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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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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文艺演出的开场定于晚上七点半，各班遵循校方的组织按次序入场，在人工草坪上规整落座，济济一堂。
空中盘旋的两架无人机频繁交汇，提前表演了一场花式飞行。
气温随着逃匿的天光逐渐降低，舞台两侧的照明灯倏然亮起，宛若白昼，将布置精巧的舞台照得一览无余——台前的鲜艳花束，四面环绕的流动彩灯，后方不断变化场景的巨大显示屏，以及覆盖了整片场地的棉质红毯。
音响设备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工作人员试了一下话筒，喧闹的观众席慢慢变得鸦雀无声，待身穿曳地礼服裙和笔挺西装的主持人上台，以饱满深情的语调念完开场白之后，台下热烈的掌声压着余音响起，如潮涌至。
节目类型五花八门，摇滚乐跟尾钢琴曲，抒情弹唱衔接炫酷街舞，诗歌朗诵紧随欢乐小品……激昂与舒缓穿插交错，互相调和，众人的热情只增不减，掌声迭起呼声连绵，将现场气氛带向顶峰。
宋启坤借着夜色遮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高一（17）班，紧挨着沈延坐下，身位稍稍靠后，半边胸膛贴着肩背，胳膊绕过后颈搂着他，下巴也自然地垫上去。
姿势虽然亲密，但四周光线太暗，三三两两依靠着取暖者也随处可见，这般倒也不显突兀，没人觉得异常。
沈延全然放松的靠着他，抓住从肩头垂落下来的手，用掌心掂着指尖玩，眼神则片刻不离舞台，看到精彩处时会不自觉坐直，捏捏宋启坤的手指示意他一起看。
宋启坤快速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掐灭手机，把人拉回来蹭了蹭肩膀，温声说：“看着呢。”
晚会中场有颁奖环节，所授奖项包括先进班集体、三好学生、“五星”学生以及书画大赛优秀作品。
宋启坤获了个“学习之星”的奖，上台领奖前脱掉棉服外套露出里边儿挤得微皱的校服，冷风流窜驱赶温暖，身体一瞬间仿佛从盛夏跌入寒冬，让他不禁狠狠打了个冷颤。
沈延裹紧带着体温的外套，催促他赶紧上台，快去快回。
17班位于大后方最挡边，宋启坤绕了好大一圈跑上台，领回一张薄薄的奖状，被他随意卷成筒状塞入衣袋。
沈延握住他短短几分钟内就冻得冰凉的双手，揉搓了一会儿发现热度难回上来，想也不想便掀起卫衣下摆，把他的手放进去，安置在腹部。
宋启坤愣了下，继而弯眸笑开，顺势将他抱紧。
隔着两层不算太厚的柔软衣料，某人渐渐不老实的动作无法忽视，沈延没有动手阻止，仅是偏头问他：“干嘛？”
“摸摸。”宋启坤一点儿都不心虚。
沈延瞥他一眼，掀了那层毛衣，又瞥一眼，最里面的T恤也掀了。
“……”宋启坤登时不敢再动，掌心同细腻平滑的肌肤零距离接触，安分到近乎僵硬。
沈延格外慷慨：“摸。”
“……”宋启坤没吱声，耳根悄悄红了一片，血液微躁，筋骨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抿着唇发出一串羞恼的哼笑，不肯承认自己这种程度就犯怂，死要面子，“我等没人的时候摸。”
“哦。”沈延似乎有些失望。
宋启坤输人不输阵，“……你给我等着。”
“那好吧。”沈延忍笑，“我等你。”
此时恰逢主持人串词请出下一节目，他双眼一亮，连忙拿出手机准备录像，“我们班的诗朗诵。”
离得比较远，他调了一个合适的倍数，手臂抬高，稳稳地举着手机。
宋启坤伸手拿过，“我帮你录。”
