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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重来 ...

  •   彩排结束后有班级要用排练室,一行人先去超市里买了些零食饮料,再浩浩荡荡地前往实训楼,方行至楼下,笑闹声连四楼也清晰可闻,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宋启坤听到动静便松开了沈延,无奈地捏了一下他的脸,又低头蹭了口果汁,“走吧。”
      沈延往左边挪了两步,紧挨着他,说:“等等。”
      和人群擦肩而过,周遭的空气在短时间内变得灼热,像一阵风刮过,混杂着雪糕和汽水的味道,也有淡淡的汗味,以及阳光和尘土的干燥气息。
      宋启坤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提起半边领口嗅闻。
      貌似是有点味儿。
      沈延此时竟重新抱上来,使了点劲儿把他抵在墙上,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吻。
      宋启坤瞳孔地震,公共区域,正确反应理应是把人推开,他却本能地收紧手臂回抱,心惊肉跳地抬头朝上看,虚声问:“干嘛啊?”
      那群人已经上楼了,唯留稀疏的回音。
      沈延继续亲。
      宋启坤垂死挣扎,含糊道:“有、有摄像头。”
      沈延抬手盖住他的眼睛。
      宋启坤:“……”
      微尘在光霭里浮动,阶梯扭曲了相拥的影子,热度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两道鼻息亲昵纠缠。
      沈延柔缓地含吻,全然掌控着主动权,叼着他的唇瓣留了一个极浅的牙印,轻声说:“我的。”
      芒果香味萦绕在鼻间,四唇贴紧时染了少冰果汁的凉意,分开后又逐渐发烫。遮挡双眸的手掌撤离,宋启坤忘记了眨眼,听得这人又低低地重复一遍。
      “我的。”
      人的情绪最难控制,他心里清楚宋启坤和对方没有什么,但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嘴上这么霸道动作这么强势,却一味地垂着眼睫不敢与人相视。
      宋启坤心头酸软,捉住他的手亲吻指节,又带着按在胸口, “嗯,你的。”
      沈延抬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漆黑瞳孔倒映着这个笑,温暖清晰,径直映到了内心深处。
      他再度吻上去,慌乱与不安在唇齿相依的亲密中散尽。
      宋启坤放任自己和他亲了一会儿,换气时啄了一下他的眼尾,轻喘道:“回去再亲,让你亲个够。”
      光天化日之下,随时都可能有人路过,若不慎被看到可就糟了。
      亲不够的,沈延心想。
      他越来越贪心了。
      秋意彻底染黄了银杏,偶有跌落枝头的叶片与秋风共舞,金黄的叶片铺就天然地毯,比阳光还要明媚。
      宋启坤清理车筐里的叶子,反手把身边的偷拍狂拉过来半搂在怀,相机转成前置,干脆利落地点击拍摄。
      两张脸挤在小小的屏幕里,沈延表情愣怔,宋启坤眉眼带笑。
      “再拍一张。”宋启坤拉远镜头,手指挠了两下沈延的下颌,“笑一笑。”
      沈延弯起嘴角。
      宋启坤乐不可支,“太假了,自然点儿!”
      “……”
      “乖,你看我,别看镜头。”
      “?”

      随着日历不停地往后翻,昼夜温差日渐拉大,晨间夜晚得叠毛衣加外套,白日里却仍需穿着单薄的短袖吹风扇。
      段征用答题卡做了一把折扇,边听谢俊文讲题边漫不经心地扇风。
      太阳已经落山了,浅淡的绯色余晖弥留天际,呼啸秋风迫使温度迅速降下来。
      凉风飕飕地往衣领里钻,谢俊文不动声色地把校服拉链拉高,“懂了么?”
      段征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竖起大拇指,“嗯嗯,感谢大佬,大佬牛逼。”
      谢俊文:“……不客气。”
      再过一周就要迎来十月月考,据各科任课教师的好心提醒,这次的月考题出得比较难,让他们做好准备,以免届时被试卷难度打得措手不及。
      沈延过完一遍听漏的知识点,接过邻组同学递来的运动会秩序册,把几个重要的比赛时间记下来,想了想,他又拿手机一一拍了照。
      “你拍什么啊?”段征余光瞥见,转回来好奇地问。
      沈延说:“比赛时间。”
      “高二男子组……”段征扭着头看,咕哝道:“四号下午就比跳高了啊。”
      运动会为期三天半,周四到周日上午,周六晚上艺术节,学校已经在操场布置舞台了。
      “诶?”段征忽然莫名其妙地转移了关注点,眼睛微眯笑容暧昧,“沈哥你的嘴怎么破了?”
