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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日本人 ...


  •   南星当然不能在医院久待,她随着黄罗汉回到了小豫园。露凝香对她似乎生出了一些疑虑,不过她也寻不到南星的破绽。

      傅庚生被刺杀这件事在青帮内部是激起了轩然大波的,青帮弟子是很信服很崇拜傅庚生的,得知傅庚生遇刺,而刺杀的人是斧头帮的,两个帮派之间的摩擦顿时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每天都有火拼和街头巷战发生,黄罗汉也约束不了,双方可以算互有伤亡。

      堂叔公是最生气的一个,他接到了报信,就一直坚定认为这刺杀是有预谋的,而且一定出自青帮内部,青帮烂成了一坨筛子,他最痛心疾首了。

      四月六号开了堂会,重申青帮处置叛徒和同门刺杀的禁例,并且悬赏刺杀案的线索,但这事情做得很是隐秘,一时之间人们虽然各有怀疑,但切实的证据还是没有。

      万贤的日子倒是春风得意了,恰恰是因为傅庚生将大权都托付给了他——要说他万贤本来是嫌疑最大的一个,毕竟此事怎么看都要判定谁获益最大,然而却不成想傅庚生主动要求他来打理产业,那么也就是傅庚生替他洗清了嫌疑,谁会把产业交给刺杀自己的主谋呢?

      这次的刺杀让南星也头脑一清,她意识到自己寄托的青帮,本就是上海滩最大的流氓帮派,刺杀暗杀都是家常便饭,之所以规定了三刀六眼各种戒律就是因为这种行为屡禁不止。

      “小姨太太,”门被敲了一下,“夫人叫您吃饭呢。”

      南星抬头一看,“蓉蓉,你怎么来了?”

      露凝香身边的这个丫头很得重用,是她的心腹,南星觉得露凝香和万贤的私情,应该是不会瞒过蓉蓉的。

      “小姨太太这次受了惊吓,”蓉蓉过来拉着南星的手,上下打量她:“夫人还特意让小厨房炖了宁心安神的鸽子汤呢,不要让汤凉了。”

      南星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总要装着自己受惊了的样子,好几天躺在床上,今天算算差不多了,不然一直病下去,反而惹人怀疑。

      南星点了点头,却见猫架子上的大阿福忽然跳了下来,围着蓉蓉转了几个圈子,然后似乎想爬上蓉蓉的膝头,一副亲昵的样子。

      “这猫儿,就喜欢美人。”南星没好气道。

      蓉蓉咯咯笑了起来,想要摸摸阿福的圆脑袋,谁知阿福却闪避了过去,反而一口咬住蓉蓉的袖子,将一条白帕子扯了出来。

      蓉蓉神色下意识一变,想要将这帕子收回来,不过她的手虽快,却快不过阿福,阿福脖子一晃,就落到了地上,然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想要将帕子藏到什么地方,却被南星揪住了后脖子,帕子也落在了南星手上。

      “这猫儿可有些淘气了。”蓉蓉立刻将帕子收回,淡淡笑了一下。

      南星嗯了一声,心中却奇怪起来,这帕子虽然只在她手中过了一下,但她立刻就认出来这和之前阿福叼给她的那条白帕子一模一样,一样的材质,一样的梅兰交映图。

      这帕子不是露凝香的,居然是蓉蓉的,但谁没事干会弄俩一模一样的帕子,何况蓉蓉对这帕子的态度还有些莫名的怪异,好像刚才被扯出来的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手帕,而是一个什么特别珍贵的物件似的。

      吃饭的时候露凝香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不过却似乎无意地问起来:“妹子,你是不是在我这里住得不如意了,才想着要搬出去的?”

