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命运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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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惊讶。不光是他，他身后的弗兰和库洛姆也是一样，大家都呆呆地望着这个从彭格列指环光芒中现身的男人。
彭格列初代雾之守护者。
十年了，D·斯佩多却依旧是当初的模样。他是幽灵，或是神明？他的时间本该早已定格，此刻的重见天日不啻奇迹。
复杂的情绪在骸心中翻涌，无法付诸语言。
“你们先走。”斯佩多没有过多寒暄，“那孩子伤得严重，再拖下去恐怕就没命了。”
并盛的幻境正在大规模崩解，复仇者们像乌云般再次逼近，没时间迟疑了。见六道骸仿佛想问什么，斯佩多笑着扬起镰刀，“放心，我和彭格列指环是一体的，他们伤不了我。”
云雀默不作声将古伊德从骸手中接过。弗兰架起玛蒙，库洛姆则跑去帮助幻骑士。几个人围拢到近旁，骸随即调整呼吸，再次释放了夜之炎。他望向前方斯佩多迎敌的背影，然后一瞬的漆黑笼罩了所有。
脚下轻轻一震，骸的身体猛然向前倾斜，手掌触到地面。
成功了吗？这里是彭格列事先商定的接应地点吗？他头晕目眩，尖锐的耳鸣让他听不清周围的声音。高强度的作战以及过度使用夜之炎，果然这副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不行，我答应过恭弥的。
这时候还不能倒下。
大口大口吸进湿润的空气，骸忍住反胃仰起头，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他满是冷汗的额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然后他感到弗兰扶了他一把，“师父……”少年低声示意。
骸转过身。
古伊德躺在地上，云雀和库洛姆守在他两侧。库洛姆跪坐着，将少年的头放在自己膝上。骸在弗兰的搀扶下挪过去，姑娘闻声抬了一下头，骸看见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她努力按压古伊德颈上的伤口，但血流得太多了，古伊德的衣裳都被血浸透了，在月光下惨白得像一张纸。感觉到骸俯下身来，古伊德的嘴唇微弱动了动。
“骸先生……”男孩的声音几不可闻，“我……我想回家……”
六道骸心口一抽，痛得仿佛要裂开。他握住古伊德冰冷的手，“你会没事的。”
“坐标是对的，信号也恢复了。”云雀站起来，手机在他沾满血的指尖打滑。“急救的人马上就到。”
“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
阴森的声音让库洛姆和弗兰都打了个哆嗦。一簇夜之炎在不远处显现，披头散发的绷带男子就像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竟然是耶卡！看来他用其他复仇者绊住了斯佩多，独自追了过来，但刚才的战斗似乎也让他消磨不少，直喘粗气，更显狰狞。
一旁的幻骑士跌跌撞撞重新举起了剑，玛蒙也从地上爬起来，两人不约而同扫了对方一眼。
“喂幻骑士，你不是基里奥内罗的人么？这里不干你的事了吧。”
“倒是你，都说毒蛇唯利是图，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赶紧逃命吗？”
“没有那个必要。”
他们身后亮起了另一种火炎。这火炎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仿佛能点燃一切——大空之火在沢田纲吉的手中跳跃着，映照着他沉静的双眼。
“幻骑士，你没事吧？”
幻骑士惊讶地望着一个年轻女子从纲吉一旁走出，不知该作何反应。“尤尼公主！？”
“哎呀呀，看来赶上了呢。”
这次则是玩世不恭的男声。白兰突然降落在古伊德身旁，众人还未及反应，他已蹲下身去查看伤员。
“可怜的雷欧君就快要不行了呢~”男人笑眯眯，“不过没关系，我能治好小幻，也能治好他。”
三大家族的首领到齐了——不，不止他们。骸看到更多身影从四周的夜色中浮现，黑曜，守护者们，同盟家族，门外顾问，还有前彩虹之子……他的视野因精疲力尽而模糊，心却慢慢落定。
