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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暗巷追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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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月如的黑色雪佛兰如幽灵般穿梭在上海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车窗被特意贴上了遮光膜,从外面看进去只是一片漆黑。
"甩掉尾巴了吗?"林晚棠紧攥着胸前藏有文件的部位,时不时回头透过后窗张望。
陆月如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摩斯密码:「后方三点钟方向,灰色别克,跟了三公里。」
盛明棠不动声色地从手包里取出一面小镜子,借着调整发髻的角度观察后方。果然,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是巡捕房的车。"盛明棠低声道,"车窗反光太强,看不清里面的人。"
林晚棠的指尖微微发颤:"会不会是王世钧的人?"
陆月如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拐进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窄巷。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晚棠被惯性甩得撞在车门上,文件硌得她肋骨生疼。
"坐稳了。"陆月如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车子在迷宫般的巷子里连续几个急转弯,最后猛地刹停在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前。
三人屏息静气。十秒、二十秒...那辆灰色别克没有跟来。
"暂时安全。"陆月如熄火,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勃朗宁手枪,"但不能回安全屋了。"
盛明棠迅速做出决断:"按B计划,去老周记绸缎庄。"
林晚棠刚要开口,突然瞪大眼睛——后视镜里,一个黑影正从巷口缓步逼近!那人穿着侍应生的衣服,但走路的姿势僵硬得不自然,右手垂在身侧,隐约可见金属的反光。
"有人!"林晚棠的警告刚出口,一声消音手枪的闷响就击碎了后窗玻璃!
陆月如反应极快,几乎同时推开车门翻滚而出,回手就是两枪。黑衣人敏捷地闪到一堆木箱后面。
"下车!分散走!"盛明棠一把拉开车门,拽着林晚棠扑向右侧的杂物堆。又一颗子弹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带起几缕断发。
林晚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跟着盛明棠在堆满垃圾和破家具的巷子里狂奔,身后传来打斗声——陆月如显然在和那个杀手周旋。
"文件绝不能丢!"盛明棠的声音在奔跑中断断续续,"前面左拐...有个下水道入口..."
就在这时,前方巷口突然出现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枪,正对着通讯器说着什么。
盛明棠猛地刹住脚步,将林晚棠推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王家的打手!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林晚棠的额头渗出冷汗:"怎么办?"
盛明棠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突然定格在头顶——一根晾衣绳横跨小巷,上面挂着几件破旧衣服。"帮我个忙。"她迅速从手包里取出一小瓶液体,倒在手帕上。
林晚棠立刻会意,蹲下身双手交叠做成踏脚。盛明棠踩着她一跃而起,将浸湿的手帕系在晾衣绳上,又飞快地在两端各打了一个复杂的结。
"退后!"盛明棠拉着林晚棠贴墙隐蔽,同时从发髻中抽出一根发卡,轻轻一掰,发卡竟变成了一根细长的金属针。
前方,两个黑西装已经发现了她们,举枪逼近。就在他们走到晾衣绳正下方时,盛明棠手腕一抖,金属针破空而出,精准地割断了绳子一端!
浸满化学药剂的手帕瞬间坠落,正好落在第一个打手脸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脸跪倒在地——手帕上的液体显然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第二个打手惊慌失措地后退,却被同伴绊倒。
"走!"盛明棠拉着林晚棠从倒地打手身边冲过。林晚棠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但没时间回头看。
拐过两个弯后,她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蔽的下水道入口。生锈的铁栅栏被盛明棠三两下撬开,两人钻入散发着霉味和污水气息的黑暗通道。
"陆姐她..."林晚棠气喘吁吁地问。
盛明棠摸出一支微型手电筒:"她能应付。我们按计划到绸缎庄会合。"
下水道里错综复杂,但盛明棠似乎对每一条岔路都了然于胸。林晚棠跟着她在黑暗中穿行,胸前的文件仿佛越来越重。
"刚才那是什么药剂?"林晚棠小声问,试图分散自己对黑暗和老鼠的恐惧。
盛明棠的声音在隧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周静姝配的强效催泪剂,加了点'佐料'。"她顿了顿,"那个打手暂时失明,但不会致命。我们不是杀人狂,林晚棠,记住这一点。"
林晚棠点点头,随即意识到黑暗中盛明棠看不见:"明白了。"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盛明棠停在一段向上的铁梯前:"到了。"
推开头顶的窨井盖,她们竟然出现在一间储藏室里。成捆的丝绸堆放在四周,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樟脑味。
"老周记"绸缎庄表面是家普通布店,实则是组织在法租界的重要联络点。老板周叔是位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早年在莫斯科受过特工训练。
周叔看到从储藏室钻出的两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后厢房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服都有。"
盛明棠简短地道谢,领着林晚棠穿过暗门来到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平房里,热水已经备好,床上放着两套粗布衣裳。
"先检查文件。"盛明棠锁好门,拉上窗帘。
林晚棠这才从内袋取出那叠泛黄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上。最上面是一张精细绘制的地图,标注着从上海到重庆的水路和陆路运输线,沿途的检查站、驻军情况都用红蓝铅笔做了详细标记。
"这是..."林晚棠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打算把军火运往内地?"
