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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玩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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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宋启坤来学做玩偶，沈延把所需的工具和材料都准备妥当，搬到客厅里。
宋启坤穿过玄关，怀疑自己进了一家毛绒玩具店。
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遍布每个角落。
譬如冰箱旁边放了一个超大号的熊，沙发背面摆了三只大小一致但种类各异的公仔，电视机上方卧着绿色的长条恐龙，茶几的左右两边各趴着两只独角兽……
除去必要的活动空间，其余的地方全都挤满了毛绒玩具。
宋启坤想起之前走廊里那些编织袋，十有八九装的就是这些玩偶。
他心里浮现一个较为怪异的念头，“你……开网店？”
“什么？”沈延没听清，抱走霸占沙发的奶茶，顺手捻走几根猫毛，“坐。”
奶茶睡得迷迷糊糊，软软地叫了一声，落地后跟在沈延脚边转悠，黏人得很。
“没什么。”宋启坤霎时被吸走了全部注意力，朝它勾了勾手，“奶茶，过来。”
“喵~”奶茶懵懂地看了他一眼，认出后提步走过去。
“想喝点什么？”沈延问。
“谢谢，水就好。”宋启坤把奶茶抱上膝盖，四处摸摸捏捏。
他作为撸猫的一把好手，没几下便把奶茶伺候得昏昏欲睡，主动翻出肚皮让他摸。
沈延倒了两杯水，扯了一个抱枕放地上，盘腿坐下。
茶几有点矮，坐地上更方便。
宋启坤吸了一会儿猫，也转移到地上。
戳毛毡小课堂正式开课。
沈延取了一条较短的羊毛做示范，“先想好要做的部位是什么形状，可以慢慢戳。”
他把羊毛扎实的卷起来，拿戳针固定末尾，而后一边滚动一边戳刺。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规则的蓬松毛团在他手里逐渐紧实成型，成了一个球体。
“……戳出形状后要铺毛，层数视情况而定，然后……你先试试吧。”沈延把桌上的胶带推过去，“缠一下手指，会扎到。”
宋启坤听得认真，看下来感觉好像不是很难，奈何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加之自己手残得惨绝人寰，戳了半天戳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
看来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准确的，果然不忍直视。
“你原本想戳的是什么形状？”沈延停下混毛工作，扶了一下眼镜。
宋启坤瞥了一眼他刚才戳出来的球体，“那样儿。”
“再来一次。”沈延另外拿了一条羊毛，起身转移到他旁边坐下，“我看着。”
在他逐步的提醒和精细教学之下，宋启坤终于戳出了一个比较完美的球体，对于手残党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他兴奋转头，“怎么样？”
“很厉害。”沈延给予百分百肯定，把奶茶抱过来放桌上，摆了个中规中矩的姿势，“这个模样有信心做出来吗？”
奶茶对此早就习惯了，闭着眼懒洋洋地任由他摆弄，无欲无求。
宋启坤：“……”
他呆滞地将自己手里的毛球和奶茶进行对比，实在无法想象前者该如何演变为后者，刚冒出来的成就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坦诚道：“没信心，但可以试试。”
“好。”沈延说。
前半段确实艰难，几乎是沈延手把手教他戳的，后面渐渐掌握了一些要领，能独立完成了。
奶茶的毛主要用在最外层的细节修饰，但收集的这些软毛颜色不够深，需要和羊毛混在一起，沈延负责此项，还时不时出声指导一下宋启坤。
奶茶趴太久了觉得无聊，尾巴拍打桌面弄出声响吸引注意力。
躯干已经做出来了，不再需要它维持造型，沈延混毛的工作也趋近尾声，便把它捞过来抱着。
宋启坤正专注地戳鼻子，完工后发现桌上的奶茶不见了，目光转至身侧，微怔。
奶茶伸出胖爪去够沈延的眼镜，他不仅没躲，还特意低头凑近，眼镜被扒拉到鼻子下面时干脆动手取下，反戴到奶茶脸上，一手禁锢住它的两只爪子。
奶茶艰难地扭着脖子想把眼镜甩下来，但后颈也被坏心眼儿的铲屎官按着，眼镜纹丝不动。努力了半天毫无成效，它委屈叫唤，“喵～”
沈延低笑一声，摘了眼镜重新带上，指尖埋在柔软颈毛里给奶茶按摩算是安抚。他抬眸对上宋启坤的双眼，嘴角的清浅笑意刹那间消散，眼神一转看向对方手里的半成品玩偶，“怎么了？”
“没。”宋启坤笑了笑，转过头接着下一个戳刺步骤。
制作过程历经数小时圆满收尾，最后做出来的就是奶茶四肢摊平酣睡的样子，连眼睛都省了。
“好看。”沈延把刚完工的缩小版奶茶放到本尊背上，拍了张照片。
“你教得好。”宋启坤长呼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肩颈和手臂，也拍了一张。
但他不止是拍猫，鬼使神差地还拍了人。
沈延对此全然不知，工具什么的收整起来摆在一边，问他：“吃水果么？”
宋启坤刚想拒绝，对上他的视线又把话咽了回去，微笑着改口：“吃。”
“草莓可以吗？”
“可以。”
“好。”沈延起身去开冰箱，拿了两盒草莓去厨房泡水清洗。
把洗干净的草莓摆到茶几上，沈延忽然想起什么，又去开了一次冰箱，端出一块用透明保鲜罩盖着的蛋糕，
