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吸引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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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艘船离得很近，其中一艘主帆底下挂着一个人。
是伊内斯。
伽瑟尔所在的船只，朝圣者多数是工匠、教育者，他们懂得从书籍里获取黑暗种族的信息。
约翰的嗓门很大，直接将另外四艘船的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烧死他！烧死恶魔！”
自傲矜贵的神职人员，不会出面阻止这样的暴动。
无情如伽瑟尔，更不会浪费时间说一句“停下来”。
“不，我想起来了。”不知谁恐惧说：“开船前杀死守城兵的魅魔还没找到！”
“可魅魔的双眼是可怕的紫色。”
“光明神在上。”约翰恍然大悟，指着伊内斯的帽子大喊：“他从上船开始就带着帽子，也许他是长角的黑暗种族！”
“那就脱下他的帽子！”
暂时不想露出犄角，伊内斯急忙解释：“带着帽子是为了遮挡阳光！也曾有公爵呼吁大家防止太阳烧伤不是吗？”
“伽瑟尔。”他绝望地看着缓慢走来的神子，悲痛欲绝，“请相信，我对您的爱永远是真的。”
“我向光明神保证，我热爱您，热爱熬制汤药治疗病痛，热爱这片土地。如果我的死亡能让风暴、天劫消失，我愿意付出生命。”
说完，伊内斯垂下头，没有一点的挣扎。
他的指头还残留着甜菜的味道。
汤里有魅魔的血液，喝下汤的人对伊内斯情绪的感悟力更高，这几句话带着怪异的力量，此刻，他们竟然从心底萌生了一丝内疚。
“噢。”海员难过地叹气。
伽瑟尔像之前一样漠然，他无视欲言又止的赫德森，走至船边看向海底。
那里有熟悉的感觉。
在注视下，约翰强行点燃了木头。
火舌向上，映在赫德森的瞳孔里。
他悄悄松了口气。
主帆边黑烟升起。
有神父大喊：“杀死恶魔，杀死黑暗种族！”
高温灼烧着伊内斯的脚底板，他嘶了一声，缩起腿。
伽瑟尔扭回头，微微一笑，“你不下来吗？”
他像是确信伊内斯能自己离开刑架。
伊内斯假装没听到。
就在火焰越来越高的时候，狂躁的海浪总算掀起，他们一层叠着一层，猛地扑到船上。
伊内斯惊喜转头。
深海主来了！
而赫德森似乎意识到什么，小步小步地往主教身后挪。
他很恐惧。
暴雨来的突然，遥远的山脉不断地震动摇晃。
也许人类的双眼难以看清，但作为魅魔，伊内斯费力地扭过头，清晰看见四周的情景——
深海主总算为伊内斯感到不公平，他离开遥远的海域，被海浪簇拥着站立在半空，如同神祇俯视船面，直勾勾盯着伊内斯。
从山脉边缘，数不尽的柔软尸体因为深海主的离开脱离控制，从海底城离开。它们像是鼻涕，擦着海平面飞速向船游来。
这些“鼻涕”长着利齿，十分凶恶。
“噢，这是天劫带来的黑暗生物。”
可以别什么都丢给黑暗种族吗？伊内斯这么想着。
看样子，深海主不打算制止“它们”，他直接抬起手，用海浪浇灭伊内斯脚下的火，顺便让五艘船撞在一起。
人群发出求救的声音。
对于深海主的攻击，这些一贯只信任光明神的朝圣者竟然不知道该骂谁。
他们狼狈地躺到在甲板上。
主教愤怒责备：“伽瑟尔，你到底在看什么！”
虽然朝圣是每年的大事情，但由于教宗需要考验神子的能力，实际上跟随伽瑟尔的神职人员不算多。
再加上伽瑟尔领悟力高到可怕，准确来说，他是这艘船魔法能力最强的。
伽瑟尔扬起脸，海风中，他金色的发丝缠绕住脖子。
颠簸也没有让他皱一下眉。
也许是厌烦主教的唠叨，伽瑟尔轻轻吟唱，立刻叫船只的撞击停下。
短暂的平静。
无数的尸体牢牢贴住船底。
他们蠕动向上，叫人类发出一波一波的尖叫。
为数不多的神职人员急忙吟唱魔法，但也只能发挥很小的伤害。
伊内斯被海员乘乱松开。
他跌坐在地，像是委屈的家鹿，一动不动地盯着深海主，像是在说：现在你看到这些朝圣者的愚昧无礼了吗？
海浪还在惩罚结实的船只。
这一次，伽瑟尔似乎感受到什么。
他迎风而立，一一阻断深海主的攻击，环绕身体的光明气息缓慢靠近深海主。
一只湿滑的尸体溜上船，粗喘气寻找人类撕咬。
伊内斯平静看着它，随后惊奇发现，赫德森竟然操纵尸体主动跳下船。