      南星的筷子一顿,拉长了眼角:“姐姐,我不是想搬出去,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觉得我命特苦,我被大太太买来,本就是一个笑话,我知道别人都笑我呢……”

      “谁说的,谁敢笑,”露凝香假意板起脸来:“你告诉我,我收拾他们。”

      “反正我不能厚着脸皮住在这里,”南星喃喃道,看起来双目都放空了:“赵主编说要做一个自由的人,他说女性要什么独立,他还说纺织厂的女工都比我过得好,唉我觉得他说的也对,我每天也没什么正经事干,我在这里一直都算是寄居,上海滩这么大,我也算是有手有脚,不想这样下去,姐姐和大先生对我很好,可越好我越不能白吃白住,哪儿能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呢,我心情急躁地很,不知道该怎么办。”

      露凝香只觉得她可怜,被个花花浪荡公子赵丕扬几句话就说的没了主见,“你啊,是没有经过多少摧折的娇花,根本不懂得外头的苦!现在是什么世道,乱世,什么叫乱世,那就是人活得还不如狗的世道,你信那报纸上宣扬的男女平等,自由独立?那都是狗屁,这辈子能找个安身之处,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我劝妹妹你还是多想想,难得咱们姐妹俩投缘,我对你说的可算是真心话了。”

      南星心中倒也一动,她虽然厌恶露凝香风·骚·浪·荡,心狠手辣,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一直要强,牢牢掌控着她自己的命运,虽然是通过掌握男人命运的方式。

      这话是不是真心南星也听得出来,如果说这是露凝香的亲身体会,但能把这番话说出来给南星听,也算是她觉得南星和自己命运一般可怜的缘故。

      南星吃了饭就出门去了圣心医院,她去医院当然有着现成的名义,她受了惊吓,要看病抓药的。

      那几个守卫傅庚生病床的人南星也都认得了,不过却没看到莫林的身影:“莫林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这几个傅庚生的心腹道:“傅爷另有差遣。”

      南星看他们衣服虎视眈眈警惕不已的样子,不由得道:“那进去看你们傅爷是不是还要搜身呀?”

      一个大汉不知就里就过来,看上去真的要给南星搜身,却被身旁一个看上去更精明的人拦住了,开什么玩笑,他们真能搜小姨太的身?傅爷当天要遭刺杀,还是这个小姨太报的信,何况傅爷对这个小姨太,说实在,好像很有些与众不同的样子。

      南星走进病房里,惊喜地发现傅庚生的神色好了许多,正倚在床边仔细地查看什么文件。

      “傅爷,”南星道:“你伤口好些了吗?”

      傅庚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得微微一笑:“已经好了。”

      南星心情顿时愉快起来:“阿弥陀佛,傅爷福大命大,虎口脱险,必有后福。”

      傅庚生将文件放下来,“你怎么样,露氏和万贤有怀疑你吗?”

      “有点,”南星就道:“但我一向扮地蠢相,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傅庚生拍了一下床头,示意南星坐下来,南星倒也不客气,坐下来就道:“傅爷,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不过我觉得万贤现在跳得很欢,那距离他的灭亡一定很快了。”

      傅庚生的眼角又露出笑意:“是这样吗?”

      南星狠狠点了点头,当然是这样,眼前这个傅爷岂是个能轻易招惹的角色?在她看来,万贤这种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人,别说是心计手段,就是连做人最基本的情义道德都没有的人,哪配跟傅庚生一较高低?

      若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可万贤偏偏连刺杀这种低劣手段都用上了,那就别怪傅庚生做十五了。

      不过南星还是很好奇他要怎么收拾万贤。

      “说真的,如果不能把他一下子收拾绝了,”南星想起那天爆炸的事情还是很愤怒,那绝对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恐惧是会将怒火无限激大的:“还不如不收拾,如果再给他留口气,说不定他还狗急跳墙,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更下作的事情呢。”

      “姨太太说得对,”傅庚生却轻轻扬了一下手中的纸:“这事情……已经有了计较了。”

      南星啊了一声,伸手就想去抓,却被傅庚生抬起了手臂,这一下让南星差点没坐住,身体前倾,颤巍巍晃了两下,几乎要落在傅庚生的肘臂间,囧地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推了一下,移正了身体。

      傅庚生看她像一只猫儿一样胡乱伸爪,胸腔震动,哈哈大笑起来。

      南星窘迫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有些羞怒:“不想让我看就算了,不带这么玩笑的吧!”

