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人鱼公主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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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席耀萌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披衣起身，推门而出。
不知不觉已是冬天，又一年要过去了。
她坐在院里，望着云翳间若隐若现的明月，从怀里掏出那枚传音螺，轻轻放到耳边。
螺中流淌出的声音空灵悠远，勾人心弦，连日来的烦躁不安被悄然抹平。再睁眼时，席耀萌恍惚看到娜塔莎就站在她的眼前。
——
八皇子似乎不知道那次绑架自己经历了什么，这阵子总往席耀萌那里跑，一脸春心荡漾却常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说他喜欢上一条人鱼，但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至于七皇子，自那次救下娜塔莎后，就几乎见不到他了。
“陛下。”
席耀萌转身：“七哥。”
两人默然站着，寒夜开始飘起雪花，是今年的初雪。
“又一年了啊。”
七皇子伸出手，几片雪花轻盈地落在他的掌心：“是啊。”
“哥。”
席耀萌转身，正对着七皇子，檐下暖黄色的光笼在她身上，晕开一片柔和的轮廓。
七皇子眼神微恍惚。眼前人，不知何时已从那个小不点，长成这般模样。父皇最爱她，最宠她，最后皇位也留给了她。
“我想离开这里了。”
七皇子一怔：“离开？”
“嗯。”
黑瓦城墙，如巨兽脊骨般高低起伏层层围住，囚笼般令人窒息。夜里灯光投射的幢幢影子，似蛰伏的雄狮蠢蠢欲动，只让人不敢靠近，心生寒意。
“我不太适合。”
七皇子打断她：“你做得很好。”
这回答似在意料之外，席耀萌微怔，神情显出几分难得的懵懂。
“是哥哥们低估琉璃了。”他目光投向那面城墙，“你心思细腻柔软，但行事刚强果决，遇事思虑周全，这次朝堂矛盾你解决得很好，哥哥们都替你高兴。”
席耀萌鼻头蓦地一酸。
“哭了？”
“才没有。”她扭头，飞快吸了吸鼻子。
七皇子带着几分促狭道：“那不走了？我们的小陛下。”
出乎意料地，席耀萌再次摇头。
“要。”她抬眸，目光注视着七皇子的眼睛：“七哥哥，我不属于这里，母亲也是。她和父皇是人鱼与人类的结合，我骨子里流淌的也是人鱼的血脉。”
七皇子不可置信。
“你也知道我天性贪玩，最厌拘束。不仅为此，我还有要追随的人。”
她眼神澄澈而认真：“七哥哥，我想把皇位留给你。”
七皇子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我知道你会拒绝。其实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父皇走了，母后终日魂不守舍，她是铁了心这一辈子都陪着父皇，再不会走了。”她声音微顿，“可我不行，我有更想陪伴的人。”
七皇子脸上神情动容，坚冰似有松动。
“我知道七哥哥一时难以接受。其实，琉璃亦有私心。希望你在位时，能善待母后，能守护人鱼与人族世代和平。”
她眼中带着希冀，小心翼翼地问：“七哥哥，可好？”
话音未落，席耀萌突然被一把抱住。那人身材高大挺拔，怀抱带着独特的沉稳担当。
她听到头顶传来颤抖的声音：“好。”
——
新帝登基未久便禅位于其兄，此事在朝野闻所未闻。百官方勉强接受新帝，转眼又要更迭，自是群情激昂。
然接受与否皆无济于事，君主乾纲独断，席耀萌行事干脆利落，诏书一下，便拍拍衣袖走人了。
送行时，原只有四皇子、七皇子与八皇子，却不知苏锦从何处得了风声，软磨硬泡求着七皇子带她一同前来。
八皇子用力拥抱席耀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体己话，最后才扭捏着，面颊泛红地央求席耀萌到了人鱼国务必替他问好。末了，还期期艾艾地补了一句，若能与他一见倾心的那位人鱼姑娘做个朋友便再好不过。
席耀萌应下了问好，对后一句却未置可否，只略带尴尬地瞥了眼八皇子和身旁静立的七皇子。
她自不会告诉八哥，那位莎莉姐姐，心头曾装过七哥。
“喂！四哥，你又拿这种眼神看我作甚？”
席耀萌循声望去，见她那位四哥板着脸把头扭到一边，重重哼了一声。
她忍俊不禁，在四皇子猝不及防间，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四哥哥，琉璃也会想你的。”
四皇子浑身僵硬，耳根通红，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良久，他才闷闷道：“记着便好。”
轮到七皇子，席耀萌一时语塞。那夜长谈，该说的都已说尽。目光掠过旁边衣着华贵、气度已非昔比的苏锦，她心念一动，想起那块玉牌。
“七哥哥，这个给你。”
七皇子疑惑地接过那枚玉牌端详：“这是？”
席耀萌瞥见苏锦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唇角微扬：“不过是一条人鱼捡到，托我原物奉还罢了。”
挥别众人，席耀萌独自来到初遇娜塔莎的那间小木屋。木屋收拾得很干净，细看还能寻到生活的痕迹。
她指尖抚过那张床，摩挲着墙壁，最后目光落在屋角那口大锅上，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缘分这东西，当真奇妙。
