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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遗忘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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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姜晚盯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指甲在手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已经七十二小时了，顾清歌仍未脱离危险。
"脑部扫描显示没有器质性损伤。"医生翻着检查单，"但子弹擦过前额叶，可能影响记忆功能区。"
姜晚的喉咙发紧："具体会怎样？"
"说不准。可能忘记几天，也可能几年。"医生叹气，"看造化了。"
秦雨菲递来一杯热可可："朴孝妍的实验室被端了，但她本人...溜得比蛇还快。"
姜晚没接杯子。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监护室内那个苍白的身影上——顾清歌的胸口缓慢起伏，像是随时会停止的潮汐。
"她会记得我吗？"这个问题在心里盘旋，却不敢问出口。
第五天清晨，护士匆忙跑来休息室："病人醒了！"
姜晚跌跌撞撞冲向病房，却在门口刹住了脚步——顾清歌靠坐在床头，正在翻阅一本电影杂志，眼神清明得令人心碎。
"清歌..."姜晚轻声呼唤，生怕惊扰了这个易碎的梦。
顾清歌抬头，眉头微蹙："你是...新来的场记？"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插入心脏。姜晚扶住门框才没跌倒："你...不记得我了？"
顾清歌的眼神变得警惕——那种姜晚很久没见过的，对陌生人的防备："我们认识？"
"我是姜晚。"她艰难地迈步向前，"你的...女朋友。"
病床上的女人明显僵住了。她仔细打量姜晚，目光从困惑到怀疑，最后变成尴尬的歉意："抱歉，我最近记忆有些混乱。医生说我只记得2021年之前的事。"
2021年。她们相遇的两年前。
姜晚的眼泪终于决堤。世界上最残酷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而是你站在爱人面前，她却认不出你是谁。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荒诞剧。姜晚每天带着两人过去的照片、视频来到病房，像个虔诚的传教士，向失忆的恋人布道她们曾经的爱情。
"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暗涌》片场。"她指着平板电脑上的照片，"这个导演NG我十八次。"
顾清歌礼貌性地微笑："看岀来他很严厉。"
"这是去年金梧桐奖，你获得最佳导演。"姜晚滑到下一张，"我在台下哭得比你还厉害。"
"嗯...构图不错。"
每次对话都像隔着一堵无形墙壁。顾清歌会认真听，偶尔提问，但眼中始终没有那种熟悉的光彩。最刺痛的是，当姜晚情不自禁想握住她的手时，顾清歌会下意识地躲闪。
"给她时间。"心理医生建议，"强迫接触只会加重防御心理。"
第七天早晨，姜晚带着一束洋桔梗来到病房——顾清歌最喜欢的花。推开门，她看到顾清歌正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动作优雅而疏离。
"早。"姜晚把花插进花瓶，"今天感觉怎么样？"
顾清歌放下梳子："姜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这个生疏的称呼让姜晚指尖一颤。
"我查阅了所有资料，确认我们确实...亲密过。"顾清歌的语气像在讨论别人的事，"但现在的我对你没有任何记忆和感情。这样下去对你不公平。"
姜晚死死攥住花瓶："所以？"
"所以..."顾清歌转向窗外，"也许你该考虑...向前看。"
花瓶从手中滑落，摔得粉碎。姜晚蹲下去捡碎片，实则掩饰夺眶而出的泪水。玻璃划破手指，血珠滴在白色地砖上，像散落的红宝石。
"你流血了。"顾清歌递来纸巾，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改为放在桌上。
姜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记得这个吗？"她指向顾清歌无名指内侧的一处小疤痕，"去年片场你为我挡飞溅的热咖啡留下的。"
顾清歌皱眉："资料上没写这个。"
"因为根本不重要！"姜晚声音发抖，"没人会记录这种小事！但你记得，你一定记得！我们的连接不会就这么——"
"姜小姐。"顾清歌冷静地抽回手，"请你冷静。"
那个瞬间，姜晚彻底崩溃了。她夺门而出，跑过长长的走廊，直到肺叶燃烧般疼痛才停下。窗外大雨滂沱，就像她们初遇那天。
姜晚三天没去医院。她把自己锁在公寓里，像只受伤的野兽般蜷缩在床上。手机里有37个未接来电——秦雨菲的、林制片的、医院的，但就是没有顾清歌的。
第四天清晨，门铃响了。姜晚赤脚走去开门，看到顾清歌站在门外，撑着黑伞，额角的纱布还未拆除。
"你怎么..."