表演服饰统一租借，款式简单，常规搭配——男生是白衬衫加黑西裤，皮鞋锃亮；女生则把裤子替换成稍有阔感的黑色半身长裙，裙摆止于小腿肚，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领结作为标配，区别在于男女生的系法不一样。
队内身高参差不齐，他们借助高低不一的活动梯台及别出心裁的站位弥补了这一缺陷。
全员的心理素质都很不错，哪怕观众从班主任一人大幅度扩增到成百上千，他们的状态也始终在线，整场表演堪称完美。
沈延看完现场又意犹未尽地点开录像，看到一半，余光不经意的扫过身侧。
宋启坤不知在跟谁聊天，手机屏幕微斜，透露出那么一点躲藏的意味。他戳屏幕打字的速度很快，看似全神贯注，但沈延只是这么淡淡地睨过去一眼，就被他极为敏锐的捕捉到，手指稍作停顿，一边抬眼看过来，一边从容不迫的收起手机，问：“怎么了？”
神情自若，语气如常。
沈延暗自琢磨几秒，摇头说：“没事。”
如若放在平时，宋启坤定然会拆穿他此类蹩脚的谎言并锲而不舍的追问，非要逼得他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才肯罢休，现下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揪住不放，还轻巧地的转移了话题，“等会儿去吃宵夜。”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沈延想了想，说：“蛋糕。”
宋启坤怔然，轻轻笑了下，柔声说：“好啊。”
沈延觉得他这个笑有点奇怪，但没能看明白其中深意。
晚会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宋启坤就以肚子饿为由，拉着沈延提前离场。
沈延说：“刘心蓉呢？不等她么？”
宋启坤目不斜视，内心再三强调注意表情管理，但还是没忍住眨了两下眼睛，“她说今晚她家人来接，就不跟我们一起了。”
“哦。”沈延不疑有他。
顺利出了校门，天已黑透，自行车迎着寒风急掠两条长街，绕过街心花园，横穿人群熙攘的商业广场，路灯光线由冷过渡到暖，街边景象从冷清单调渐变为热闹生动。
不是回家的路线，途经小吃街和蛋糕店的时候也未做停留，是一趟目的性极强的行程。
沈延好奇地询问：“去哪儿？”
他的声音被沿街商铺嘈杂的宣传录音吞掉大半，宋启坤听不太清，偏头反问：“什么？”
“我们要去哪儿？”
宋启坤笑了，说：“乖，跟我走就对了。”
哄小孩儿的语气，沈延听着略有些难为情，嘴角却无法自抑的偷偷上扬，“嗯。”
他们又转了两个街角，约莫五分钟后，停在一栋做了灯光亮化的大楼前，绚丽的光影秀令人瞩目，旁边有商场和火锅店，人声鼎沸。
“KTV？”沈延仰头看了一眼分外醒目的炫彩LED招牌，目光斜向宋启坤，不确定道：“这里？”
他没去过KTV，对其认知仅限于最基础的娱乐项目——唱歌，包间大一些或许还可以跳舞，但……居然也能吃宵夜吗？还提供蛋糕？
他开始怀疑宋启坤此行的本意了。
宋启坤眨了下眼睛，牵着他走，“跟我来。”
捏了一路的车把，他的手心暖热，手背却冰凉，沈延紧紧回握。
接待大厅在二楼，两人刚一进门，服务员立即迎上来，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微微躬身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然后礼貌地询问他们是否有预定。
宋启坤说：“我们有朋友先来了，在N.117。”
朋友？
沈延一愣。
“稍等。”服务员微笑颔首，和前台确认过后，走向站在原地说悄悄话的两个男生，抬手指引，“这边请。”
宋启坤关闭拙劣的胡说八道模式，“谢谢。”
这家KTV的装修风格极富现代化，整体采用简洁利落的直线条，墙面堆叠各式各样的几何图形，色彩跳跃，让人仿佛置身于光怪陆离的异空间，每一处设计细节都是神秘的机关。
走廊左侧每隔两个包间站着一个服务员，有客人经过便低头说一声“晚上好”。
