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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仙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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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安忍了好久,他实在忍不住了,“你脖子上,那红红的一个个是什么?”
钟虹本来趴在桌子上,浑身上下没骨头似,妖里妖气。机霖在一旁擦剑,不时总能朝钟虹亮出半个剑头。
澜安把钟虹往他这边扯扯。
“百里空喜欢弄这些,她总控制不住,爱咬我。”
澜安:……一个刚没了男朋友,并且还没和李成泽进行到这一步。
机霖:……一个年近千岁的老处女,至今还没谈过恋爱。
“额,那个,我很想问你,你知道她这些动作的意思吗?”
钟虹的脸一下子红了,嘭得变出一条红尾巴,被他拉过来盖在脸上。
“不就是,她喜欢我吗。不然为什么有时很疼,我还不躲开。”
澜安:……真的不会啃一嘴狐毛吗?
钟虹偷偷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闪着光,“陨天君没有咬过你吗?你们不是也在一起过?”
看热闹反被热闹了,澜安满头黑线,有没有啃过,虽然记不清了,但好像陨天君连吻都没吻过。
“小机霖,若姑那么喜欢你,没有咬过你吗?”
机霖本来一本正经,但脸还是一寸寸红了。
他们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山下云集而来的修士。
“这次人好多啊。”
“是,没有上一次人多。”
钟虹:……他挠了挠头,手抚上脖子,想到了昨晚百里空趴在他身上的样子,害羞地立马又把头缩进尾巴里。
七门殿前,若姑小声嘟囔,“以前的我还真是大胆呐。”
他坐在中间,单手支着头。
高台上天成君,陨天君,北妖后,他们三人分坐一方,神识散开,覆盖整个七门上下,查询前来会盟的人中有没有魔族,尸族或是鬼族。
自然,山中的那处小殿也没有绕过。
更何况这三人还很上心,都在细细关注着那里。
若姑直起身来,饶有兴趣地问向百里空,“妖后还真是温柔,钟虹那家伙要不是真心喜欢,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百里空修长的两腿交叉坐着,身下铺着柔软的黑色皮毛,闻言轻轻一笑,“家里人,能不温柔吗?追求一生伴侣的事,要大胆些,不然生命就那么短。”
若姑苦笑,瞧见陨天君默默听着,忍不住多嘴,“君座怎么,把人都带回去了,全启明都认了,您还是什么都没做?”
席成端坐在仙座上,千年里他都是这个样子,叫若姑想象一下,君座亲吻澜安的样子,他都想不到画面。
“陨天君,都错过了一回,要再等下去吗?”百里空看向席成。
“他已经另有人喜欢了。”
若姑好不容易撬开陨天君的心,激动得不行,被澜安灌了三百年暗恋苦水,他早想知道,陨天君是怎么想的。当年向天下宣布要与澜安结为道侣,是否只是想为澜安加一层保护?那绝灵剑的一剑,究竟是迟千,还是陨天君?
只是,听到这话他有些吃惊。
“澜安喜欢上别人,这怎么可能!”
