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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霜降不知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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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灵魂出窍的方式入他人身体，可以最直观地窥探别人的记忆——虽然方便，但进入识海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因为识海是人心中最真实同时也最脆弱的领域，会被自身下意识地保护，如果不是主人自愿，基本无法进入他的识海。
而灵力强的闯入者，在识海中则可以凝出实体，成为场景中的一环，很容易沉溺在其中分不清现实世界。
那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就会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傻子。
我是很想知道藏在东蛾身上的秘密，可如果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还是得谨慎一些。
我从腰间佩戴的灵囊中取出一支引魂香，念动咒术，割开指腹，用血点燃。
东蛾奇异地睁大眼睛：“你……姓君，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上古灵师中仅存的一脉，恐怕这三界之中，也只有你们君氏可以点燃这引魂香了。”
君氏乃是上古灵师中引魂渡灵的一脉，可以用点燃引魂香、奏引魂曲的方式打开人界与天冥两界的封印，香燃尽的时候，可以将灵魂从某个领域中拉回来，识海自然也可以。
上古时期，还没有三界六族，只有创世之神族。直到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以三件灵器支撑世间，那时天地灵气旺盛，花草动物皆受灵气熏陶，有了灵智，便成妖族。而后创世神女娲又以无根之水土造人，便是最初的人族。
人类靠修炼可以飞升成仙，飞升不了的落入生死轮回，怨气不散则成鬼。
神以为自己的道行高深，足以主宰世间，于是最早一批神族化分了三界：人界、天界、冥界。
神、仙者居于天上，鬼者居于地下，低贱的人与妖则居于天地之间。
后来冥界的鬼族不甘屈居地下，祸乱人界的事情时有发生。一些心软的神施舍般地赋予了人界中一些资质绝佳的人灵力，让他们足以与冥界抗衡，称他们为被神选中的灵师。
这直接导致了人冥两界大战三百年、人妖互戮千万年。
创世神为此震怒，将那一批心软授予人类灵气的众神贬下天界，众神堕落，化身为魔。
由于战争多年，天地灵气日渐消散，人界疮痍受损，最后存活的灵师不足当初的万分之一，如今人类修仙的根源只能来自神授予的那点灵气，可随着几百万年的推移，灵师的血脉愈加混乱，灵力越来越杂，演变发展成现在的各大仙门世家。
只剩君氏灵师，因隐居避世，一脉单传，不与其他仙门交杂灵力，后人虽凋零无几，却保留着最原始、纯正的神之灵力。
引魂香的使用方法是君长奉这三年中教给我的，东蛾说的没错，如今能点燃它的，只有我们君氏的血脉。而君氏因一生只收一位弟子，君长奉的师父、师祖、太师祖早已魂归西去，化为风霜雨雪飘散，如今整个世间乃至三界，只剩我和君长奉两人能点燃引魂香。
“我进入你的识海，你本体会如何？”随着引魂香的燃烧，我感到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
东蛾：“沉睡。除非本体受到攻击，我会被迫醒来，关闭识海，而你也会被我的潜意识排斥，灵魂重归本体。”
“知道了。”
我逐渐生出睡意，朦胧间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能隐约感受到灵魂被一股强力扯走，那滋味并不舒服，有种精神分离的撕扯感。
在混沌之际，我不经意微眯起眼，看到东蛾微妙的笑容。
我顿时心中一跳。
“小子，忘了告诉你了，我的本体是会沉睡，可如今在你面前的，可只是一抹怨气化出的分|身啊。”他浮起喜悦欣然的笑容，“你灵魂进入我的识海，你本体只剩一架空壳，别忘了，你也是秽妖，我占领入你的身体轻而易举。”
“竟然是这样。”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不过不好意思，我们早就猜到你会借机玩这一手。所以——也不是没有准备。”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上天下地，断绝邪元。破——”
正当此时，房屋门窗瞬间全部乍开，君长奉的身影鹤一般飞掠而来，剑尖直抵东蛾的脊背后心！
金光大盛，流泻万丈。
而竹苑的围墙屋檐之上，早已站满了公仪山庄的弟子。
以叶红颜为首，一齐结印，一道震撼刺眼的法阵覆盖整座竹苑，无数金线从四方绕上来，顷刻将东蛾包裹了进去——
东蛾大惊失色，被咒线拉扯着，回头恶狠地望着我：“你居然引我上套！”
我的意识以被引魂香拉至极限，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用尽全身力气回了他一个得意的笑：“谁让我…比你…更坏呢……”
东蛾的脸异常狰狞，直到他蓦然看到那其中的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屋檐之上，衣袍猎猎，居高临下，面容沉敛，眼神冷硬。
他顿时停下了挣扎，失神地喃道：“作梁……”
声音顿时变得雀跃而激动，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作梁！作梁！救我！救救我！”
而公仪作梁只是远远地冷漠看着他，波澜不惊到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抬起了手——
东蛾屏息，难以置信地直直望着他，小声道：“作梁……”
公仪作梁表情倏然一松，流露出不忍的神色，下令的话就梗在喉间，迟迟发不出来。
