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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记忆空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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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雾散尽时，归溟跌坐在一片麦田中。金黄的麦穗拂过他的脸颊，带着阳光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久违的人间气息涌入肺腑——泥土的芬芳、作物的清香，还有远处村庄飘来的炊烟味。
"终于回来了..."
归溟撑起身子，突然僵住。麦田边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永和三年"几个大字。如果他没记错，被烛龙带走时还是"永和元年"。
三年？他在钟山不过待了几个时辰！
归溟拔腿奔向最近的村庄。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农夫正在歇息。他们看见归溟从麦田冲出，银发金瞳的模样吓得差点跪地叩拜。
"仙、仙长..."
"现在是什么年份？"归溟急问。
为首的农夫结结巴巴回答："永和三年六月初七..."
归溟心头一沉。三年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事情。他谢过农夫，转身朝赤城方向奔去。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最近可有怪事发生？比如有人突然失忆？"
农夫们面面相觑。一个年轻人壮着胆子道："仙长怎知？赤城山脚下有个'吃记忆的雾'，王老二家的闺女走进去，出来连自己姓啥都忘了..."
不等说完，归溟已化作一道青光掠向远方。他越靠近赤城，越感到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就像一幅被水浸湿的画卷，色彩边界变得模糊不清。
赤城山脚果然笼罩着一层薄雾。那雾呈现诡异的灰紫色，在阳光下也不消散。归溟放慢脚步，眉心混沌青莲自发运转，在体表覆上一层淡淡青光。
雾气触及青光，竟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归溟伸手触碰，指尖立刻传来刺痛——不是□□上的疼痛，而是某种记忆被撕扯的怪异感受。
"记忆吞噬..."归溟猛然想起烛龙的警告。三生石封印松动，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世界。
他小心地穿过雾区。奇怪的是，越往山上走，雾气反而越淡。到半山腰时，已经能看到赤城轮廓。城墙依旧巍峨，但往日巡逻的巫女却不见踪影。
城门紧闭。归溟叩响铜环，许久才传来脚步声。门缝中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心有一点黯淡的朱砂。
"你是谁？"少女警惕地问，声音沙哑。
归溟一怔："你不认识我？三年前我与云萝巫女..."
"云萝大人三年前就失踪了！"少女打断他，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的眼睛..."她猛地拉开门，"快进来！"
归溟跟随少女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曾经的赤城繁华不再，商铺关门闭户，路上行人寥寥。偶尔见到几个，也都神情恍惚，像在梦游。
"发生了什么？"
少女带他走进巫女殿，四下无人时才低声道："三年前开始，山下出现'记忆雾'。起初只是让人忘记最近几天的事，后来..."她颤抖起来，"上个月三长老走进雾里，回来时连净身咒都忘了怎么念。"
"现任大巫女呢？"
"在禁地闭关。"少女指了指后山，"自从云萝大人失踪，赤城就...啊！"
她突然抱住头蹲下，面容扭曲。归溟看到一缕灰雾正从她耳中钻出，立刻伸手按在她额头。混沌青莲转动，青光顺着指尖流入少女体内。灰雾遇到青光，如雪遇沸水，瞬间消融。
少女喘着气抬头："你...你治好了我？这三年来没人能..."
"暂时压制而已。"归溟皱眉，"带我去见大巫女。"
禁地石门紧闭，少女在门前跪下："清荷求见大巫女！"
没有回应。
归溟上前，将手掌贴在石门上。混沌青莲感应到什么，突然剧烈跳动。他猛地推开门——
石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一面水镜悬浮半空，镜中映照的不是倒影，而是一片月光笼罩的雪原。镜前地面上用血画着一个箭头，指向镜面。
"这是..."
"月读命大人的夜之国度。"少女清荷惊呼，"大巫女去找他了！"
归溟仔细查看水镜，在镜缘发现一行小字："富士山下，青木原树海，月映雪时。"
"带我去最近的富士山入口。"归溟转身道。
清荷犹豫："但山下有记忆雾..."
