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人鱼公主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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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十年弹指而过。
人鱼女王功成身退，娜塔莎继任为王。人鱼与人族邦交和睦，海域安宁，如今人鱼们不再囿于深海，时而幻化人形上岸，或游历市井，或嬉戏山水。
席耀萌顺理成章地成了人鱼王国的客座教师，开宗明义的第一课，便是慧眼识渣男。小人鱼们听得屏息凝神，笔记沙沙作响，那股子专注劲儿，颇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席老师看在眼里，甚是欣慰。
十年流光，未曾冲淡她与娜塔莎的情意，反似陈酿，愈久弥醇。
唯有一点，那句我爱你，她始终吝于对娜塔莎宣之于口。
这三个字，竟成了娜塔莎心尖的执念。她使尽浑身解数，变着法子诱哄席耀萌说出那三个字。
譬如，在锦帐春深、情浓意动之时……又譬如……嗯，依然是在那方寸温软的天地之间。
就在前日，恰逢情潮期。那样意乱情迷、缠绵入骨的绝佳时机，席耀萌明明已沉沦在欲望的漩涡深处，神思涣散，却依旧死死咬紧牙关，任娜塔莎如何撩拨，那三字箴言终是未能出口。
情潮退去，席耀萌忆起自己当时抽身而退的干脆模样，恍然惊觉，活脱脱像个薄幸人。
唉。
席耀萌倚坐窗边，无神地望着窗外游弋的鱼群，幽幽叹了口气。
娜塔莎那日怕是真恼了，竟已连续一周不曾回房安寝，整日宿在那冷冰冰的书房，也不知有什么好待的，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唉。
她此刻悔不当初，当年为何要应下那桩差事，到头来，把自己也彻头彻尾地赔了进去。
心口，有点闷闷的难过。
水晶窗上蓦地贴上一张人脸，将正神游天外的席耀萌一惊，几乎从椅子上栽下去。
定睛一看，她才舒了口气：“莎莉姐姐？”
莎莉并未言语，只伸指点了点她的左侧，又无声地比了个出来的口型。
席耀萌依言而出，疑惑道：“莎莉姐姐，怎么了？”
莎莉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瞧你郁郁寡欢的，陪姐姐上岸散散心？”
席耀萌心头微动，仍迟疑道：“娜塔莎同去吗？”
“她啊？正忙得脚不沾地呢！”莎莉语速略快，“新王刚接手，那些进出口的繁杂事务，够她理一阵子的。”
“哦。”席耀萌尚陷在低落的情绪里，竟未察觉莎莉神色间那一闪而过的僵硬与异样。
“好妹妹，到底去是不去？”
席耀萌犹疑地望向宫殿深处，终是心一横，颔首应允。
“走吧。”
“太好啦！”
席耀萌狐疑：“姐姐何故如此高兴？”
莎莉略显慌乱地挠挠头，结巴道：“呃……这不是许久未上岸了嘛，能去玩，自然……自然开心啊。”
“倒也是。”
莎莉悄悄松了口气。
甫一登岸，莎莉便取出一枚手镯戴上。微光闪过，鱼尾化作修长双腿。她利落地换好人族衣裙。
十年间，世事变迁。当年赠予娜塔莎破除魔咒的项链，原是出自深海女巫之手。那女巫本隐匿于幽邃海域，不问世事，直至被娜塔莎的母亲亲请出山，才开始频繁在深蓝海域现身。
关于女巫与前任女王曾有过一段情缘的秘辛，还是娜塔莎某次枕畔私语时悄悄透露给席耀萌的。其中曲折，席耀萌亦不甚了了，只知娜塔莎新王登基之日，便是前任女王随女巫悄然远遁之时。
“琉璃妹妹，发什么呆呢？快跟上哦！”莎莉在前方招手呼唤。
席耀萌回神，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这是去皇宫？”席耀萌望着沿途愈发熟悉的宫阙楼宇，迟疑问道。
莎莉点头：“是呀，你八哥特意邀我们进宫小聚。”
这十年，如今的皇帝在苏锦诞下皇子后，便彻底将其打入冷宫。其间他亦曾寻过莎莉，然莎莉早已将前尘旧事尽数放下，两人终究无疾而终。
倒是八皇子，婚事一拖再拖，声称非其真命天鱼不娶。
这八皇子与莎莉姐姐之间……席耀萌心头微动，问道：“莎莉姐姐，你与八哥哥……”
莎莉面色掠过一丝不自在：“我……琉璃，其实我也说不清。与他相处很是快活，他待我亦是极好，只是我心中总有几分怯意。你也知晓我昔日遭遇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如顺其自然吧。”席耀萌温言笑道，“姐姐这般好，八哥哥亦是良配。无论结果如何，唯愿你们各得其所，安好便是。”
“嗯！”莎莉重重点头。
转眼间，宫门已至。
只是今日的皇宫，气氛迥异于往常。肃穆的宫墙被漫天的红绸彩灯所浸染，处处洋溢着浓烈的喜庆。
“这是……”席耀萌望着那铺天盖地的红，讶异道，“宫里哪位贵人要办喜事？”
莎莉支吾其词：“呃……算是吧。”
八哥哥非莎莉姐姐不娶，应非他。四哥哥早已成家，其他皇子亦各有家室……除非是七哥哥？难道他要纳妃？可这排场也未免太过盛大。席耀萌心头疑窦丛生。
“琉璃，咱们往这边。”莎莉试图引开她。
席耀萌点破：“可陛下的寝宫并非此路？”她虽离宫多年，宫苑布局却未曾忘却。
莎莉一时语塞，索性挽住她手臂便走：“哎呀，让你走这边就这边嘛！”
真是愈发蹊跷了。席耀萌半推半就，被莎莉带到了她昔日的寝宫，琉璃苑。
此处竟是红得更为张扬，喜庆尤胜他处。秀姨、红荔、绿芙……一众旧仆，个个喜上眉梢，眼中甚至闪烁着难掩的激动。
这究竟是……席耀萌心头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倏然闪过。
莫非不是七哥娶亲，而是……我？！
她急急望向莎莉，果然撞上对方一脸欲盖弥彰的心虚。
是她！席耀萌的心跳骤然失序。“她人呢？”声音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莎莉见瞒不过，索性坦白：“在准备。”
“所以，说在忙事务，是骗我的？”
“嗯。”
“她完了！”席耀萌嘴上嗔怪，心底却似被蜜糖浸透，泛起层层涟漪。虽有一丝被蒙在鼓里的气恼，但那汹涌而至的感动，足以淹没一切。
接下来，席耀萌如同精致的人偶，任人描眉梳妆、更衣绾发。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镜中终于映出一个流光溢彩的新嫁娘。
