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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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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遇见徐至，杨柳也很意外，她苦笑一声，真是无巧不成书。
然而，对方看起来愤怒大过惊讶，隔着老远，杨柳都感受到他蓬勃的怒意了。初来乍到，寄人篱下，杨柳不想针锋相对，她垂下眼帘避开了对方的逼视。
饭桌上，徐文卓很是高兴，简直是枯木逢春、铁树开花，看的徐风扬心里十分不舒服。
徐文卓给杨楚之布菜，略带愧疚地说：“楚之，这些年你带着孩子，受委屈了。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们，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杨楚之年过六旬，华发和皱纹让她看起来有些沧桑，但仍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美貌。她对徐文卓就没这么热络了，淡淡地说：“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
徐文卓忙不迭地应声，竟然有些讨好意味。
徐风扬眼神复杂，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年亲妈在的时候，父亲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这个老太太，不简单。
杨柳的父亲身体不太好，还在修养，就留在房里吃饭。
徐文卓慈爱地看着杨柳，笑眯眯地说：“这下好了，我们徐家的孙辈儿女双全，我这辈子算是值了。徐至，你们两个同班，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妹妹。”
“妹妹”两个字听起来分外刺耳，徐至捏紧筷子，胃口全无。怪不得杨柳看起来家境不好，却能上的了贵族学校，看起来半年前爷爷就开始布局了。
他深吸一口气，仰起脸来，佯作天真地问：“杨奶奶，他们都姓杨，看来你后来没有再嫁。你当年未婚先孕对吧，想必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徐至，你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徐风扬厉声呵斥道，表面看起来怒不可遏，其实心里略有幸灾乐祸。大人必须装装样子，小孩子口无遮拦，有什么办法呢？
杨楚之闻言果然面无血色，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杨柳看到奶奶被这么欺负，当下脸色骤变，带着恨意的眼神宛如利箭一般射向徐至。
徐至身体一震，那双曾经让他沉溺痴迷的眼睛，迸发出刺骨的寒意，他刚刚的得意荡然无存，继而是无尽的心痛和绝望。
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伤害他们就能改变局面吗？他有些后悔和愧疚，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杨柳。
“都给我闭嘴！”老爷子气的拍案而起，抖着手骂道：“我还没死呢，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的吗？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当年是我不负责任，谁敢再多嘴，就直接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没这个本事，就给我滚出徐家！”
看徐文卓真的生气了，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挑战他的权威。杨柳冷眼旁观，略有不屑，一个个作威作福的，也不过如此。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吧……文卓，跟孩子们置什么气，我先回房了。”杨楚之吸着气，强撑着站起身，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徐文卓也不吃了，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做小伏低，与刚才雷霆之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徐风扬夫妇面面相觑，也回了房，留下两个少男少女相顾无言。徐至脸上火辣辣的，他如坐针毡，当即起身去了花园，走到半路，似乎觉得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看，杨柳远远地站着。
四下无人，月色朦胧，徐至有些心慌意乱，他不想再躲，也不敢靠近，“你……”
杨柳缓缓走了过来，徐至不由得屏住呼吸，不敢惊扰她，直到杨柳定在他面前，久久没有说话，却陡然发难，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徐至一瞬间被打蒙了，他震惊地看向杨柳，只见她眼神冰冷，一开口满是鄙夷：“徐至，我警告你，以后再这么侮辱我奶奶，我绝不会轻饶你。当年要不是你爷爷为了联姻，始乱终弃，我奶奶用得着吃这么多苦吗？你有本事的话，去指责负心的男人啊，刚才被骂的时候怎么成了缩头乌龟？”
这番话让徐至惊在当地，他竟然毫不知情，更让他慌乱的是杨柳的厌恶和鄙夷，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一滩烂泥，被她看不起，面红耳赤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哑口无言。