他们跟在服务员后面，风格迥异的各类魔音嘶吼穿透厚重门板，争相传入耳中，乱糟糟的听得头晕。
此番情景之下，沈延忽然觉得，宋启坤唱歌虽然跑调跑了十万八千里，除去歌词就和原曲毫不相干，但嗓音极其温柔，还有颜值作为加分项，耐心品味的话，也没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走至N.117门前，服务员正要帮他们开门，宋启坤出声阻止，说：“我来就好，谢谢。”
既是客人要求，服务员依言停下动作，侧身后退两步，视线无意间扫过两人相牵的手，顿了一秒，移开时对上了一双漆黑漠然的眼睛。
瞳孔占比很大，乍一看觉得深邃，细看却仅剩空洞，彩色灯光映入其中，在凝聚的黑色里沉浮，更显诡异。
她心里莫名发怵，歉意的笑容方才扬起，却见那双眼睛倏地闭合，只因旁边的男生说了一句话。
“小宝，你闭上眼睛。”
乖得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服务员微微欠身离开，低垂的眉眼掩盖了惊讶和探究，但她走到尽头的拐角，还是忍不住转身回望一眼。
宋启坤斟酌片刻，改为握着沈延的手腕，另一手转动门把，臂膀抵上去，缓缓推开沉重的隔音门。
他松手的那一刹那，沈延慌张地在空气中抓了一下，被握住手腕才镇定下来。
包间里出乎意料的安静，没有震耳欲聋的劲爆乐曲，没有撕心裂肺的高音喊麦，似乎也没有开灯，因为透过眼皮的光线突然变暗了。
他们往里走。
“别怕。”宋启坤说。
沈延肢体微僵，说：“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包间里只有壁灯亮着，能见度很低，微弱光线让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暗影，宋启坤没能看清鞋子的主人，说：“……抱枕掉地上了。”
踩着略硬，沈延感觉不是抱枕，“我能睁眼了吗？”
与此同时，背后的门板重新合拢，将外面的喧闹隔绝了近八成。
宋启坤说：“我数三声。”
“嗯。”
“——三、二、一。”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沈延睁开双眼，瞳孔遽然紧缩。
灯光骤亮，清脆的礼炮声承接着尾音在耳畔炸响，长短不一的纸带和彩色亮片迎头洒落，化作一场祝福的雨，赐予他不敢奢望的惊喜。
“沈延生日快乐！”
视野中的每个人都带着笑，刘心蓉、齐佳佳、段征、谢俊文、唐辰，还有宋启坤。
愣怔间，只见仍穿着诗朗诵表演服的段征乐颠颠地来到跟前，把一个纸质王冠戴到他头上，臂弯还搭了件大红披风，看这架势也不知道是庆祝生日还是某种加冕仪式。
他呼啦一声振臂甩开，因操作失误，披风下摆罩住了宋启坤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手滑！手滑！”
“……”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不像红盖头？”
“你要出嫁吗坤儿哈哈哈哈哈哈！”
沈延眼神微变，脑海里随即浮现电视剧中男女主角成亲揭盖头的场面，再看眼前人，竟有几分心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曲。
宋启坤眼尖瞥见，无奈叹了口气，抬到半空的手硬生生改变路径，碰了一下发烫的耳垂。
他强忍羞耻，单手捂着脸说：“小宝，掀我的盖头。”
声音极低，轻而易举便被其他人的笑声淹没，沈延离得近，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宋启坤抓他的袖子，声音愈低，催促道：“快点。”
那边段征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沈延来不及思考，连忙捏住披风一角，利落揭下。