      “还确实不能让你看,”谁知傅庚生却点了点头:“这事情你不清楚最好,你只需知道,万贤已经是秋后蚱蜢,青帮也要改天换日了。”

      这话语虽然平淡又简单,但其中的气势却一泻千里,震得南星倒吸一口气:“真的?”

      “当然是真的,”傅庚生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南星道。

      “那个扔手雷的人,什么样子,”傅庚生道:“你可曾看清楚吗?”

      提到那个背后暗算的人,南星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彻骨的冷意涌上心头。

      她做梦都一连梦了好几天,当然是噩梦,每次梦醒来都冷汗涔涔的,当然印象深刻。她当然记得这个人的身形,可也只是身形,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只记得他穿着一件灰色羊呢大衣,到膝盖的那种,一双保养得良好的靴子,头上一顶帽子,甚至还有一个浅色方格的围巾抵御春寒。再加上肘弯里夹了一个公文包,看上去就像大学里走出的国文老师。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看着温良无害的人,却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手雷,害他们差一点命丧西天呢。

      南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怎么,这个人还没有抓到?”

      傅庚生抿起嘴角,摇了摇头:“没有,他逃了。”

      “等等,”南星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斧头帮的人?”

      南星现在才意识到,这个杀手很有可能……并不是斧头帮的人!斧头帮的人既然要杀傅庚生,为什么要分两拨?何况这个杀手的一颗手雷,不仅炸了傅庚生的人,也把斧头帮的人炸死了几个,有这么坑队友的吗?

      果然傅庚生道:“斧头帮的人根本不知道炸弹的事情。”

      斧头帮杀人,就两种套路——第一种,仗着人多势众,亮出家伙来,一拥而上将人用斧子砍死了。第二种,挑几个善于打枪的,埋伏在暗处,要了人命,然后在尸体上乱砍几刀,也算是不堕斧头帮的威名。

      至于炸弹什么的,一是渠道难搞,二是需要时间准备布置,南星想到她前一天晚上才得知万贤要杀傅庚生,第二天就去报信了,这炸弹什么的,是很难布置周全的。

      而那个杀手,却明显是有备而来。

      “所以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南星呆呆地看着他。

      傅庚生就道:“他当然是来杀我的,但不知是偶然还是专门挑了这个时候,但我想了一下,如果我当场被炸身亡,恐怕第二天青帮和斧头帮就会爆发最大规模的火拼,就算是大先生意图阻止,怕也不成。”

      傅庚生醒来之后,立刻命令莫林去见斧头帮的帮主王木焦,陈说这件事情的蹊跷,而恰此时王木焦居然亲自来了医院,也是来分析情况的,两人都是聪明人,一合计就知道这事情怕是有人趁着鹬蚌相争,想要渔翁得利。

      “是谁用心如此歹毒?”南星道。

      傅庚生也在猜测这个问题,他在道上这么些年,多施以仁义,扶危济困,得到众人的称许。而他很少说有彻底下狠手的,除非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他断定这个人就是为了挑动两个上海滩最大帮派的仇隙,那这个人的身份就更为可疑了。

      “你不许进!”这时候却听门口一阵喧哗吵嚷之声,一个声音尤为熟悉:“凭什么不让我进?你当这医院是你家开的啊,你也太霸道了吧,啊?大家都来看看,光天化日,恶霸行凶啊,没天理的。”

      傅庚生的守卫目露不善:“赵主编,你以为我们不认得你是吗?”

      “啊原来你们认得小爷我,”赵丕扬哈哈一声,抬脚又想闯了:“那还不赶快让开?”

      “赵丕扬,先把你怀里的相机放下再说话,”只见病房门一开,南星走了出来,怒道:“你是不是特别爱看热闹,怎么到处都有你的影子。”

      “南星?”赵丕扬一喜:“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探望病人,倒是你,”南星瞪他:“你可不安好心。”

      “冤枉,冤枉!”赵丕扬大叫起委屈来:“我是主编,也是记者,你知道记者的职责吗,那就是力求报道客观真实的东西,不仅要不畏权威,而且要身处第一线呢!我是来采访傅先生的,现在全上海滩都在等着有关这起爆炸案的新闻呢!”

      说着他忽然皱眉道:“等等,我怎么听说你也在现场?”

