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要素过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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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路灯摇摇欲坠，笨拙地发出细碎的光。
灯下有两个人低声交谈，信步闲庭，影子被曛黄色灯光拉长，渐渐失去人的雏形，撕扯成高挑到畸形的模样。
行人慢慢走远，窗外又变得空旷，与几千米外的灯红酒绿形成鲜明对比。
房间里暖烘烘的。
陆沉盘腿坐在软椅上，电脑将脸照亮，眼镜片上倒映着四四方方的屏幕，内容不断变幻。
等剪辑完这个视频就可以开直播了，之后几天都能一身轻松，后天再好好过个年。
怀揣着这点期望，陆沉加快动作，视频的进度条又被拖到零，再次查看整体效果。
不得不说，没有跟专业的团队合作，工作量比其他up不止大了一星半点。一个人担任后期剪辑，又要录片头片尾，还是全职主播，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
大就大吧，怎么也比程序员好，他也不想跟别人分钱。
吝啬鬼如是说。
鼠标被拖动，指尖按下，声音清脆。
保存，完工。
陆沉起身伸懒腰，发出舒服的叹谓，微微后仰，颈椎甚至发出轻响。
他愣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继续坐回软椅开始直播。
摄像头被打开，陆沉那张脸出现在电脑屏幕右下方。
他戴上防蓝光眼镜，金属圆形框架钝化了所裹挟的妖孽，反倒显出书香气来。眨眨眼，睑间那颗小痣更是锦上添花，活像个美人书生。
即便陆沉没有给出任何预告，直播间还是不到几分钟就挤满了人。
等待期间，他低头专心拆零食包装袋，没注意暴涨的人数。二十几万人在屏幕另一边看着草大爷独自跟零食较劲，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来了他来了！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大爷你太弱了吧零食都拆不开】
【前面的集美，同款零食，这个包装袋我永远记得，拆到我发狂（微笑）】
【卧槽！大爷好美！我枯了！流下嫉妒的泪水！】
【我就说我男朋友在看哪个美女直播，一看是草大爷，哦，那没事了】
【妈妈他拆个零食怎么这么可爱！】
【这谁啊，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无所谓，我直接：嘿，老婆！】
费了好大力气，可算撕开了包装袋。他嘴里叼着一块饼干快速咀嚼，腮帮鼓鼓的，意外可爱。
他抬头，短短时间内，直播间人数飞涨，已经到五十万人，弹幕已经有开撕的趋势。
陆沉将零食放在旁边，嘴角勾起：“大家好啊。”
街边小流氓的痞笑跟美人面本不太搭，但同时出现在陆沉脸上，没有一丝违和。
好像天生就该这样组合似的。
痞使他不显女气，美又让他显得不那么吊儿郎当。给人感觉是社会上层的正经人士不太喜欢，但却吸引女孩子的雅痞。
不说话时，他在粉丝面前一直都是这个形象，但只要一张嘴那就是真的没脸没皮，瞬间毁得不成样子。
【呜呜呜呜呜呜草大爷好美！】
【啊啊啊啊啊啊他笑了！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螺旋升天！】
【我在床上扭成蛆】
【大爷先唱歌！唱歌！】
【附议！】
【附议！】
……
上次跟程一笑他们去KTV，有人录了视频当做素材，其中有几分钟录下了陆沉唱的歌。
基本没怎么听过他唱歌的粉丝瞬间炸开锅，那三分多种的片段被单独截出来上传到青树网上，更有甚者提取出音频制作了粗糙版mv。
可惜当时周围环境太嘈杂，怎么听都不太过瘾，这次趁直播正好逮着机会让他唱。
粉丝砸钱，他们就是上帝，陆沉当然愿意跟着粉丝的喜好走。
他选了首节奏节奏适中的古风歌，前奏响起，跟着节拍轻轻晃脑袋。他的音色偏向公子音，又比公子音细腻温柔一些，唱起来跟曲子十分契合：
“何以身披黄沙片语不留
与你有关皆出自说书人之口
何以风过云轻江水东流
是往事不愿逗留还是不值回首
……”
【YC123送出青树×1】
一条消息压着最后一个音划过屏幕，随后，电脑界面四个角落开始蔓延发芽，爬满藤蔓，最终由树枝与树叶织成一张网，上面写着送出粉丝说的话：