      沈延舔嘴唇的动作一僵。
      “嘿嘿。”段征挤眉弄眼,贱兮兮道:“好上了?”
      沈延把秩序册推给他,冷淡应声:“嗯。”
      话音微顿,他补充道:“别往外传。”
      “我保证不外传!”段征小鸡啄米式点头,暗想这未免也太激烈了,心里好奇得不得了,“哪天给我,介绍介绍?”
      沈延一推眼镜,眼神凉凉,“我的……为什么介绍给你?”
      段征:“……”等等,这走向不太对劲。
      “嗯?”语调异常危险。
      “不是,我的意思是认识一下!苍天为证日月可鉴,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俊文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浇油,笃定道:“他的意思是想撬你墙角。”
      段征龇牙咧嘴地掐他脖子,“你他妈闭嘴!少污蔑老子!”
      谢俊文半真半假地惨叫,“杀人了……救命!”
      段征阴恻恻地笑,“你是人吗?”
      “……”
      沈延低头轻笑一声,扯到唇上的口子,表情微变,条件反射地舔了舔。
      说好让他亲个够,某人中途却反客为主,把他按在沙发上笨拙行凶。
      分明都亲过那么多回了,宋启坤乱咬人的坏毛病就是改不掉,也完全感受不到进步,毫无章法。
      对于把男朋友的嘴唇咬破这件事,宋启坤亦十分愧疚,晚上回家时一个侧身挤进玄关,开了灯在冷光下细瞧,“我看看,还疼么?”
      “疼。”沈延抱他。
      “对不起。”宋启坤亲他的脸,眉目温软,拖长嗓音卖乖,“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延学不来他撒娇时的语气,忍着笑拆台,“你前两天也这么说。”
      “……”宋启坤羞愧难当,耳根不住地发烫,灯光下隐隐见红。他并拢三根手指,神色坚定,“我反省,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沈延握住他立在指尖的誓言,“怎么练?和谁练?”
      “……和你。”
      “那你还是会咬我。”沈延冷静地下结论。
      宋启坤瞬间泄气,额头抵在他肩上乱蹭一通,然后垫着下巴装死。
      沈延用手撮他的头发,弄乱了又抚顺,反反复复乐在其中。
      从他们一进门就跑出来迎接、但惨遭无视的奶茶蹲在玄关柜上,舔着爪子默然旁观两人谈恋爱。
      长久的安静拥抱让空气变得温馨,颈侧倏然覆上一抹温热,一小片皮肤被含在嘴里舔咬,沈延一怔,手掌搭上怀中人的后颈,无声纵容。
      宋启坤弄出两个新鲜印迹,浅淡的红,都在衣领能够遮住的地方。他意犹未尽地碰了碰,嗓音低哑,“我以后就这么练。”
      “你用牙咬了十四下。”沈延说。
      宋启坤:“……”

      周溪娅第二次见沈延的时候,无端觉得这个人好像更难相处了,连眼神都不肯给她一个。
      孙老师检查完他俩一周的练习成果,满意地点头鼓掌,表扬道:“非常棒,开幕式当天尽量保持住这个状态,不用紧张。”
      周溪娅松了口气,问道:“老师,着装上有要求吗?”
      “穿校服就好。”明天就要考试,孙老师无意多占他们的复习时间,“周四早上八点,我在主席台等你们,稿子别忘了拿。”
      两人说:“好。”
      “那就先这样吧,明天好好考试。”
      操场上的彩排火热进行中,环绕阵列的彩旗鲜艳夺目,在风中猎猎作响。
      乌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塑胶跑道上,班级列队齐整,远看就是一个个极其规则的方块形。前一个班即将通过主席台时,后一个班才开始有动作。
      候场班级之间的距离很近,17班后面紧跟着高二文(一)班,宋启坤杵着班牌和段征闲聊,分神注意到场外从百级阶梯上缓慢往下走的身影,双眼一亮。
      段征循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沈延,不可置信地仰天哀叹,“不是吧!沈哥他们就结束了,我们第一遍都没走完!”