巧克力蛋糕，很大一块。
宋启坤一眼就看出这是柔柔过生日时送来的那块，问他：“你还没吃啊？”
“嗯。”沈延低应，递给他一个叉子，说：“一起吃。”
宋启坤居然无法拒绝，接过叉子，“谢谢。”
“不用谢。”
吃完蛋糕，宋启坤也差不多该告辞了。他在出门前趁沈延没注意，将那个玩偶放在被他拿走的63号的位置上。
当时的举动天衣无缝，但刚到家没几分钟，沈延就发了照片过来。
沈延：[？]
宋启坤：[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沈延：[很显眼。]
想来也是，空缺的位置被补上，确实会很明显。
宋启坤：[送给你。]
怕他乱想，宋启坤又飞快补充：[礼尚往来，算是互换。]
等了几秒，沈延才回：[嗯。]
简短的一个字让宋启坤看乐了。他发现这人当面话还挺多的，隔着屏幕就高冷得不行，能简则简。
今天这雨大概是停不了了，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停。宋启坤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如果明天天晴，一起晨跑？]
沈延：[好。]
宋启坤从书包里翻出早上补习课留的卷子，又扯了一张A4做草稿纸，一心二用的边做题边和沈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你家里怎么那么多毛绒玩具啊？]
[买的。]
[看不出来你竟然会喜欢这些。]
[嗯。]
[你老家在哪啊？]
[文岭。]
[这么近，那你搬来这边是？]
[读书。]
[哪个学校？？]
[一中。]
那可真是巧了，宋启坤心想。
文岭是市内富人区，那儿的学校不多，且基本属于私立。文衡和文悦则是教育发展区，遍地是学生，区别在于文悦主攻小升初，文衡更倾向于高中教育。
文衡一中建校时间不长，但由于师资力量雄厚，迅速晋升为市内教学水平顶尖的学府，毕业生的质量很高。
往后排就是三中。三中虽然在高中教育方面和一中相比有所逊色，可人家初中教育一骑绝尘，现今的市内一中学子，一半以上都毕业于三中初中部。
至于二中，全省排名三十名开外，侧重艺术教育，招生主招艺术生，唐辰就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入的。
宋启坤：[转学还是新生？]
沈延：[新生。]
宋启坤：[那我们九月份开始就是校友了，沈延同学，请多多关照。]
沈延：[嗯。]
傍晚时分，雨就渐渐停了。
阳光破开云层，天边明亮，有成群的麻雀飞过。
未干的路面闪着金光，树叶仍在往下滴水。
沈延拉开窗帘，让夕阳照进屋内。
客厅里奶茶又在睡。
微风温柔卷起窗帘一角，一切都刚刚好。
宋启坤写完卷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抓起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心里一动点开相册，最近的一张就是几个小时前拍的玩偶，以及入镜的沈延。
拍到了一个侧脸，他皮肤太白，显得眉眼有如浓墨描绘一般的俊秀明晰，睫毛长且浓密，像是小刷子，下颌线利落得近乎完美，原相机所拍的照片看起来却像精修图。
手也很好看。
宋启坤将照片放大，盯着手腕尺骨上露出的一小段疤痕出了神。
沈延的衣袖长到能盖住半个手掌，但宽松平滑，抬手间袖口下落的时候总能看见手腕上那条浅红色的鲜明伤疤，且根据愈合情况足以判断曾经的伤口应该比较深，还很长。
只是另一端钻进袖子底下，不知其尽头在何处。
宋启坤怕下意识的探究会冒犯到沈延，当时刻意强迫自己不要过度关注，这会儿静下来，却完全无法想象这条疤是如何造成的。
暗自揣测了半天也毫无头绪，宋启坤放弃这一点，转而想到沈延那时候的笑。
——极浅，也未深入眼底，但就是奇迹般地使他整张脸都变得温和柔软，宛如终年不化的积雪，巧遇灿阳融尽满身沁寒。
应该让他多笑一笑，宋启坤思忖。
不然也太冷了。
宋启坤又想到之前在游乐场门口、步行街边，那个独自站在树底下的沈延。
他走进人群之中，却将自己同人群分隔。
周围人声鼎沸，唯他格格不入。
那阵跋山涉水而来的寒风，行至此地时理应磨平了冷厉和尖啸，变得温柔平和。
然而关山重重未消凛冽，踽踽独行更添寂寥。
奶茶虽胖，但胖得很灵活。
灵活程度则取决于它想不想动。
想动的时候上蹿下跳追都追不上，不想动的时候走两步都得推着哄着。
宋启坤今早的晨跑时间比以往缩短了将近十分钟，原因就在于奶茶太能跑了。
沈延没跑，在楼下的长椅上等他们。
奶茶远远的就开始叫，几乎是飞奔过来，后腿发力窜上长椅，身体一歪躺倒在沈延旁边，仰头撒娇。
宋启坤隔了一会儿才到，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这感觉就像学校运动会跑了个三千米，要速度还要耐力。
沈延递给他纸巾，“还好吗？”
“谢谢。”宋启坤接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擦汗，气也没喘匀：“还好，但它这也太能跑了。”
身上的肉仿佛不存在，撒开腿狂奔，一下子就没影了。
宋启坤十分怀疑，走近捏了一把奶茶的肚子。
真的，不是假象。
“所以，”宋启坤不可置信：“这不是肥肉，是腱子肉？”
传说中的不是胖，是壮。
沈延打消他不切实际的想法，说：“是胖。”
奶.灵活.胖子.茶。
宋启坤神情肃穆地后撤半步，左手握拳抵住右手掌心，对着奶茶十五度鞠躬：“壮士勇猛，在下心服口服。”
“喵~”
沈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