很好听。
一个严谨的句号，陆沉不明觉厉。
青树网直播间的礼物都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全是健康绿色的根茎叶花果。
“青树”是青树网直播间面额最大的礼物，而且十分特殊——只有等级特别高的主播在逛其他直播间时才能送，当然，这个礼物也可以由主播转送给其他账号。
不过一般没有主播会愿意花这个钱去转送给其他人，也就主播跟主播之间商业互吹，为了营造出友好的外表才会忍痛割爱。
就连程一笑和陆沉逛对方直播间时都没互送过这玩意儿。
可面前这个ID不属于软件内任何一个大神，就只能是主播转送的。一般又没有主播能阔气到这个程度，那就只能剩下一种可能。
在陆沉一句无声的“卧槽”过后，弹幕直接炸开来。
【卧槽这是哪个大神的小号！】
【YC123是哪个神仙？！！】
【草大爷你是不是傍上大腿了？】
【震惊！这是要包养还是追求？！】
“谢谢YC123的喜欢。”
他语气僵硬，仿若一个不带感情的AI机器，点到游戏界面进入每天直播的主题。
【卧槽大爷给吓傻了。】
【YC123送出青树×1】
YC123：不谢。
陆沉：“？！”
妈的这到底是谁？
难道自己真就被大款主播给看上了？
“这位不愿透露真实ID的美女或者帅哥，”他笑问，“不会真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谢谢支持，但我真的不搞网恋。”
可谓是十分不要脸。
整个屏幕都进入了近半分钟的寂静，随后疯狂嘲笑陆沉的自恋。还有一群人已经开始挖掘YC123主页里留下的蛛丝马迹，试图挖出这个小号背后的大佬究竟是谁。
可惜YC123再也没有回复他，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大概是退出直播间了。
回到游戏界面上，程一笑竟正好发送了一条组队申请，横在屏幕正中间。
时间太过凑巧，陆沉同意，开麦问他：“一笑哥哥，刚刚送我礼物的人是你吗？”
“嗯？”程一笑疑惑，“什么礼物？”
这个反问让陆沉一愣。
不是程一笑的话，他真想不到是谁了。
“算了算了，开局吧。”有段时间没跟程一笑一起打游戏了，还怪怀念的。
“别急。”程一笑声线温柔，拦住他。
“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打电话也不接，就猜你可能在直播。我这次没直播，就找你有事。”程一笑接着问：“上次那个小西装，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陆沉：“……”
不愧是兄弟，两个人连取外号都一模一样，准确无误抓住了何臻的特点。
要是何臻本人在直播间，听到程一笑这话得多开心。陆沉心想。
“有。”陆沉不爽，“我马上发给你。”
有一个好兄弟还不够吗，何臻有什么好的，呵，花心。
他掏出手机一看，果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了静音，消息来了都没发现。
而程一笑那个家伙竟然林林总总发了十几条信息，三句不离何臻那个假正经。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陆沉不太舒坦，却还是老老实实将联系方式发送给他，并多问了一句他要干嘛。
对面一收到，笑着说了句谢谢，立马退出队伍游戏下线。简直无情。
本着佛系的宗旨，陆沉劝自己不要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大度退出跟程一笑的聊天界面，转头对粉丝换上招牌笑容：“咱们继续。”
“嗡——”
一声震动打断游戏进程。
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清清楚楚呈现在陆沉面前。
［何臻］：打扰了陆先生，
［何臻］：请问您有一笑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何臻］：十分感谢。
陆沉：“……………”滚你妈的。
他扫了一眼，不想理会，继续跟粉丝唠嗑，开了第一局游戏。
陆沉一直以“玩得开心就行”为游戏座右铭。他什么游戏都玩，女性向男性向换装射击乙女等等，只要感兴趣都会试试。
开放包容式的内容，所以换来了涉及面很广的粉丝群。
