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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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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很不高兴，黄罗汉不置可否，傅庚生却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连紧绷的眼角都稍稍松弛了些。
他现在倒是有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刚才的举动了，刚才他想都没想就下意识阻拦——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为什么不想让大先生亲近姨太太？
因为那个姨太太年轻，花一般的年龄，和大先生不相匹配吗？
也许吧，但绝对不是他刚才信口胡诌的所谓‘新生活运动’，委员长虽然搞了这个运动，但主要抓的是社会上的不良风气，纳妾只是针对黄埔学生的罢了。
傅庚生站在庭院里，黄家老宅这边虽然也装了电灯，但大太太不习惯晚上开那么明亮的灯，所以总是愿意挂上灯笼，灯笼里鹅黄色的光芒摇曳着，让傅庚生的思维也变得摇曳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叫南星的姨太太，手足无措地跌落在他的怀里，细白的指头，还有淡淡的幽香……
他们一起拜了天地，是他……不是师父，红绸的一端在他的手里，另一端牵着她，在众人的见证下，共结连理。
傅庚生忽然紧紧捏住了手指，他忽然发现这一切都不作数，因为那张薄薄的纸上有她的名字，但确是和师父绑在了一起——而最令他愤怒的是，这张纸还是他亲手写的，甚至还亲手交到了大太太手里。
南星这一晚上也是提心吊胆，唯恐这黄罗汉破门而入，来了她的房间。她算是一直等到将近凌晨了，才终于放下一颗心，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姨太太，”小红打了水来：“该起来了。”
南星看着她收拾床铺的样子，就问道：“小红，你有没有卖身契？我是说，你也是被买进来的吗？”
然而小红并不是被买进来的，她是签了合同当做雇工来的黄宅，做工三年，还可以续加到五年，每年的工钱加赏钱不少，收入算起来是外面纺织工厂的女工的四五倍。
南星算是清楚了，这宅子里就她一个是被买来的，卖身契被紧紧捏在大太太手里。露凝香说的没错，大太太对她是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的。
这更坚定了她要离开这宅子的想法，但她必须在离开前将自己的卖身契拿到手，否则她就算偷跑出去也不是个自由人，何况偷跑是行之不通的，青帮这么大势力，这么多人，她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改名换姓，怕也会被找到。
“大先生和大太太听戏去了……”小红道，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哐地一声被踢开，孙德才带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壮汉进来，阴冷地像蛇一样的目光落在了南星的身上。
“就是她。”孙德才道：“抓住了。”
这壮汉二话不说就扑过来，将南星手脚捆住，在南星的尖叫挣扎中，孙德才狠狠啐道：“贱胚子，还胆敢告密？！我让你告密！”
南星被极大的恐惧包围了，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翻了过来，头朝下，像个包裹一样被人夹在了腋下。
“不给点教训，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女儿状元的妻了，”孙德才冷笑：“这些日子捧着你，倒把你捧出个心高气傲来，浑忘了自己个儿是个什么身份！”
南星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嘴巴已经被堵住了，她只能无用地踢踏着，奋力挣扎着，然而根本挣不过壮汉。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南星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就感觉他们的步伐停了下来。
“傅爷。”孙德才好容易挤出个笑脸来。
傅庚生只是用眼角瞥了他们一眼，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害，教训不听话的人儿呢，”孙德才就道：“这丫头可不学好，大太太养着她，供着她，千好万好，可掉过头来，她还想背后反咬一口大太太，这样存了二心想要噬主的人，大太太就吩咐我好好教训一下。”
早上起来孙妈妈提着心在服侍大太太吸烟的空暇把事情说了，她昨晚上万万没料到被南星给要挟了，等她反应过来她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原本看她是个老实模样的，”孙妈妈道：“没想到背地里竟敢耍这样的心眼子！大太太，她……”
