自己给予的底气,勇敢地拥抱整个世界。
车子拐进许家大宅的林荫道时,远处雨幕中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许曼笙推开车门,任由细密的雨丝落在肩头,看着女儿小跑着扑进怀里,带着雨水的温度和熟悉的发香。程砚秋站在三步之外,有些局促地攥着伞柄,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挺直脊背郑重地点了点头。
“冷不冷?”许曼笙替林知夏擦去脸上的水珠,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她余光瞥见程砚秋湿透的裤脚,轻叹一声:“愣着做什么,进来喝碗姜汤。”转身时,她悄悄牵住女儿的手,二十年的遗憾与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