屏幕前，陆沉专心打游戏，刚刚他开八倍镜击倒了一个人，准备趁这个机会吊出他的队友。
等了一小会，果然有团东西在耸动，陆沉立马架枪，等时机到来一网打尽。
毒圈开始缩了，他必须抓紧时间。
陆沉集中注意力，耳边突然听到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
两点钟方向。
有人？
不，不是脚步声。
他拧眉，稍微移动了一下游戏中的位置，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正当陆沉放松警惕，声音又接着响起来。这回他听清楚了，有点像碰到塑料袋的声音。
塑料袋？哪来的塑料袋？
余光一扫，眼角处多了一团黑色，看那形状不难猜到是什么。
陆沉陡然转头，正好跟偷吃零食的老鼠对上视线。
老鼠扭头，肆无忌惮地捧起饼干，埋头苦干，对身上炽热的视线不置可否。
“…………”
四下寂静，空气凝固，屏幕上的弹幕川流不息，一道道划过右下角陆沉惨白的脸，唯有老鼠啃食发出的清晰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叫喊撕裂平静的外衣，险些震碎粉丝的耳膜，屏幕里，陆沉露出惊恐的表情呜哇乱叫。
老鼠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仍然悠然自得，沉浸于美食中。
【卧槽我耳朵没了】
【耳机党已卒】
【我裂开了……】
【吓到头飞，跟着大爷叫出了声】
【当场给大家表演个头颅爆炸】
“室友！室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室友！”他发了疯一般呼喊，撕心裂肺，声音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出房门，闯入傅言川耳朵里。
隔着两道门，内容听不太清楚，但仍然能够感觉到陆沉的声嘶力竭。
傅言川放下剧本，走到他房间门口，屈指敲门问：“怎么了？”
“快进来！快进来救我！”
语气迫切，甚至带了哭腔，听起来很崩溃。
傅言川转动把手，见到了背对他一动不动的陆沉。
电脑正对着门，前置摄像头准确无误地将傅言川拍下来。
他穿着灰色居家服，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十足冷酷。
头发还未干透，傅言川抬手，随意往后一捋，发型类似背头，干净利落，比平常显得更加时髦帅气。
粉丝没见过陆沉所谓的室友，这个合租对象一直以来都是个迷，在此刻却直接出现在粉丝面前，弹幕瞬间霸占屏幕每个犄角旮旯，密密麻麻，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卧槽这个室友！爱了爱了！】
【好帅！！！！！这是神仙下凡来普渡众生了吗！】
【为什么好看的永远跟好看的一起玩！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啊啊啊啊啊啊啊都闭嘴你们挡住我看帅哥了！】
陆沉现在没有闲心去管爬墙的粉丝，听到室友的动静，用手颤抖着指了指那团击溃他心理防线的东西，“快快快抓住它！”
看到他桌上那一堆零食，傅言川了然。
为了防止老鼠跑出去，傅言川从厕所拿来工具，将门关上，屏息敛声，勾着身子双手微微向前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老鼠餍足地吞下最后一口饼干，眯着眼睛，一脸享受，抬起头就对上傅言川那双罪恶的手以及他手中的工具。
“…………”
“唧——”
它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摔到地上，刹那间钻进了床头靠背与墙的缝隙。
速度快到两个人都来不及动作，只留下一道残影。
陆沉：“………”
为什么它看见我就不跑？
傅言川无奈放下毛巾：“这下不好抓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陆沉惊恐，“你让我跟这玩意儿同床共枕一晚上？！”
“老鼠怕人。”
陆沉震怒，“你骂我不是人？！”
“……”
傅言川哽住。
天知道为什么老鼠偏偏就不怕陆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要素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