一袭金线绣凤的嫁衣迤逦曳地，如云青丝被高高挽起，凤冠珠翠流光，余发如瀑垂落，华美中更添几分空灵。席耀萌凝视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绝色佳人，一时竟有些怔忡。
“殿下，这盖头……”绿芙捧起那方龙凤呈祥的红盖头。
“不要了。”席耀萌断然道，唇角上扬。她不笑时，容色清冷如九天皓月，令人不敢亵渎。这一笑，却似冰消雪融，刹那春风拂过心湖。
这场婚礼，声势浩大，旷古未有。
满朝王公贵胄、后宫妃嫔、文武百官齐聚，无一人敢对两位女子缔结婚盟发出半分微词。只因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前朝九公主，是人族与人鱼和平盛世的奠基者。
情之所钟，本就无关性别，唯有真心。
席耀萌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的皇兄皇侄，后宫佳丽……最终，定格在观礼席上那位身着素雅宫装、泪光盈盈的妇人，熹太后。
最后，一道夺目的红，攫取了她全部的视线。她看到她的娜塔莎，红衣胜火，款款而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一切，都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席耀萌浑浑噩噩，连如何回到这间曾无比熟悉的寝殿都毫无印象。
直到饮下那杯合卺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间，神智才开始渐渐清明。
“这一个礼拜，故意冷着我，就为筹划这个？”席耀萌挑眉。
娜塔莎饮了酒，双颊飞红：“嗯。”
“睡书房，又是为何？”
“怕扰你清梦。”
“忙进出口呢？”
“确与皇帝陛下有要务相商。”娜塔莎答得理直气壮。
“那……”席耀萌眼眶倏地红了，“对我避而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娜塔莎眼神飘忽：“我哪有。”
她抬手欲为席耀萌拭泪，却被对方拍开。
“你混蛋！”委屈如决堤之水，席耀萌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娜塔莎顿时慌了手脚：“琉璃，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
“你怎么这么好。”
席耀萌扯过娜塔莎的衣襟，将脸深深埋进她温热的颈窝，压抑了一周的委屈、惶恐，还有那早已满溢心间、无处安放的爱意，瞬间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因为你值得啊，琉璃。”娜塔莎拥紧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回应，反而让席耀萌哭得更大声了。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千金良宵，竟有大半被席耀萌的泪水浸透。
不知过了多久，娜塔莎感到怀中的抽泣声渐渐微弱，才轻声探问：“哭累了？”
席耀萌吸吸鼻子，从她怀中坐直身子，瓮声瓮气：“谁哭了？我才没哭。”
“是是是，你没哭，是我在心里哭。”
席耀萌一记眼刀飞来，娜塔莎识趣地闭嘴。
四目相对，两人却都绷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像只红眼睛小兔子。”娜塔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呸！”席耀萌拍掉她的爪子。
娜塔莎浑不在意，拈起一块桌上的精致糕点，送到席耀萌唇边。
“折腾一天，饿了吧？”
“嗯。”席耀萌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
“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娜塔莎将剩下半块放入自己口中，目光灼灼，“在你们人族，相爱的人，终归要成亲的，不是吗？”她握紧席耀萌的手，“这样你才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娜塔莎笑得有点傻气。
席耀萌嘴上骂着“傻鱼”，心底却甜得似蜜糖化开。
“你也属于我了。”
席耀萌倾身，在娜塔莎微扬的唇角印下一吻，“我的妻子。”
娜塔莎眸色一深，指尖勾住席耀萌的后颈，将这个吻加深、加重。
“愿你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娜塔莎指尖轻抚席耀萌湿润的脸颊，“我一直知晓你与这里不同，亦曾惶恐不安过。”她将席耀萌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此刻，这颗心，从未如此刻般安稳笃定。”
“我时常钻牛角尖，胡思乱想为何你从不言爱，是否你从未爱我如初？”娜塔莎指腹摩挲着席耀萌柔软的唇瓣，“后来才明白，是我错了。比起那三个字，你的眼神，你的拥抱，你为我放弃的一切，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胡说八道！”
席耀萌一把挥开娜塔莎的手，泪光闪烁中带着嗔怒：“你明明就在意得要命！”
“你真是讨厌死了！”
她再次吻上那片令她眷恋的唇。
“娜塔莎……”她稍稍退开，凝视着爱人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爱你。”
娜塔莎呼吸凝滞。
席耀萌绽开一个带泪的笑靥，又珍重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我真的……好爱你。”
比我所能想象的
更甚。任何。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人鱼公主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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