叶轻飏催促他：“二庄主，下令吧！”
公仪作梁紧紧闭上眼睛，眉心用力蹙起。
“收阵——！”
东蛾瞳孔瞬间细若针尖，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就在众人齐齐收势的那一刻，他的不甘瞬间化为更重的怨气，从那细细密密的咒线中渗出一丝，直直地向我冲来！
“清白——！”
就在那抹怨气与我的灵魂被迫融合的千钧一发之际，君长奉的身影改了方向，未收的剑光将掌心划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君长奉……”
那掌心温厚，黏腻的血液紧贴我的肌肤，周身冰冷瞬间散去。
他揽住我的脖颈，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撬开我的唇舌，这一刻，我们血液交融，双唇相印。
只是露水幻电的一刻。
他将一抹魂魄渡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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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之处是一片皑皑雪地，大雪如鹅毛般扑面而来。
头顶的是红月一轮，似血般浓郁颜色，呼啸的空气和风中布满血腥味。
这地方，气温太低，怨气太重，血腥味太浓，我感到冷，忍不住想吐，被那轮血月和东蛾最后的一点怨气所影响，浑身又剧痛无比，痉挛不止，骨头缝仿佛被细密的针反复刺入，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乱舞，邪肆的气息在经脉中横冲直撞，额间冒出细汗。
徒然，一抹清明之气沁入我体内，安抚着那些强烈涌动的怨气。
我费力地睁开眼，仰头就看到君长奉轮廓明晰的下颌线，神态正肃认真地观察着四周。
“师父……”
他低下头：“清白，感觉怎么样？”
我抓紧了君长奉的衣衫示弱，趁机凑近了几分：“冷……还很疼……”
我记得他在最后的千钧一发时刻，为了护我不被东蛾的怨气侵害，而抽出了自己的一点灵魂……
我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拼命想回味当时那柔软温热的感觉。
那时的引魂香还燃着。
所以……
现在是，君长奉陪我一起进入了东蛾的识海？
君长奉把我抱在怀里，用体温给我传递热量：“这里是东蛾的识海，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是他降生的魔都混沌，这周围的怨气和祟气会影响你，现在还冷吗？”
魔都混沌？
这不仅是东蛾降生，也是我降生并且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
我在他怀里拱了一下，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浑身五脏六腑翻滚发痛。
“嘶——”
君长奉按住我：“清白，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看着周围的景象。
识海是记忆的一种表现形式，像是特定时间空间中单独开辟出的一隅，无法最大程度还原当时所处的环境，但是主人的情绪和心境却异常清晰地传递给我们。
血月之下，东蛾的本体逐渐诞生，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烟，充满着邪恶与侵略，我能感受到了那种初生的兴奋、懵懂、迷茫、哪怕周围白骨遍地，生命的流逝反而会成为他本体汲取的养料。
那就是秽妖的样子。我默默在心里想，就像曾经的我。
我偷偷看君长奉的神色，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些面对秽妖本体时别样的情绪，可却什么也没有，他只是面带担忧地擦拭我额间的汗珠，往我的体内输送着灵气。
我感觉很歉意：“师父，对不起，把你也拖进来了……”
我本意没想带君长奉一起进入识海，更不想拖他的后腿。
他便板起脸装凶：“你对不起什么？叶轻飏计划的，跟我说好的万无一失，要我配合你们，结果！若是我当时晚了一步，你就很有可能被那只秽妖占了身体，你知不知道！你们真是！太任性了！”
我理亏，甘愿挨骂。
从今晚被公仪鸠带到芙蓉楼，见到叶轻飏之时，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叶轻飏今天告诉我，湖中秽妖虽被封印在封妖晷之下，但他的怨气却可以在每次阵法震动时分出到外界一部分，成为他的分身，而今晚我的任务就是以同类秽妖的身份诱他变成人形，借机带走他的分身，以君氏引魂香进入他的识海。
可这些……君长奉并不知道啊。难道叶轻飏也将这事告诉他了？
君长奉还在愤愤道：“叶轻飏还带你去酒楼那种地方，真是轻浮不着调！”
“山庄之内，秽妖的怨气可随处游荡，叶轻飏怕计划暴露隔墙有耳，才将我引出去。”我抿了抿嘴唇，“师父，你生气了吗？”
君长奉哼了一声：“无论是引诱秽妖的分身，还是进入他的识海，都太冒险了，当初东蛾该交代的有关魔族的事已经都交代完了，在七星宫的非人能耐的刑术下，不会有假话，山庄还想知道什么？”
“虽然不会有假话，但也会有未被注意到的隐情。”我从君长奉怀里坐起来。
我明显地感到了地动。
“识海的进展是阶段性的，”君长奉微微讶异，“这是……”
只见混沌中血月回收，天幕沉阴且暗淡，在没有光照和日月更替的世界，毫无改变、日复一日。
直到那沉寂的天幕蓦然破开一道裂缝。
有一个人影从天裂而下，裹挟着风云雷霆之势，手中一柄金光长剑，剑坠的玉石莲花飞脱而出，在半空中幻化出一个巨大的莲影，圣洁地净化着混沌中的污秽。无数怨邪祟气被花瓣裹入其中。
“那是禅荷剑……”我失神地喃喃道。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幕，那个劈开天幕，从天裂中踏莲而下，天神一般的男人。
那天，是君长奉独身闯入魔都混沌，将我带走，收我为徒的日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