“小孩子不听话，”大太太看起来并没有动怒：“打打屁股也是应该。不管她懂不懂规矩，晓不晓事理，都很快会明白，还是懂规矩、晓事理的好。”
得了令的孙妈妈等着大先生和大太太一出门，就立刻遣了孙德才来抓人。把人抓起来关进小黑屋里怎么磋磨，孙妈妈已经全都想好了。
傅庚生由着他们擦肩而过，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这壮汉身上本来已经有些消停的人忽然又奋力挣扎起来，让他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
“不消停！”孙德才骂了一句，伸手想要掐住她的后脖颈，却见傅庚生忽然大步走来，一下子将他的胳膊截住，冷不防将孙德才摁了个动弹不得。
“把人放下来。”傅庚生冷冷道。
“傅爷……”这壮汉有点害怕傅庚生，他看了一眼孙德才——这家伙正龇牙咧嘴地忍痛呢，没得到什么回应，他就只好把人放了下来。
傅庚生刚才看到那一双被捆在一起的手，看到白生生的拇指上一颗小小的红痣，他就觉得不对劲。这是谁的手他不会不认得，这红痣的颜色和那天行礼的时候，他穿的那身红色吉服的颜色一模一样。
果然这人儿放下来，就印证了傅庚生的想法。他看到了一个脸色充血、泪光点点、充满着惊吓恐惧的人儿，此时这人儿也看向他，露出了求救之色。
“傅爷，”孙德才喘了口气：“我说……哎呦！”
傅庚生一点也没有放松力道：“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的人抓了姨太太作甚。”
“她就是大太太要教训的人，哎呦，”孙德才道：“您先放开我，放开我。”
“我看你根本就没听清大太太的吩咐，”傅庚生却不容置疑道：“大太太的话要会听才是，听明白了才好做事。”
就在僵持的时候，却忽然来了个报信的人，只不过报了一个叫孙妈妈和孙德才魂飞魄散的消息：“……大先生听戏的时候，露凝香带着个叫刘旺的人，硬是闯了进去，这刘旺把一切都招了，招了……”
“招了什么？！”孙德才脸色煞白，目光呆滞。
“招了是大太太指使他砸了卢兆国的场子，”这人道：“这才激地卢兆国把大先生给绑了。大先生就问大太太有没有这事，大太太不说话，大先生就当场给了、给了大太太一巴掌……”
事情远比这几句话激烈，事实上露凝香和万贤一唱一和，还带进去两个证人，把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摸清楚了，而且因为大太太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所以他们还可以尽情添油加醋。
大先生的反应可想而知，从不信到怀疑到惊怒交集再到暴怒，在铁证之下，大先生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原来是自己同床共枕了三十年的枕边人设计的，如此精妙又如此歹毒，差一点就让他去见了阎王，他还一直蒙在鼓里，还怪怨是自己不小心着了道。
这事情这么快爆出来也让南星意想不到，她还以为这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呢，原来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破绽了，但很快她发觉这是个脱离这里的好时机。
南星被带了过去，老宅已经乱了，粗使丫头都没有漏掉，一个一个被拉走审问，大先生甚至还把青帮执掌刑堂的人叫了过来，只要发现谁撒谎，当场就执行青帮的家法，打得人死去活来，哀嚎遍野。
黄罗汉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这种椅子是明朝的太师椅，椅子很宽阔，椅背很长——但他肥胖的身躯全都陷了进去，一张脸上布满了疲惫的神色，但一双眼睛赤红不已，在瞥向大太太的时候，夹杂着愤怒和厌恶。
大太太就坐在他对面，像入了定一样，但南星还是吃了一惊，只不过两三天，她就像是老了七八岁一样。
“孙德才供出来，说大太太密谋的时候，你也听到了，”黄罗汉盯着她道：“你老实说，你听到了什么？”
南星没有说话，看上去呆呆地，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她不敢说，”露凝香了然地笑了：“大太太攥着她的身契呢，她要是说了实话，大太太回头就能捏死她。”
黄罗汉满脸憎恶，“去把她的身契拿来！”
南星心里一跳，她这么快就能重获自由了吗？
“说，大太太威胁不了你了，”黄罗汉就把这薄薄的纸张扔到南星面前：“你都听到了什么？”
南星手疾眼快地把这张身契收好，她本来有一套说辞已经想了很久了，不过等她刚刚开口，却忽然瞥到傅庚生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我知……不知道。”南星立刻改口道。
趁着众人反应的时间，南星又偷偷掠了一眼傅庚生，后者眼睛一直放在地上，但却轻轻点了点头。
“你知道还是不知道？”黄罗汉道。
“我不知道，”南星就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大太太犯了什么错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