      因为爆炸案这事情比较骇异,而且因为死伤比较多,情势比较乱,所以众说纷纭,都在猜测真相。有更多臆想的猜测,所以黄罗汉的那个小姨太太出现在现场的这个说法明明是真相,但听到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地不相信。

      “我要是在现场,能好端端出现在面前吗?”南星就道。

      “那倒是,”赵丕扬点点头:“那你跟傅生说一声,我想进去采访他。”

      南星还没说话,就听里头又出来一个青帮的弟子,冷冷看着赵丕扬:“我们傅爷说了,不接受采访,请某人哪里来的哪里去,如果下次再出现在病房门口,那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赵丕扬碰了一鼻子灰,居然没恼,反而高高兴兴地和南星出了病房。南星还奇怪他怎么不生气呢,谁知道一出病房就看到不少人围了上来,居然都是上海滩各大报社的,一看赵丕扬从医院里出来了,都询问他里头什么情况。

      赵丕扬胸脯一挺,大言不惭道:“傅生见了我,十分客气,让我原谅他卧床不起,那我怎么能小心眼计较,也就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就出来了。”

      南星差点一口气噎住,自己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深夜。

      吴淞港口一艘巨轮准备抛锚起航,船上的船工都像闭嘴的哑巴似的,将所有货物全都抛入舱中,莫林站在轮渡口,仔细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他身边另一个人将帽子摘下来,不是别人,正是张少帅身边的朱副官。

      “莫林兄,”朱副官不由得问道:“这一次的货,怎么不将标签除下?”

      这眼前的一箱箱货物,正是战场上的救命良药那可汀和提纯之后的鸦·片药剂,还有其他前线所需要的医疗器械等等。这也是来喜号第四次运送了,前三次全都平安过关,在上海打着青帮的名号,到了天津就拉开少帅的旗号,一路上有惊无险,顺利抵达,几经波折,终于运送到了西北军手上。

      当然,路途上的风险其实不算太大,最大的风险反而是药品来源的风险——如果被人察觉出来,西北军居然有最纯的鸦·片和那可汀,那一定会被严厉追查来源的,所以前三次药品全都撕去标签。

      “这一次,不用撕,”莫林露出一个笑容:“反而要正大光明地用,被人发现了更好。”

      “被人发现了更好?”朱副官不由得一愣。

      莫林点点头,将朱副官送上船,两方约定打了一个旗号出去,就目送船只渐渐远去了。

      而此时的南星,她可没有听到海上的风涛,她藏身在自己的屋子里,脸色凝重。

      南星下午还去了一趟老宅,今天是大太太过世三个月,南星在大太太灵前上了香,老宅只留守了五六个仆人,剩下的都被傅庚生安排有了着落,都纷纷离去了,显得老宅空荡荡地。

      她从老宅回来之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她原本也没觉察出来,但她揪住阿福撸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的房间,似乎被人闯进来翻腾过了。

      南星早上才把阿福的垫子翻了个个,把一个专门给阿福做的小围巾放在了垫子下面,但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围巾出现在了小垫子的上方。

      如果屋子里别的东西挪动了位置,南星也不奇怪,因为小丫头进来会给她打扫卫生,收洗衣服。但阿福的这个窝有点特别,因为阿福对自己的窝看得很严,除了南星,谁乱动它的窝,一准会被呵走,有时候甚至还会狠狠挠人。给她收拾房间的小丫头都知道阿福不能动它的窝,所以从来不动,都是南星收拾。

      阿福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在窝里睡觉的,但现在,猫窝旁边只有一撮猫毛。

      所幸半夜的时候,这浪荡在外面的猫儿总算回来了,一回来就被南星揪住查看,这一次南星心思非常细密,她将蜡烛对着阿福的爪子一看,果然这尖尖的爪子里有红血丝。

      南星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时候阿福却又跳到了自己的窝上,呵起气来,一看就是特别恼怒的样子。

      这下子南星更加确信无疑了,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翻动了阿福的窝——阿福被侵犯了领地,应该给了那人一爪。

      是谁呢?为什么要翻阿福的窝?