杨柳继续说道：“你不想见到我，我还不想见你呢！要不是为了给我爸治病、供我读书，我奶奶会忍气吞声回来吗？你有什么脾气，以后尽管冲着我来，我不怕你！”
说完，她依旧怒目而视，徐至踉跄着向前两步，他想说我没有、我不是，却说不出口。她是妹妹，这是既定的事实，难道还能回到从前吗？
见徐至久久不语，杨柳也不恋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了，留着徐至一个人在花园坐到深夜。
这个春节过得不太愉快，徐家颇有名望，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没多久，老爷子的风流韵事就传遍了全城，徐风扬十分尴尬。本来他是毫无争议的继承人，冷不丁冒出来一个私生子，虽然他自己知道那人是个病秧子，但外界的流言蜚语，搞得他不堪其扰。
杨楚之失而复得，徐文卓觉得仿佛重回青春，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本来他也以为要抱憾终身了，没想到半截身子入土了，竟然又接回了失散的妻儿孙女，他恨不得吃斋念佛感谢老天爷的恩赐。
“楚之，我知道你是为了久安的病和杨柳的学业，才愿意跟我回来的。不然以你的傲气，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只是我们都这个岁数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咱们敞开心扉好好过日子，毕竟是活一天，少一天呐……”
杨楚之闭着眼睛默默流泪，她恨这个男人恨了一辈子，却为了儿孙又违背了当年的誓言，跟他重归于好。原本是想继续硬着心肠恨他的，可是看着这个人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子，她又不受控地心软了，这辈子还有几天呀。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这辈子，真是欠了你的。我怎么样吃苦都无所谓，儿孙的人生还长，你好好照顾他们就行，我都认了。”
“久安的身体越来越好，我放心多了。关于杨柳，她今天跟我说了一件事，要你这个爷爷去安排……”
徐文卓不问什么事就忙不迭地应承下来，激动得老泪纵横。
一开学，徐至在班级里等半天都没有看到杨柳，甚至上课了也没来，一下课就冲去问班主任，老师惊讶地问：“你不知道吗，她转班了。”
徐至呆在当地，反应回来后，恼怒地磨着后槽牙。
这事徐风扬后来也知道了，他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心越来越沉。给个孩子转班级不是什么大事，可老爷子对这几个姓杨的百依百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杨久安的身体渐渐好转，目前构不成威胁，以后未必，而且他还有个女儿呢，终究也有一份继承权的，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阴沉下来。
没过几天，徐风扬跟徐文卓说，他专门请了个医护照顾杨久安，比保姆更专业。徐文卓很高兴，这就是他想要的兄友弟恭，还夸徐风扬有心了，到底是年轻人想的周到。
爸爸的身体好多了，奶奶也过上了安逸的生活，杨柳觉得现在是她人生最心安的时候。她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人又长得漂亮，深受老师同学们的喜欢，杨柳在学校的名气越来越大。
而徐至的心情则越来越恶劣，他和杨柳分班后在学校很少碰面，在家里又各自关着门，听说如今杨柳很受欢迎，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阴暗情绪。以至于偶尔在学校碰到，都黑着一张脸，杨柳安于现状，不想激怒他，自以为通情达理地能避则避，没想到反而更让徐至恼火，兄妹俩的关系越来越差。
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就在杨柳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的时候，杨久安被紧急送往医院了。一家人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结束，杨柳流着泪问怎么好好的突然又病重了，爷爷却一脸尴尬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跟孙女解释。而奶奶只是一味地捂着脸流泪，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杨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还是徐至悄悄地拉过杨柳，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地说：“我听我妈说，你爸爸……你爸爸偷偷地跟那个医护在一起，一起……胡闹，才突然病重的。”他说完面红耳赤的，不敢看杨柳的反应。
杨柳如遭雷击，脸上挂着泪，呆呆地站着。这太荒唐了，如果是真的话，爸爸也太不知轻重了，怪不得奶奶这么失望生气，杨柳也是又气又恨，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两行清泪不停地流下来。
徐至见状，一时之间忘了她的所有不是，心里涌出一种不受控的柔情，看着她抖动的单薄肩头，本能想抱住她的冲动。那一刻，徐至突然明白了：原来我不是恨她，我是恨她不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