纲吉擎起拳头，“耶卡，你应该明白，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屁孩了。十年前我能打赢你们一次，现在也能再赢一次。”
重重包围之中，复仇者似乎也明白胜算不再，却只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为了得到骸身上的夜之炎能力，你们费尽心机想毁掉他珍视的生活，甚至不惜动用地狱指环，拉上更多无辜的人陪葬！”不容置疑的话语中隐隐滚动着怒火，十代首领大步走向耶卡，“百慕达在哪儿？他指使你们到处作祟，自己却当缩头乌龟吗？叫那家伙出来当面对质！”
“……他来不了。”
耶卡终于说话了，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百慕达快要死了。”
***
“怎么回事？”一片震惊的私语声中，发问的是里包恩。
耶卡的嗓音十分沙哑，失去了斗争心，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委顿之人。
“彩虹代理人战争后，我们得到了保管7x3奶嘴的权力。开头的几年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渐渐百慕达发现，自己身上的夜之炎开始衰减了。”
干涸的嘴唇中，残酷的真相被慢慢道出。
“夜之炎是从百慕达绝望的执念和仇恨中诞生的，他也是靠这种执念才维持存活至今。但成功得到了奶嘴、剥夺铁面伽卡菲斯对7x3的权力之后，这长久以来的复仇便终止了……因此，无论百慕达怎么重新逼迫自己，夜之炎还是逐渐衰微，而百慕达的生命同样走向倒计时。眼下，光是像这样给我们输送夜之炎，他就已经耗尽全力了。”
“他绝不希望将奶嘴还给铁面那混蛋，也不希望未来彩虹之子再次诞生。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夜之炎在六道骸身上出现。百慕达认定，六道骸的特殊体质是支撑7x3奶嘴的唯一希望。”
“所以你们才……”纲吉喃喃着。“可你们的手段也太过恶劣了！”
“恶劣？我们都是将死之人，这样做也不是为了自己！”耶卡突然激动起来，他悲愤地挥动手臂，指向仍在艰难喘/息着的六道骸。“是你们太自私了！7x3无法维持的话，世界平衡也会被破坏，你们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所以为了给奶嘴提供夜之炎，就要逼着骸成为人柱吗……”纲吉注视着他，眼中却已没有愤怒，余下的只有悲悯。“你们这样的做法，又和你们最憎恶的铁面有什么两样？”他轻声道。
耶卡哑口无言。
“不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们继续伤害我的同伴。”
古伊德被犬和千种等人带下去治疗了，十代首领还在说什么，骸听得不甚分明。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拼命抑制，为了稳住身体的痉挛，他将重心倚靠在三叉戟上，几乎要将它捏碎。夜之炎仿佛阀门失灵的水流，在他身上冲突激荡，骸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他应该离人群远一些，万一夜之炎暴走……
这时他感觉到一只手架住他的腋下。
“……恭弥？”
云雀没说话，只是稳稳地给他一个支撑点。骸看到云雀的一侧肩膀上也是鲜血淋漓，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凤眼里还是风平浪静的。
骸的脑袋里忽然放空，就剩下眼前这一个人。他想他也许真的是个自私的人，世界毁灭了也无所谓，他只想能这样看着云雀到天荒地老。
接着他的另一边胳膊也被谁扯了起来。
“不省心的小子。”斯佩多不知何时冒出来，果然是指环中寄宿的灵魂，身上倒是一点看不见战斗的痕迹，亮蓝色的眼睛里永远那副狡猾又纯粹的神情。
“说到底还不都是你害的。”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随便骂吧，反正爷爷我背的罪名也不差这一两条。”斯佩多撇撇嘴，捏住他的手腕，一道靛色火炎像涓涓细流般从他指尖注入骸的脉搏。“先顶一会，等这些杂事处理完了再说。”
他转向一旁，“你也是这个意思吧？塔尔波。”