几段记忆忽然连在一起：
梦境里，赫德森能够影响动物，且成功在去往圣石岛的路上拿到深海宝物。
或许，他就是使用能力让尸体离开海底城，随后指导教廷躲避深海主到达海底城。
“这真是太棒了。”伊内斯对赫德森露出微笑。
一切都极其顺利。
这一战会是他取得胜利。
见深海主与伽瑟尔分不出输赢，也没有互相认出彼此气息的苗头，伊内斯拍拍手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爬到船只围栏上。
他悄悄把手探入帽子松开绳，解放可怜的犄角。
魅魔的气息尽情释放出去，借着深海主的海风扩散到近海每一个角落。
尸体没有思维，对于魔法师来说不好攻击，可对于魅魔来说，好控制到极点。
短短一个呼吸，所有的尸体控制权都将属于伊内斯。
他大声咳嗽，试图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我说过，我是光明神的子民，我也说过，为了保护神子到达圣石岛，我愿意付出生命。”
说着，伊内斯拿出匕首，往小臂滑了一刀。
鲜血滴落，在外人看来，那些尸体朝着鲜血蜂拥而去。
“我会吸引住它们，希望能争取到你们离开的时间！”
海员用利剑穿过一只怪物，他焦急劝阻：“别！”
可伊内斯已经决然一跃而起，噗通跳下海。
“希望我们都能明白，善良是我们最大的优点。”他的最后一句话。
铁锈味弥漫开来。
朝圣者最后一眼，只能见到伊内斯焦黑的脚底板。
就像他说的，所有的尸体瞬间消失在海面，朝着伊内斯追赶而去。
连深海主都表情诡异，放弃攻击船只，迅速跃入海中。
伽瑟尔的手缓慢放下，停止晦涩吟唱。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自顾自走向房间，留下一句：
“天劫已经结束，继续航行。”
这句话来自神子，没有人会怀疑的。
好消息来的太突然，整整一分钟，破烂不堪的船只才爆发出欢呼。
可那些对伊内斯施加刑罚的朝圣者，却陷入沉默。
如果伊内斯真的是恶魔，不会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
并且在他们的认知里，恶魔没有滚烫的鲜血。
海员哭着跪倒在地，怀里的水晶球滑入海中，“瞧我们都做了什么。我们误会他，他却救了所有人。”
“……光明神在上。至少我们安全了。”约翰说服不了内心，自责地对着桅杆踹打，随后直接踢倒刑架：“噢是的都是该死的我！”
“瞧他可怜的脚底板！”
“我们得起航，不能浪费时间。”船长叹气，郁闷地与轮机长回到岗位。
气氛压抑起来。
赫德森胸闷得厉害。
他早就认出了法林，那位深海的主人。
如果所有人死在法林的手中，赫德森不会觉得难受。
但那位漂亮到过分的黑眼人类，吸引了人类、法林甚至伽瑟尔的注意，这让赫德森嫉妒到发疯。
他用伊内斯已经死亡来安慰自己，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我再去吸引一些海妖，好叫我们能够避开海雾。”赫德森主动说。
听到这，藏在船边的海妖龇起牙。
“光明神在上。”神父摇摇头，“我忽然觉得，这样的行为对于海妖来说是不是有点残忍。”
约翰一屁股坐下，扶着额头喘气，混乱地说：“会不会天劫的降临，不是因为存在恶魔，而是因为我们不够仁慈？”
“你说的对。”
船缓慢驶出漩涡，船的后桅折断，象征几分钟前的风暴。
喝过魅魔血液的人类情绪格外强烈。
他们对着伊内斯消失的地方，不停地祈祷。
道德、尊严都被打了一鞭子，赫德森大脑一片空白。
他明白，来到异世界的优势——关于天劫的信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而能够吸引动物的能力也暂时没有用处。
这太糟了。
赫德森急切地去寻找主教。
深海。
伊内斯不停下坠。
那些尸体在他的操控下互相撕咬，化为泡沫消失。
深海的压力让伊内斯十分痛苦。
他在忍耐，同时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向身下建筑。
圆柱石块与方形建筑，屋顶由黄金打造。炮台与投石器构成要塞，守护住城市最中间的高塔。
塔的顶端有一枚深蓝色珠子。