      沈延没靠太近,从兜里摸出眼镜戴上,眼中稍显模糊的世界顿时变得清晰,他看清楚了那个朝自己招手的人是段征,笑着举班牌示意的人是宋启坤。
      他习惯性拿出手机拍照,受距离限制和外围的绿网影响,效果不太好。
      界面顶端跳出微信消息通知。
      段征:[沈哥,宋哥让你回班上复习,结束了去找你。]
      段征:[他说他书包里有水果和零食,让你去拿。]
      沈延:[嗯。]
      段征:[他还说,看彩排的话可以去主席台旁边那个门,那儿视野好。]
      沈延:[嗯。]
      段征:[马上就到我们班了,我先撤了啊。]
      沈延:[好。]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班就转过了弯道,只看得到班级尾巴。
      沈延录了一段短视频,发给置顶的联系人之一。
      那边隔了十多分钟才回,嫌弃得不行:什么渣像素,手机该换了。
      沈延还没想好回复,那边拨了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让人有种立即掐断的冲动。
      “这天是要下红雨了么,您居然会主动给我发消息。”
      沈延:“你在干嘛?”
      听筒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沈信说:“辛苦工作,赚钱养你。”
      “……”沈延:“我们四号开运动会。”
      沈信一顿,语调微变:“抱歉啊,哥去不了。”
      “公众号有直播。”沈延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天,说:“开幕式那天我会在主席台上念解说词。”
      “我一定看!”
      “哥,我在往前走了。”
      变声期过后,沈延的声音低沉了几个度,性格又致使他说话不带情绪,语调冰冷平淡,再配上那张石碑脸,亲近感为负。
      沈信初尝试与他拉近关系那年,耐性被磨成细针,尖锐的两头戳得彼此都疼,后来慢慢化为流水,温和地淌过那些疮痍,却也只能减轻痛苦,永远无法治愈。
      沈延就像一个在跑步比赛中摔倒的选手,你能等他,能陪他,能扶着他,却不能代替他。
      冲过终点线的那个人,一定得是他自己。
      可是他摔得太疼了,光是站起来就花了两年,不知何时才能跨出第一步。
      而现在,他说他开始往前走了。
      沈信鼻头发酸,心里难受得要命,却是笑了出来,“加油。”

      沈延很久没有过考前的紧张情绪了,上一次还是念小学的时候,担心考不到第一名,就无法获得爸妈作为奖励送的玩偶。
      现在的原因大抵也是相同,如果没有进步,就得不到宋启坤承诺的奶茶奖励。
      焦虑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直到考试结束才彻底消失。他这两天睡眠质量太差,骤一松懈,疲倦纷涌而至,回家路上哈欠连天,闭着眼听刘心蓉和宋启坤聊天,太困了,传入耳朵里的内容断断续续,到最后就嗡嗡的模糊不清。
      刘心蓉问:“有把握拿回手机么?”
      宋启坤说:“有。”
      “厉害啊。”
      “你呢?感觉怎么样?”
      刘心蓉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说:“就那样了。”
      她这次数学发挥得不太好,名次肯定会下滑,乐观地想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考不到第一,进步或退步都免不了受一顿苦口婆心的教育。
      她家里的情况宋启坤多少了解一些,安慰的话说多了没有意义,对方也未必想听。
      他转移话题,“最近有新作品么?”
      “当然有!”谈及爱好,刘心蓉笑逐颜开,万语千言犹如泉涌,“假期的时候去公园写生,拍的风景也画了两幅,还有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动漫人物……”
      滔滔不绝说了一路,南门岔道口分别时,她后知后觉地瞪大眼,指了指沈延,小心翼翼地用气音询问:“他睡着了?”
      沈延艰难地掀起眼皮,说:“我也想看你的宝贝画本。”
      刘心蓉复又笑开,眉眼弯弯,“等我凑齐一百张就给你们看。”
      沈延说:“好。”
      “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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