行至海边，席耀萌褪下鞋提在手中，赤足踏入微凉的海水，任浪花亲吻脚踝，浸湿裙裾。
她重新攀上那颗大石头，忆起七年前亦是坐在这里，翘首等着一条人鱼的出现。只是此刻的心境，早已天翻地覆。
席耀萌从怀中取出那枚传音螺，小巧的螺身在她掌心舒展开来。她将其放到唇边，气息轻吐。
这一次，别让我等太久。
平静的海面掀起浪花，涛声盈耳。席耀萌闭目吹奏，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
她来了。她笃信。
悬垂的足踝忽地被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握住。席耀萌倏然睁眼，只见一条人鱼破水而出。天光正好，海面碎金跃动，在她发间、鳞片上跳跃生辉。
人鱼笑靥如花：“我来了。”
自那夜起，她们如藤蔓般痴缠了三天三夜，忘却晨昏，只凭本能以最亲密的厮磨，浇灌那蚀骨的相思。
小木屋里，娜塔莎慵懒地将下巴搁在席耀萌肩上，趁其不备，飞快地在那白皙的侧脸上啄了一口。
“你够了啊！”席耀萌佯嗔着推开这粘人精。
“不够。”娜塔莎神色坦然，吐出的字眼却滚烫灼人。
席耀萌脸颊腾起热意，别过脸不理她。
娜塔莎忽然惊呼：“琉璃，你的脚！”
脚？席耀萌茫然眨眨眼，顺着她目光低头，顿时也愣住了。
她的脚腕之上，不知何时覆着一小圈璀璨的金色鳞片，正顺着小腿蜿蜒向上蔓延。
“这是？”
娜塔莎亦是第一次见，满眼惊奇：“或许你在蜕变？”
蜕变？席耀萌想象着自己将来或许会长出鱼尾，心底竟漾开一丝隐秘的雀跃。只是这雀跃未能持续多久，便渐渐平息。
那华美的金色鳞片一路延伸至大腿根部，便没了动静。若不细看，倒像是缠绕在玉腿上的妖异花蔓，平添几分诱人的魅惑。
——
“娜塔莎！”
席耀萌刚步出小木屋，便撞见娜塔莎鬼鬼祟祟地在沙滩上捣鼓着什么，被她一唤还惊得一激灵，十足十做了坏事的心虚模样。
“你在干什么？”
娜塔莎飞快把手背到身后，眼神游移：“没、没有啊。”
席耀萌眯起眼，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
“哼，算了。”她作势转身要走。
心中默数：1，2，3。
席耀萌停步，环臂抱胸，带着几分得意转身：“行吧，既然你主动要交代，我就原谅你……了？”
笑容凝固在脸上，身后空无一人。
“娜塔莎！你死定了！”
晚饭，依然是那口锅。
娜塔莎熬了鱼汤并炒了几样清淡小菜。身为人鱼，她大快朵颐地吃着同类，倒比谁都开心。
“你怎么不吃？”娜塔莎不解。
席耀萌从鼻子里哼哼两声，那小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坦白从宽。
“气饱了，不吃。”
娜塔莎莞尔，舀了一勺奶白鱼汤，吹了吹，递到席耀萌唇边：“尝尝？鲜得很。”
鲜香扑鼻，席耀萌喉头微动，强自克制，把脸扭开：“说了不吃。”
“那我可吃了？”娜塔莎作势要收回勺子。
“你！”席耀萌气鼓鼓地转头，正撞入娜塔莎盛满笑意的眼眸，顿时发觉被戏弄，羞恼地把脸扭得更用力。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琉璃大人，赏个脸？”
娜塔莎再次把勺子递近，席耀萌绷着脸坚持了一瞬，终究还是张开了嘴。
“唔！”汤汁滑入喉间，席耀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鲜！”
“噗嗤。”娜塔莎被她这生动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席耀萌脸上飞起红霞。
娜塔莎又舀起一勺：“还喝吗？”
“喝！”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场单方面的冷战，便在美食的温柔攻势下，偃旗息鼓。
饭后，她们牵着手，沿着海边漫步。娜塔莎如今用鱼尾在岸上行走已颇为熟练，长裙曳地，全然看不出她是条人鱼。
“对了！”
圆月高悬，清辉洒落，将两人依偎的身影长长投在沙滩上。
席耀萌从袖袋里摸出一条项链：“这是母后临别时给我的。”
娜塔莎接过，指尖抚过那温润的链坠。
“她说这是父皇当年寻到的秘法，能解除巫术的束缚。由人化鱼者戴上，可重获鱼尾。人鱼戴上，则能获得行走的双腿。”
席耀萌唯恐唐突，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
“我要它。”
娜塔莎毫不犹豫将项链绕过颈项扣好的动作，截断了席耀萌的话头。
“琉璃，我想要拥有和你一样，能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的能力。”
那眼中的炽热几乎将席耀萌点燃，令她情难自禁地想要立刻吻上那唇瓣。
“正好，我也备了一样东西给你。”
席耀萌的手被娜塔莎轻柔牵起，一枚用莹白小珍珠精巧圈成的指环，被郑重地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本打算今天给你个惊喜的。”娜塔莎俏皮地吐吐舌：“差点就露馅了。”
一滴温热的泪砸落在娜塔莎手背，席耀萌抬眸，眼眶通红地望着眼前的小人鱼。
“我爱你。”娜塔莎的声音轻如叹息，“你呢？”
席耀萌仿佛被钉在原地，所有压抑的情感终于冲破堤坝。她再难自持，飞扑向她的爱人。
她以吻封缄，诉尽衷肠。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人鱼公主22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