百里空也不信。
“他亲口对我说的。”
若姑直接站了起来,“不可能是真的。我以和他三百年的交情,从一起上树下河开始到他入魔我还不离不弃为凭,澜安再死上千百回,也只会喜欢上你一个人。”
哥们,你这么作死,兄弟可是为了你的幸福费尽心思了。
陨天君看着满脸坚决不信的若姑,好像嘴角轻勾了一下,“我也不信。”
“那你……”
若姑突然禁声,看向殿外。
腾云映日,仙马开道。一列华贵的车队行至七门殿外。
从车上下来一个小小的白胡老头和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女人红绳束发,着一身银白色立领长裙,领口处的腾云金线勾勒。
“陨天君,你好大的胆子,公然挑起北疆战事。”
老头突然发作,从虚空拔出一柄巨斧,横冲直撞向席成劈来。这一击,看似气动山河,但所有杀机都蕴藏在一点上。
若姑甚至还没捕捉到那一点,那点星芒就已到了席成面前。
寒光闪过,冰霄出剑。
在一瞬间,所有的气压都停滞了,下一刻猛得收缩,天地荡然一空,满殿肃寂。
冰霄的剑尖正正点上星芒。
星芒骤然破碎,如穿无物,冰霄裹挟着杀气袭去。
这一回,百里空都没看清。
冰霄直接刺穿了老头的右胸,凶剑霸道,毁天灭地的剑气炸开,随灵气流走到每一处血肉。老头如一个血包,每一处灵穴都喷出血来。
仙庭的人都震惊了。包括若姑。
老头是长老会的五长老,仙庭没有录入登仙石的。他全力一击,竟被陨天君反击成这样。
“天成君!”老头身旁那个女人疾声道。
若姑这才反应,左手灵气旋聚,化作数十道灵针冲向老头,封住老头不断外泄的灵力。右手结盾,挡在陨天君的面前。
“此事是我仙庭不对,还请君座息怒。”
仙庭定下的规矩,封君者超脱万物之外。
陨天君没说什么,轻抬手,冰霄归鞘。归后剑刃犹震,泄出一丝妖皇的气息。
百里空注视着那把剑,那把镇着妖皇的剑。
妖族只有妖王,妖后,却没有皇。两千年前,陨天君斩杀妖皇,一战封顶。冰霄因镇着妖皇的魂魄,需要席成随身带着,从那以后,冰霄便象征着陨天君,他的本命剑陨天再没出世。
没想到,妖皇还在。
“陨天,北疆本是炼金之地,偏偏让你,弄得百年血战,养出来现如今的一帮废物!”
老头阴森地看着山下的修士,“现在北疆的未来,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尸族在时,像澜安、若姑等人皆不满百岁,上真正的战场上拼杀过。在残忍的启明上,北疆如同一张通知令。而现在,这些修士太久未经历杀戮,几乎忘了你死我活的战斗是什么样了。
席成缓缓起身,束手而立,一双眼晴清明剔透,“你说的便是,以千万生民的流离失所,养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战斗的傻子?”
“千年战事不停,登仙路上的人,到底初心如何?”
曾以为是为了北疆太平,却是一场老头子们的谋划,用血腥杀戮喂养一代代年轻人。
席成还记得,澜安明白尸族为何千年仍横行北疆的眼神,他在震惊,在质问。事实上,每一个从北疆战场上走出来的人,都在问,问初心,问启明上,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活下来,这场无尽的地狱还要持续多久?
“现在山脚下的人,他们出于内心,守于家园,战得光明磊落,因为这是一场可以战胜,能结束的战斗。”
“我妥协了太久了,”席成手抚上剑柄,“北疆的未来该由他们自己来决定,仙庭和我都无权定夺。”
百里空起身。因千年的某种默认,北妖一族被迫移到地下,一出生便是暗无天日。
机霖一门,为北疆战了百年,却满门战死,都触摸不到光明。
凉山下的人家,向外逃离四海闯荡,几世几代长望北方。
……
既然北疆现在的和平是他们打下来的,那么这次,北疆也会在他们手中守住。
仙庭离开时,老头阴测测盯着席成,宛如一条毒蛇,“你能接受长老会的一次惩罚,但现在再来一次,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席成神情一如当年。
沉默地为北疆挡下所有报复与不甘,只透露出一个消息,要战便战。
长夜里,席成一入院,便感到一股强烈的魔气,皱了皱眉,挥手布下结界。这位君座今日在大殿上查了一整天魔族,却在自己的小屋里偷偷藏了一个厉害的魔。
澜安正立于星夜之下,满天星辰,一轮紫月,身后是白色的小宫殿,雕栏玉砌,温润无声。
那个人,聚集着所有星光。
澜安扭头,嘴角上扬,“君座好像,还没有问过我血池的事。”
陨天君心情很好,放松地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澜安,“那是你自己的事。”
“您就这么放心一个魔?”
“我放心你。”
“……血池可以相互吸引,那时血池闯入到我的灵识中了。”
“嗯。”陨天君很懒。
“……那我问君座一个问题吧,君座为何亲自动手?您不是早就安排了吗?由北疆人与妖族自己去反抗?”
顺应因果,不强加干扰。陨天君学了两千年,才明白自己能力的限制和责任。
挑起一场战事,在因果上,会直接加重了陨天君的天谴。
澜安实在不明白。
“我没有控制住。”
“什么?”
“……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头一遭,任由心魔控制。
他想要回那块骨头。因为千种方法试尽,都不能使某个人活过来。
“我不想再退步了。”
踩着这夜色,他在距离的那边,浅笑,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