盛明棠的指尖划过地图上几个关键节点:"不止是军火。看这些标记——药品、燃油、通讯器材...这是一条完整的战略物资输送线。"
她翻开下面的文件,每一页都盖着不同机构的印章:海关、商会、甚至军方。最后一页是一份名单,记录着沿途各站的接头人和贿赂金额。
"王世钧、盛家、日本人、德国军火商..."盛明棠冷笑,"好一个国际走私集团。"
林晚棠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文件上有两组不同的笔迹...像是两个人在共同记录。"
盛明棠点头:"一个是史密斯,另一个..."她指着几处特定的缩写符号,"是日本海军情报部的标记。看来我们的'慈善家'史密斯先生,在为多方服务。"
窗外突然传来三声猫叫,接着是两声——约定的安全信号。盛明棠迅速收好文件,示意林晚棠去开门。
陆月如站在门外,左臂衣袖被血浸透,但神情依旧冷静:"尾巴处理干净了。沈曼笙和周静姝半小时后到。"
林晚棠赶紧扶她进屋:"你受伤了!"
"擦伤而已。"陆月如任由林晚棠检查伤口,"那个侍应生不是普通杀手,他的格斗技巧很专业,像是受过日本特务机关训练。"
盛明棠递过一杯热水:"看清他的脸了吗?"
陆月如摇头:"他服毒了。□□,瞬间致命。"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纽扣,"只找到这个。"
盛明棠接过纽扣,在灯下仔细查看。纽扣背面刻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樱花图案。
"特高课..."她轻声道,"事情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林晚棠正在帮陆月如包扎伤口,闻言手指一颤:"日本特务机关也盯上了这批文件?"
"不是盯上。"盛明棠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本来就是交易的一方。我们截获的,是他们内部的合作证据。"
院子里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沈曼笙和周静姝。沈曼笙手里拎着一个医药箱,周静姝则抱着一个装满电子设备的皮箱。
"外面风声很紧。"沈曼笙一边帮陆月如处理伤口一边说,"王家悬赏十万大洋抓'舞会女贼',租界巡捕房全员出动。"
周静姝已经架好设备:"我监听了警用频道,他们重点搜查女性单独或两人同行,尤其是穿着晚礼服的。"
盛明棠思索片刻:"我们需要尽快把文件送出上海。原件太危险,先拍照传回总部。"
周静姝立即开始架设微型相机,沈曼笙则从医药箱底层取出几本空白护照和船票:"明天有艘葡萄牙货轮去香港,船长是我们的人。"
林晚棠正在整理文件的手突然停住:"等等...这是什么?"她从一叠纸的夹层中抽出一张对折的小纸条。
纸条上用德文写着一行字,下面是一串数字。
"德语..."盛明棠皱眉,"'最终交付地点变更,按新坐标准备接收。'这串数字是经纬度!"
周静姝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铺开一张中国地图。她快速计算后,手指点在一个令人意外的位置:"不是重庆...是延安!"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延安——红色根据地的中心。
"这是个陷阱。"陆月如突然说,"他们想把军火运往延安,然后栽赃给..."
"共产党。"盛明棠接上她的话,眼中闪过寒光,"一石二鸟,既完成军火交易,又挑起内战。"
林晚棠感到一阵恶寒:"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盛明棠已经做出决定:"周静姝,立即将全部情报加密发往总部,特别标注延安坐标。沈曼笙,准备两套男装和自行车,我和林晚棠天亮前必须离开法租界。"
"去哪里?"林晚棠问。
盛明棠展开那张军火运输图,手指沿着红线移动,最后停在一个沿江小镇:"青浦镇。这里是运输线的第一个中转站,也是我们截获这批军火的最佳机会。"
周静姝担忧地看着她:"就你们两个人?"
"不。"盛明棠露出一丝冷笑,"我们会有一支'军队'。"
她从衣领里取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一把微型钥匙:"是时候联系'渔夫'了。"
林晚棠听说过这个代号——"渔夫",青浦一带水上游击队的领袖,神出鬼没,让日军和伪军闻风丧胆。
窗外,上海滩的霓虹依然闪烁,但东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黑夜即将过去,而她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