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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银狐与夜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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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
林晚棠找到沈曼笙时，她正在临时搭建的通讯处调试设备。见到林晚棠，沈曼笙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怎么脸色这么差？受伤了？"
"不是我，是盛姐。"林晚棠急促地说，"我们发现那些修女是日本特务，她们身上携带病毒，准备在延安水源地释放。必须立即通知组织！"
沈曼笙的表情瞬间凝重，迅速打开发报机："给我具体信息。"
林晚棠递过从盛明棠那里拿来的文件，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自己胸前——那里藏着父亲留给她的怀表。那个德国军官的家徽...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特务的照片上？
"晚棠？"沈曼笙注意到她的走神，"你还好吗？"
"我没事。"林晚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只是...第一次实战，有点后怕。"
沈曼笙理解地点点头，开始熟练地敲击发报键。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某种密码般的心跳。
发报结束后，林晚棠借口去照顾伤员离开了通讯处。她需要独处，需要思考。在营地边缘的一棵老槐树下，她掏出怀表，轻轻打开。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德文："Für meine Tochter, mit ewiger Liebe."（给我的女儿，以永恒的爱。）
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母亲曾告诉她，父亲是留学德国的工程师，在回国途中遭遇海难。但现在，这个简单的家族故事突然变得可疑起来。
"怀表很特别。"
林晚棠猛地回头，盛明棠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左臂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脸色仍然苍白。
"是...是我父亲的遗物。"林晚棠下意识合上表盖。
盛明棠在她身边坐下，没有追问怀表的事："第一次任务总是最难熬的。记得我第一次执行暗杀任务后，整整三天吃不下饭。"
"盛姐...那些修女..."
"日本陆军特别调查部的'夜莺'小组。"盛明棠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专门培养会说中文、熟悉中国文化的女间谍，最擅长伪装成医护人员或宗教人士。"
林晚棠握紧怀表："那个有纹身的...她认识我父亲吗？"
盛明棠沉默了片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你说的是她吗？"
照片上，年轻时的"修女"穿着日本军装，站在一个高大的德国军官身边。军官胸前佩戴的徽章与林晚棠怀表上的一模一样。
林晚棠的呼吸几乎停滞："这...这是..."
"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德国军事顾问团成员，1934年至1937年在南京活动。"盛明棠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他是你父亲，对吗？"
林晚棠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母亲只说他是工程师..."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林...林书瑶。"
盛明棠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南京国立中央大学医学院的林教授？"
"你认识我母亲？"林晚棠震惊地抬头。
盛明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另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盛明棠与一位温婉的女性并肩而立，背景似乎是某所大学的校园。
"1936年，我在南京执行任务时受伤，是你母亲救了我。"盛明棠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她从未提起过你的父亲。"
林晚棠的大脑一片混乱。父亲是德国军官？母亲为何隐瞒？那个日本女特务又和父亲是什么关系？
"那个纹身女特务，"盛明棠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原名松本樱子，曾用名苏菲娅·克莱斯特——你父亲的'养女'。"
"什么？"
"1935年，你父亲从日本带回一个'战争孤儿'，实际上她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特意安排的间谍。1937年南京沦陷前夕，正是她向日军出卖了你父亲的行踪。"
林晚棠浑身发抖："所以...我父亲不是死于海难..."
"他被日军以'间谍罪'处决，因为你父亲发现了日本人在南京的细菌武器计划，准备向国际社会揭露。"盛明棠轻轻按住林晚棠颤抖的手，"你母亲带着你连夜逃出南京，隐姓埋名。"
林晚棠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呓语："...不要相信樱花...危险..."原来那不是在说花，而是在警告她小心松本樱子！
"盛姐，我..."
"不必解释。"盛明棠打断她，"我早该想到的。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徐天青的喊声："盛小姐！那个女特务要见你！说有重要情报交换！"
盛明棠站起身："你留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靠近审讯室。"
林晚棠抓住她的衣角："让我一起去。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盛明棠审视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松本樱子被绑在审讯室的柱子上，却依然保持着诡异的优雅。见到林晚棠，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甜美的微笑："小克莱斯特？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闭嘴。"盛明棠冷冷地说，"你要交换什么情报？"
松本樱子歪着头："盛小姐这么着急？不如先让我和妹妹叙叙旧？"
"我不是你妹妹！"林晚棠厉声说，"你出卖了我父亲！"
"哦？你知道多少呢？"松本樱子的声音像毒蛇般滑腻，"你知不知道你亲爱的'父亲'其实是德国军事情报局的特工？他来中国根本不是当什么顾问，而是为了获取日本在中国的军事部署！"
林晚棠看向盛明棠，后者面无表情。
"你母亲没告诉你吗？"松本樱子继续道，"她也是□□分子，和你父亲是政治联姻。多么讽刺啊，一个德国间谍和一个中国共产党员..."
"够了！"盛明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说你要交换的情报，否则我立刻把你交给外面的游击队员。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日本女特务。"
松本樱子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改用流利的德语对林晚棠说："你以为你加入共产党是为了正义？愚蠢的小姑娘。你血管里流着德国贵族的血，注定要为更伟大的事业服务。"
林晚棠也用德语回答："我血管里流着的是中国人的血。我母亲给我的，远比那个所谓的父亲多得多。"
松本樱子大笑起来："说得好！那么，盛小姐，我的交换条件是：放我走，我就告诉你们'樱花计划'的真正目标不是延安，而是重庆！"
盛明棠瞳孔微缩："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病毒样本A-17，专门针对亚热带气候设计。将在下个月□□生日庆典期间，由我们潜伏在军统的特工释放。"松本樱子得意地说，"这个情报值不值得换我一条命？"
盛明棠沉默了片刻，突然拔出匕首抵住松本樱子的喉咙："你撒谎。如果是真的，你宁愿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任务。"
松本樱子的笑容僵住了。
"晚棠，出去。"盛明棠命令道。
林晚棠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审讯室。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松本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归于寂静。
十分钟后，盛明棠走出来，手上沾着血："她说了实话。目标是重庆，但时间不是下个月，而是三天后。"
"你...杀了她？"林晚棠轻声问。
盛明棠摇头："只是让她暂时说不出话。徐队长会派人押送她去总部。"她停顿了一下，"晚棠，关于你父亲的事..."
"不重要了。"林晚棠深吸一口气，"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做过什么，我选择的路不会改变。"
盛明棠凝视着她，突然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比你父亲勇敢得多。"
远处，朝阳正从江面升起，驱散了最后一缕夜色。新的任务在等待着她们，而林晚棠知道，自己终于真正理解了盛明棠说过的话——在这个时代，犹豫和仁慈是奢侈品。
她握紧怀表，做出了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