"我偷看了护士站的访客记录。"顾清歌的声音有些犹豫，"你一直没来。"
姜晚让开通道，心跳如擂鼓。顾清歌环顾这个理论上她应该很熟悉却毫无印象的公寓，目光在墙上的合影停留片刻。
"我来道歉。"她坐下，姿势端正得像在商务会谈，"那天我的话太冷酷了。"
"只是实话实说。"姜晚苦笑，"要喝什么？咖啡不加糖，对吧？"
顾清歌微微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我们朝夕相处三年。"姜晚把杯子递给她，"你讨厌甜食，却爱吃我做的提拉米苏；你睡觉一定要睡左侧，但总把被子卷走；你..."她的声音哽咽了，"你右肩有颗痣，笑起来左边有个酒窝..."
顾清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脸颊，似乎在确认酒窝的存在。两人陷入沉默，只有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告诉我..."顾清歌突然开口，"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姜晚眨了眨眼："没有正式约会。我们直接在梦里相遇了，记得吗？你的胸针，我的能力..."
"不，说些普通的。"顾清歌轻声请求，"像正常人那样的恋爱。"
于是姜晚开始讲述——片场偶遇后的咖啡厅，杀青宴后漫步的外滩，躲在酒店看老电影的雨夜...每一个平凡却闪光的瞬间。讲着讲着，她发现顾清歌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礼貌的倾听，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渴望的专注。
"然后呢？"当姜晚停下来时，顾清歌追问，"第一次吵架后谁先道歉的？"
"是你。"姜晚微笑，"送了我一盒珍珠耳钉，说是赔罪。其实根本不是你错..."
顾清歌突然伸手，指尖轻触姜晚脸上的泪痕。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两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顾清歌迅速缩回手，"我不知为什么..."
"没关系。"姜晚握住她欲退的手，"看，你不排斥我碰你了。"
确实，这次顾清歌没有躲闪。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姜晚轻轻将她拉近，额头相抵。
"感觉到了吗？"她轻声问，"我们的连接..."
顾清歌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真的触碰到了什么——像黑暗中的一缕丝线，微弱却坚韧。
回归医院的路上，顾清歌问起朴孝妍。
"她还在逃。"姜晚警惕地环顾四周，"但别担心，秦雨菲安排了..."
话音未落，一辆救护车急刹在她们面前。三个穿白大褂的男子跳下车，为首的亮出证件："顾女士，医院通知您立即回去复查。"
姜晚瞬间绷紧身体——这个"医生"的证件照明显是PS的，而且顾清歌今天根本没有预约检查。
"好的。"顾清歌却坦然走向救护车，"姜小姐，麻烦你..."
姜晚猛地拽住她后退："跑！"
他们刚拐进小巷，身后就传来怒吼和脚步声。姜晚拉着顾清歌七拐八绕，最终躲进一家便利店的后仓。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假的？"顾清歌喘息着问。
"直觉。"姜晚摸出手机给秦雨菲发定位，"等等...你不也配合我逃跑了吗？"
顾清歌皱眉："我...不知道。看到你反应，身体先动了。"
这个回答让姜晚心头一暖。即使记忆消失，本能仍在。顾清歌的身体记得要信任她。
突然，后门被猛地踹开！为首的假医生持枪逼近："把顾清歌交出来，朴博士只要她。"
姜晚挡在顾清歌前面："休想！"
男人冷笑一声，扣动扳机——不是子弹，而是一枚针管！姜晚来不及躲避，却感到身后一股力量将她拉开。顾清歌再次挡在了她前面！
针头刺入顾清歌肩膀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她踉跄几步，撞倒货架，头部重重磕在金属架上。姜晚尖叫着扑上去，却被另一个男子拽住头发拖开。
"清歌！"
混乱中，她看到顾清歌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
"晚晚，"她声音嘶哑却坚定，"趴下！"
这个乳名像一道闪电击中姜晚。顾清歌从未在资料中看到过这个名字，这是她们私下最亲密的称呼！
没时间思考，姜晚顺从地伏低身体。顾清歌抄起货架上的灭火器，精准砸中持枪男子的手腕，然后一个利落的回旋踢放倒另一人。动作干净漂亮得不像个伤员。
第三个袭击者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姜晚顾不上追，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顾清歌："你...你想起来了？"
顾清歌的表情痛苦而困惑："一些片段...你叫我'清歌'时的语调...我们公寓的窗帘颜色..."她突然抓住姜晚的手臂，"那个胸针！朴孝妍要的是不是那个蝴蝶胸针？"
姜晚点头，泪水模糊视线："你记得...你真的记得..."
顾清歌的额头渗出鲜血，但眼神越来越亮："不，不是全部...但我知道..."她捧住姜晚的脸，"我知道我爱你。这一点，从未改变。"
远处传来警笛声。姜晚紧紧抱住顾清歌，感受着那个失而复得的灵魂重新与自己的心跳同步。记忆会骗人，但灵魂记得每一场刻骨铭心的相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