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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防不胜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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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庚生确实不在赌场，莫林和南星急急忙忙赶到码头上，据莫林说昨晚上他们在码头的仓库里备货，五点多他回了赌场的时候，傅庚生还没走呢。
码头人山人海，找人更是费尽了力气，但傅庚生居然不在码头，也不在仓库。
“那表哥一定在药厂了。”莫林紧紧攥着拳头，自从他听闻了万贤和露凝香合伙要对傅庚生下手的时候，他就急了：“万贤这下作的瘪三，若是敢伤我表哥一根毫毛，我就将他大卸八块！”
药厂距离市区还有点远，虽说是傅庚生的地盘，周围的狐城社鼠都清理过了，但莫林还是很不放心，他自己先往药厂赶，随即命手下的人去召集青帮弟子，这些青帮弟子都是傅庚生的心腹，对傅庚生的安危更是看得比命还重。
但药厂里居然也没有傅庚生的人影。
“人究竟去了？”在药厂也没寻见之后，莫林急得满头大汗：“去，快去四国饭店看看，是不是中午有人请客做东……不然就去税务局看看，不然就派人去车站打听，是不是去打理大太太祖坟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门口一个沉肃的声音传来：“我在这里，怎么回事？”
傅庚生早上从码头出发，在路上坐了个电轨车，绕路专门去了一趟杏花楼，买了一份刚出锅的百子酥，所以反而比莫林他们晚来。
南星一听这声音顿时松了口气，和大喜过望的莫林迎了过去，两人哪里敢隐瞒，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万贤计划刺杀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万贤这鳖孙养的，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胆大妄为，青帮最忌同门相残，”莫林怒道：“他就不怕到时候要受三刀六眼的处分？！”
傅庚生面沉似水，只是哼了一声：“……他要杀我，怕也没那么容易呢。”
说着转头看向南星：“你是怎么偷听到这消息的？”
南星对莫林说这消息的时候，莫林就不知道问消息的来源，现在傅庚生问了，她就一五一十讲了：“……我亲眼看到万贤和露凝香有、有私情。”
一想到那天晚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淫·糜之一幕，南星的脸不由自主蒙上一层红晕，眼神也躲闪起来，何况她还要把这一幕再复述给对面两个大老爷们听——南星说完，差点自己都快要臊死了。
莫林倒是没什么察觉，听完更加气愤了：“天杀的万贤，天下的腌臜事全都被他干了，居然连大先生的女人也敢偷！就露氏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害得大太太早早病逝了，天理何在？！”
傅庚生眼镜也不眨地盯着南星，直把南星盯得更加窘迫起来，心里也差点气恼不已的时候，才总算转移了目光，却笑了一声：“原来如此，这就解释的通了，露氏和万贤早就勾结在一起，想要趁大先生精神不好的时候谋夺我的产业，还想置我于死地。”
这人怎么临到自己生死危机的时刻，还这么不以为意呢？
南星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既然起了这种恶毒的心思，你就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危才是，万不要掉以轻心，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傅庚生仿佛笑意更深了，居然避重就轻起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南星一怔，下意识道：“该怎么办？那自然是要时时刻刻严防死守，不轻易出门，不和陌生人轻易接触，不给他们可乘之机啊……”
“姨太太心思缜密，”傅庚生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警惕性不差啊。”
南星这才意识到他居然在打趣自己，顿时恼怒起来：“你这人……把人的好话不当回事，生死关头，还有闲心开玩笑，枉我还一大早跑来报信，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南星一跺脚，便要离开，却被傅庚生一伸手拦住了，就听他朗声道：“你的好心，我受了，不过你更要保全自己才对，万贤和露氏都不是好相与之人，你要为自己打算……我看不如尽早搬出来才是。”
南星闻言顿住了脚步，这话其实说到了她的心里，当初大太太将她送来小豫园，虽然目的不纯，但大太太如今过世了，而且临死前自己又想透了，她就谁也不欠了，如今确实是脱身的良机，但她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大太太的缘故，她发现了露氏的私情之后，她就觉得她要做一件能让大太太九泉之下真正解脱的事情。
“嗯。”南星收敛了思绪，点头道：“早晚是要搬出来的，我现在是法律上的自由人了，我想慢慢先找个房子住，也不用住多久……”
从全面抗战爆发的角度来说，她也住不了多久，而且还更要提前准备，要随政府南迁，还是去奔向一个更光明的圣地，这些南星都必须及早考虑了。
傅庚生见她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仿佛陷入了深思，和大阿福那只短毛猫一模一样，不由得又微微一笑。
“来，”就听傅庚生道：“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药厂。”