"我能保护你。"
半日后，当夕阳西沉时，两人站在青木原树海边缘。这片传说中的自杀森林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奇怪的是，森林上空早早出现了月亮，而且比寻常大上三倍不止。
"就是现在。"归溟拉着清荷踏入森林。
月光如水银泻地，照得每片树叶都闪闪发亮。他们沿着兽径深入约莫百丈，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片雪原凭空出现在森林中央，雪地上立着朱红色的鸟居，鸟居后是绵延无尽的月白色回廊。
"夜之国度..."清荷瑟瑟发抖，"活人不能..."
"有我在。"归溟坚定地牵着她穿过鸟居。
刹那间，四季更迭。他们从盛夏一步跨入严冬，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花。回廊两侧立着无数冰雕，细看竟是各种姿态的人形，每个冰雕眉心都有朱砂印记。
"历代巫女..."归溟认出了近处的冰雕，赫然是云萝！她双目微闭，嘴角含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清荷突然指着前方："有人！"
回廊尽头，月读命斜倚在玉座上，银发这次完全散开，铺满了整个台阶。他依然蒙着一只眼，但露出的那只眼瞳中，竟有月相在不断变换——上弦、满月、下弦、新月...
"迟到了三年。"月读命懒洋洋地说，"素娥姐姐的孩子这么不守时吗？"
归溟顾不上寒暄："云萝在哪里？赤城大巫女呢？"
月读命拍拍手。两个白衣童子抬着一面镜子走来，镜中浮现出画面——赤城现任大巫女被囚禁在冰柱中，而云萝的虚影漂浮在一旁，正在对她说着什么。
"放心，只是借用一下现任巫女的身体。"月读命跳下玉座，"云萝那丫头现在只是记忆体，需要载体才能交流。"
他凑近归溟，独眼中的月相停止在满月："我猜，烛龙那老家伙告诉你三生石的事了？"
归溟点头："但没说全。比如它为什么会在忘川河底，又为什么能复活云萝..."
"因为三生石根本不是石头。"月读命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它是牢笼。"
他一挥手，四周景象骤变。三人站在一片虚无中，面前悬浮着半块晶莹剔透的"石头"。近距离观察，那其实是一个蜷缩的人形，被无数金色锁链缠绕。
"这是..."
"'那个存在'的人形化身。"月读命轻声道，"我们称之为'记忆吞噬者'。洪荒时期，它以众生记忆为食，差点让三界退回混沌。素娥姐姐和玄冥牺牲自己，才将它封印在三生石中。"
归溟如遭雷击："所以云萝是..."
"封印的钥匙，也是最后的保险。"月读命看向云萝的冰雕，"她这一世的任务，就是在你足够强大时，引导你彻底消灭'那个存在'。"
清荷突然尖叫一声。她指着远处一个正在接近的白点："有人飞过来了！"
白点迅速扩大，竟是一位脚踏彩云的女仙。她身着素白战甲，腰间悬着玉壶，面容冷艳不可方物。
"九天玄女？"月读命挑眉，"天庭已经不要脸到直接派人追杀了？"
玄女落在雪地上，出人意料地单膝跪地："归溟公子，紫微大帝派我来助你。"
归溟警惕地后退："天庭又要什么花招？"
玄女从怀中取出一枚紫色结晶："大帝说，看完这个，你自会明白。"
结晶投射出一段画面——凌霄宝殿深处，玉帝的十二旒冕下，隐约可见第三只竖眼；人间界被灰雾笼罩，所有生灵变成没有记忆的空壳；最后是三生石完全碎裂，"那个存在"破封而出的恐怖场景...
"记忆清零计划..."玄女声音颤抖，"玉帝已被污染，他要释放'那个存在'。紫微大人暗中组建了反抗势力，但我们需要混沌青莲的力量。"
归溟体内的青莲突然自行运转。他感到一阵眩晕，恍惚中看到更多画面——素娥并非战死，而是自愿被玄冥刺穿心脏，用自己的巫血加固封印；玄冥随后自毁神格，将全部力量注入初生的归溟体内...
"现在明白了？"月读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不仅是两界之子，更是行走的封印。混沌青莲每成长一分，'那个存在'就虚弱一分。"
玄女急切地上前："紫微大人已经找到安全进入忘川河底的方法，但必须尽快。人间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话被一阵地动山摇打断。雪原剧烈震颤，远处的富士山喷发出紫色烟柱。月读命脸色大变："有人在强行打开黄泉比良坂！"
归溟望向喷发的火山，混沌青莲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他隐约感到，这一切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浮出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