***
骸这才发现老雕金师也在场。恍惚想起临行前老人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骸终于明白他那时在同谁讲话了。斯佩多对塔尔波的称呼倒是毫不客气，不过仔细想来，他们的年纪有可能不相上下。
身后传来弗兰拖长腔调的懒散声音：“库洛姆姐，那个抢了师匠耍帅机会的人是谁啊？”
“嘘……那是初代雾之守护者，是个很可怕的人哦。”
“可怕？哪里？发型吗？”
“小兔崽子，我都听见了！”斯佩多气势汹汹地瞪过去。“你们几个的本事就没一个能看的！六道骸平时怎么教的你们？”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训斥这些徒子徒孙们。库洛姆乖乖地听着，弗兰挖着鼻孔，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玛蒙和幻骑士也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数落，满脸写着“关我们什么事？？？”
骸的目光随着斯佩多的碎碎念从他们几人身上经过。大家一个个都挂着彩，不远不近站在他周围。虽然雾属性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边缘人，甚至常常得不到理解，但他们也拥有一颗与常人无异的心，也渴望找到能接纳他们的地方——此时此刻，这种身份认同感空前强烈，不由得让骸心里涌起一丝温暖，身上夜之炎带来的痛楚也减轻了。
斯佩多炮轰了一圈，最后不忘回到自己的继承人身上。“还有你，”他没好气地冲六道骸指指点点，“明明都有了彭格列指环，还非要去沾那些乱七八糟的地狱指环，那都是歪门邪道知道吗！还要人家云属性的小美人来帮忙，你说你丢不丢人……”
我看你才是歪门邪道，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一旁云雀的脸色立刻就转阴了，明显对“小美人”这个称呼很有意见。
“废话就到此为止吧，”骸强行岔开话题，“地狱指环已经都在这里了，塔尔波老爷子，我需要怎么做才能把它们彻底毁掉？”
老人像拉风箱似的呼呼笑了。
“我说过，你经历过六道轮回，与这6枚指环或许有特别的缘分。”
“可是……”骸略一思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取出古伊德几乎搭上性命换来的「罪孽之角」，库洛姆和弗兰见状，也将各自持有的地狱指环摘下，交到骸手里。然后玛蒙叹了口气。
“这东西本来也是你给我的，”瓦利安的雾走到六道骸面前，“这么倒霉的礼物，不要也罢。”
“多谢了，前阿尔克巴雷诺玛蒙。”六道骸笑笑，接过指环。“拜托你照顾弗兰的谢礼，我回头还是会补上的。”
“哼，要比这个更值钱才可以。”
他们转向幻骑士。这个男人一直沉默不语，似乎还在犹豫着。尤尼轻轻唤了他一声：“幻骑士，大家都等你回来呢。”
她清澈的眼睛似乎触动了他的内心，终于，幻骑士也将「骨残像」从手上褪了下来。
五枚指环，还有最后一枚——骸转向云雀。
“你有把握了吗？”取出指环时云雀低声问，两人贴得很近，前额几乎相抵。骸没有像惯常那样kufufu地笑，而是十分认真、郑重地望着云雀的眼睛，他曾以为他无法得到的寻常人的幸福，就在这咫尺天地，他要在那里面留下一个誓言的烙印。
“我不会输的。”
云雀的睫毛轻轻一抖，仿佛鸟羽，掸去他所有的不安。那眼神在说：敢输就咬杀你。
骸连同指环一起握住云雀的手，低下头吻了吻，然后他示意大家都向后退到安全距离。纲吉还有其他在场的人，全部的视线都向这里集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骸鹰，形态变化。”六道骸闭上双眼。
雪白的猫头鹰腾空而起，然后在光芒中与骸手中的三叉戟融合，连同彭格列指环一起在雾之火焰之中幻化，骸的手中如同莲花勃然生长……定睛看去，一根锡杖赫然成型，六枚地狱指环恰恰对应悬挂在锡杖杖尖的六镮上！
骸将锡杖高高举起。
“堕落吧，然后轮回。”
一切如同宿命的安排。锡杖猛然摇动，杖尖的大圆环剧烈旋转起来。叮咚作响瞬间穿透夜空，犹如佛铃悠远，摄尽所有罪孽。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命运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