“是梦里赫德森拿到的那枚。”伊内斯急忙蹬腿，想快速取到东西。
半路两只海妖出现，拉住伊内斯的脚。
“魅魔大人，我们带您上去。”
伊内斯头都没回，绕开他们加速向下，“你们先回去。”
下一个到来的是法林。
他的到来让海妖发起抖。
但他们回忆起魅魔在晚上那段发言，立马决定壮起胆，紧紧跟在法林身后。
法林的发丝如同海藻。他的肌肉在深海有着金属的光泽，显得更加强健有力。
“对不起，我该多听你说一说。”
伊内斯这下确信，这段戏没白演，至少让深海主产生了对光明神信徒的反感。
他假装溺水，委屈地看了眼深海主，随后就直接闭着眼直直下坠。
就是正巧，他捏住塔顶端的圆珠。
“那个不可以。”法林揽住伊内斯的腰，把软趴趴的人带到怀中。
伊内斯装作晕了过去，手牢牢抓紧深蓝色圆球。
法林皱着眉，随后像是利箭，飞速冲向海面。
哗啦。
“你需要氧气。”法林浮出水面，掐住伊内斯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呼吸。”
伊内斯不动。他的舌尖蜷缩起来，可怜兮兮地躲在角落，此时被法林看的一清二楚。
魅魔的本能是无时无刻散发魅力。
法林喉结疯狂滚动。
要命的是，伊内斯恢复一些意识，竟然把两只瘦瘦的胳膊搭在法林肩膀，随后痛苦地露舌呻.吟。
这声音很软。
老实说，伊内斯真的很疲惫。
“呃。”法林僵硬无比。
几分钟后，伊内斯主动打破僵局。
他扬起脑袋，苍白的唇蠕动，发出无力的字节，“我的父母被圣骑士与十灾骑士杀死，十灾骑士的船只即将到来，我不会放弃任何杀死他们的机会。”
“我希望回到船上，也明白你不想要离开海洋。”
不舍地递出圆珠，伊内斯狼狈地说：“我会珍惜这段与你的记忆，但让我们彼此遗忘，各自追求梦想。”
“你不想要它？”法林皱眉问。
在来到这里之前，赫德森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得到它，再将它送给父亲，好让自己顺利继承王位。
可这位藏着深仇大恨的魅魔，却甘愿放弃到手的宝物。
“我。”泪水划过脸颊，伊内斯温柔说：“只希望我的朋友最后挠挠我的角。”
法林摸了摸。
还是那样叫人上瘾的触感。
伊内斯十分果断，选择独自离开飘在海面，靠近船只时发出弱弱的呼救。
海员惊呼着把人救上来。
而觉得气闷的法林，攥紧珠子直接游向雪山，把那位霜巨人又揍了几遍。
船上。
凄惨的伊内斯被船医送到三楼。
那顶圆圆的帽子，再也没有人试图去摘。
他们不畏惧死亡、爱戴光明神的小英雄值得那样的尊敬。
破烂的船驶向圣石岛。
伊内斯半躺在船上，微笑听着约翰的道歉，浑身舒爽。
呛水的肺、小臂刀伤已经被神父治好。
而饵已经被咬住，鱼进入他的桶是迟早的事情。
追随他的海妖，以及对他越来越友好的人类，只算是额外奖励。
“好好休息。”约翰拿下帽子深深鞠躬，“你是一位勇敢的人类。相信魔法会选择你，你会成为优秀的魔法师。”
“赞美光明神。”约翰关上门。
门口站着神情恍惚的赫德森。
现在的伊内斯需要休息，约翰顾虑很多，竟然不太高兴地阻止赫德森进去，“伊内斯在睡觉。”
“噢。”赫德森尴尬地点头。
约翰再三叮嘱，“让他睡会儿。我去和神父申请，为他做一碗热乎乎的小麦粥。”
等人走后，赫德森烦躁的啧声。
夜晚，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在房间。
伊内斯翻了个身，把圆润的屁股对着大门。
海味浓浓的。
法林一定又带着什么奇怪鱼类。
果不其然，伊内斯的脖子被摩挲两下，随后他听到男人的声音说：
“海底有透明的鱼，那些海妖说可以提高感知力。我想它们对你有些好处。”
伊内斯带着鼻音哼声，“哇，真棒呢。”
“起来吃掉吧。”
“不吃。”
“为什么？”
“我不认识你。”
沉默。
嘎吱一下，法林坐在床沿。
他的拇指挑开伊内斯的帽子，随后落在犄角顶端，缓慢温柔地摩擦抚摸。
“认识我。”
“不认识。”伊内斯耍赖，把嘴撅的更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吸引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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