宋启坤偏过头咳嗽一声，脸颊染上薄红。
众人哄笑了一会儿，簇拥着沈延往沙发旁边走，纷纷拿出礼物相送。
大大小小的礼物袋接了满手，一句接一句的“生日快乐”充斥着耳膜，沈延受宠若惊，郑重地对每一个人表达感谢。
齐佳佳还跟他开玩笑，“这次你总不能退还给我了吧。”
“……”沈延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又说了一句谢谢。
茶几正中央放着蛋糕盒，包间套餐提供的果盘和四五碟零嘴儿霸占了一边，另一边则整整齐齐的码着两打啤酒。
服务员推门而入，送来杯子和冰块，又帮他们开了音响设备，临走前，他拿出兜里常备的小礼物递给沈延，微笑着说：“生日快乐。”
如此直白的善意与祝福，哪怕彼此素不相识，沈延也无法拒绝，说：“谢谢。”
“不客气。”服务员弯腰行礼，退了出去。
手里是一枚简约的银杏叶书签，叶柄末端系了一条金色细线。
所有的礼物都被堆在沙发角落，宋启坤看他把书签收好，问道：“要先唱会儿歌还是先切蛋糕？”
“都可以。”
“嗯？”
沈延：“……切蛋糕。”
“好。”
宋启坤招呼大家一起点蜡烛，手指在背后的控制面板上点了两下，包间里再度暗下来。
五彩缤纷的蜡烛依次被点燃，烛光给每个人的脸庞蒙上一层暖色。
他们打着节拍唱生日快乐歌，唱了两遍，一遍中文一遍英文。
沈延双手合握抵着下巴，闭上眼睛许了愿望，然后一鼓作气吹熄了整片蜡烛。
蛋糕买得不大，他捏着塑料刀横竖比划两下，将其分成体积基本相等的八块，多出的那块给了段征——比较能吃。
众人拿到蛋糕后不仅没有散开，反而将沈延团团围住，双眼冒光笑得不怀好意。
他刚把一块芒果喂进嘴里，紧张得直接咽了下去，“怎、怎么了？”
“沈哥不许动。”段征沾着一坨奶油的手指戳过去，在他脸上抹了一条斜杠。
沈延呆呆地眨了眨眼。
其余人接二连三地伸出魔爪，给他画了六根奶油胡子，最后由宋启坤收尾，还点了一下鼻尖，笑道：“小花猫。”
小花猫几乎招架不住朋友们的热情，顶着一脸奶油合拍了无数张照片，和每一个人单独碰杯，果盘和零嘴儿被要求吃第一口，K歌环节也被要求唱第一首。
他平常不怎么听歌，也从来不会特意去学唱，天生没有音乐细胞，记忆力虽好但记不住调，只好开原唱蒙混过关。
宋启坤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用纸巾擦掉他脸上的奶油，摸了一把觉得滑腻腻的，便带他出去洗脸。
齐佳佳暗中观察他俩的一举一动，眼神晦暗不明，脑子里有两个小不点争论不休。
一号说：两个男生关系好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肯定是你想多了！
二号说：但他们非常不对劲，男神在宋启坤面前那么乖巧那么可爱，对别人呢？要么冷脸要么无视！就很双标！
一号不以为意：不双标难道做中央空调吗？这一点根本证明不了什么，童行和纪哲每天互相表白你侬我侬，你怎么不怀疑他们两个有一腿？
二号咬牙切齿：那俩货都有女朋友！
一号友情提醒：男神也有喜欢的女生，还在我们班。
二号无比绝望：他没说是女生！
一号：……对哦。
二号：……
齐佳佳内心暴躁，恶狠狠地磨着齿间的鱿鱼丝。
刘心蓉屈肘轻拐了她一下，揶揄道：“眼睛都看直了，就这么喜欢他啊？”
卷成乱麻的思绪忽然被打断，齐佳佳抖了两抖，捻起一条鱿鱼丝压压惊，坦然答道：“喜欢。”
刘心蓉没接话，剥开一个毛豆荚，牙签戳着豆粒在芥末酱油里蘸了一下，喂进嘴里慢慢咀嚼。
吃完毛豆，她淡声问：“你知道BL吗？”
这话题跳跃得如此突然，齐佳佳猛地转头，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还是喜，“你说什么？”
刘心蓉笑了，“有机会一起探讨。”
齐佳佳的脸慢慢变红，“我……我我才刚入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