南星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了，只听莫林在身后哀嚎道：“我说表哥，你是真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命啊？”
她兴奋地跟在傅庚生身后，兴致勃勃地参观起了这个药厂，当然她觉得很多仪器又大又慢又笨重，然而已经是此时最先进的机器了，还都是从德国和美国运来的，在上海滩也算是少见呢。
“溶剂。”看到了熟悉的溶剂，南星好不容易才遏住了想要上前的脚步，在那可汀的萃取上，她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馅，此时也就不准备装样子了，直接道；“能萃取多少有效物质出来？”
傅庚生说了个数字，反而叫南星叹了口气，还是有点少。
但这个计量其实已经非常之高了，纯度又干净，所以傅庚生的药厂很快在沪西、浙东、甚至皖南都畅销，最远甚至销售到武汉这个九省通衢之地。
但是最让傅庚生头疼的就是各处路上对药品的盘剥克扣，不知道要打通多少权贵之路，上海滩的贵人只在上海滩顶用，换了其他地方也一样，就比如卢兆国在浙东横行，来了上海却被收拾地服服帖帖。
不过这个问题在朱副官来了之后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决，昨晚上就是药厂和海关第一批货物运出去的时刻，张少帅的名头如此响亮，以至于一路上连个盘问的都没有，以最快的速度走海路，第三天就可以到天津港。
现在最要解决的就是……这药品忽然不见了的事。
万贤……傅庚生的拇指轻轻划过了胸口的盘领，既然敢做初一，就不怪他将此人送上祭台，好好当一个替罪羊了。
“傅爷！”他们停在机器前，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眼前：“傅爷，今儿是我爹七十大寿，我爹一直惦念着傅爷您呢，所以我就厚着脸皮请傅爷去我那坐坐，看一眼老爷子。”
傅庚生自然认得他，这人叫高德寿，是药厂的员工，他爹高老爷子当时是赌场‘拿大棍的’，也就是保安，当年傅庚生也不过是赌场的一个学徒罢了，高老爷子对他是多有照拂。所以傅庚生发迹之后，感谢高老爷子的照顾，就将高德寿放进了药厂里，现在也算是药厂的一个部门主任了。
“老爷子大寿，我自然要去拜寿的，”傅庚生没有什么犹豫：“等我吩咐莫林去买几样贺礼……”
“不不，”高德寿连连摆手：“家里已经备好酒席了，傅爷肯赏脸光顾，就已经蓬荜生辉了，老爷子只有一个吩咐，就是让我把傅爷请来。”
他约莫是有点紧张，脸色红里又透着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傅庚生，唯恐他不答应似的。
“那好吧，”傅庚生想了想就道：“我这就去。”
“好，好，”高德寿高兴道：“我带傅爷去！”
傅庚生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南星：“你……”
“我在这里瞎转转，”南星故意道：“等中午了，就让莫林请我去四国饭店吃饭，我也看看傅先生一天到晚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回去好跟人炫耀炫耀。”
傅庚生的嘴角微微一翘，“四国饭店是下午三点开饭，你饿了就吃桌上的百子酥，是今早上新做的。”
等他离开之后，南星继续查看了制药机器，不过这时候工人们忙活起来了，旁边又没有傅庚生讲解，她看了不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打算再看了。
“我说姨太太，你这似模似样地检查了一番，好像看得懂上面的洋文似的，”莫林插着腰走过来：“可别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了。”
他年纪轻轻，对南星可没什么敬畏，他当初还跟着傅庚生去妓·院接的南星呢，说话更没什么顾忌了，“唉我表哥呢？”
“有个叫高德寿的员工，说今儿他老爹七十大寿，”南星随口道：“带着你表哥去家里贺寿去了。”
莫林还没说话，旁边一个高个子的药厂员工倒是愣了一下，“老高头哪里的七十大寿，他今年才六十六，生日是五月旦，还早的呀！”
“你比人亲生儿子还记得清？”莫林笑骂道。
“害，我可不是瞎说，高德寿自己亲口说的呀，”这人就道：“也保不齐高德寿这孙子提前给他爹过寿，好收份子钱……”
“今儿七十寿，明儿说不得直接就过八十了哈哈……”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倒是南星一下子定在当场，刚才那高德寿站在他们面前的一幕仿佛变成了一帧一帧慢动作播放的电影——
那忽白忽红的神色，那莫名其妙游移的眼睛，听到傅庚生答应了之后，那不易觉察的松气……
“怎么了姨太太，脸色这么差？”莫林奇道。
“快，”南星大叫道：“高德寿有问题——”
傅庚生走在里弄里，周围蓬松的黑骑瓦房本该让他感到舒适和放松——因为这种房子和他小时候居住的地方一样，带着晚风从俞泾浦河荡过的清香，然而他没法放松自己的心绪，一种芒刺一样的东西在靠近他的感知。
傅庚生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时刻关注着他的高德寿微微一颤，“傅爷？”
“我想想，还是不能空手见老爷子，”傅庚生抬眼打量他：“这太没有礼数了。”
高德寿眼中不自觉露出急切的神色，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瓦房一侧的过道，“傅爷您太客气了，都走到家门口了，还是快点进去吧。”
但傅庚生却并没有再移动一步：“德寿，老爷子对我有眷顾之恩，我一直记着，所以才安排你进了厂子里，还让你分了药厂的红利——算起来，我傅庚生待你不薄吧？”
高德寿不由自主牙齿一紧，他额头见汗，强笑道：“不薄，不薄！傅爷带我恩重呢！我可不敢忘了傅爷的大恩大德！”
“既然我待你不薄，”傅庚生冷冷道：“为何你还要忘恩负义，勾结外人，对我下手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