      南星又想到,也许不光是翻了阿福的窝,她的房子都被翻遍了。

      可她住在这里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刚来的时候这个人没有搜检,反而在她打算搬出去的时候,却来了这么一手呢?

      这人想干什么?

      问题是她的首饰财宝没有遗失,东西没丢,那么这个人在找什么呢?

      南星又算是熬过了一宿,她起来之后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几个铺床叠被的小丫头毫无异常,嘻嘻哈哈笑着端着热水进来,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没有一个手上臂上有明显伤痕的,南星也觉得并不是她们。经过观察,她发现有俩个人物似乎符合一些特征,可平常跟她又没有什么交集。

      直到在西厅吃中午饭的时候。

      黄罗汉照例坐在东首,人老了,身上病痛不断,连腰上都绑了两层护腰,精力也很差,身旁伺候的老仆提醒了两三次,才想起来要把八宝饭里的红枣核剔出来。

      露凝香坐在他旁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老态龙钟的黄罗汉仿佛和街边卖油茶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了,当初要不是看上了黄罗汉在上海滩一呼百应的权势,她露凝香也不至于委身于这么个年纪都可以当她爹的人。

      她用帕子挡了挡嘴巴,道:“蓉蓉,再给我添一碗汤。”

      杏仁百合汤炖的很甜,时令季节如此,露凝香一向在吃的上很精细。

      蓉蓉就在她身旁,伸手去够汤匙。

      “你手怎么了?”露凝香问道。

      蓉蓉纤细的指头上裹了一层白纱,闻言就道:“昨儿掐核桃呢,不小心划拉了一下。”

      “你也是,不仔细。”露凝香不以为意。

      只有南星多看了一眼。

      吃了一半万贤倒是来了,举着账本笑地跟弥勒佛似的,叫他坐下用饭他也不用,“师父,以前没看出来,庚生这个药厂可是个财源啊,我真是羡慕庚生,我为了大世界一点烟酒税费操心劳力,人家安安闲闲地就把钱挣了,这财不露白,说的就是庚生啊。”

      黄罗汉嗯嗯了两声,过了一会儿仿佛才听明白了:“啊,你说药厂?能有多少钱,不都是降价赔本卖着呢吗?”

      “赔本倒算不上,因为庚生啊脸皮薄,话放出去了,再不好收回来,”万贤哈哈道:“但这慈善事业也不能一直做吧,不说别的,就说这么大剂量的销售,工人成本也要升的呀,所以我就做主,把药价给提了。”

      “把价给提了?”黄罗汉一愣。

      “提了,”万贤掰着指头道:“提了五成,这效果显著啊,马上账面上就大幅度地增加了收入,别说是工人高兴,就是下一季度的机器采办,也有了钱款。”

      “……你,这是庚生的厂子,”黄罗汉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你只是照顾托管,等庚生好了,要是知道你胡乱提价,你们怕是又要吵了……”

      “师父放心,当然是庚生的厂子,但他把这厂子交给我,我也得对得起他不是,”万贤道:“能增收就增收,我给他增收了他还不乐意?”

      说是这么说,其实万贤自从将药厂拿捏在手上之后,就根本没想着再把厂子还回去了。这些天他通过提价赢来的收入全进了自己的腰包,一下子膀大腰圆,得意非常了。

      “万爷,你可不要因为一点点眼前利润,把长远给葬送了,”老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大先生可不想看到你们兄弟失和……”

      “我说平叔,”万贤不耐烦道:“我和师父说话,有你什么事?我看你是大葱吃多了,没事也要撒两口气出来。”

      “你……”老仆气得哑口无言。

      黄罗汉似乎想说话,却被露凝香夹了一筷子银鱼丝:“罗汉,你尝尝这个,今年苏州刚送来的银鱼,最滋补身体了。你现在身体老得快,多吃一点,这干活费劲的事情啊,还是交给徒弟干吧,不都说新竹高于旧干,全凭老干为扶持吗,这一点点小事何必操心劳力。”

      这饭吃的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圣心医院。

      莫林将一应事情都妥当完成,他自幼跟随傅庚生,虽然性子顽皮跳脱,但办事起来却非常稳妥,这些天应付万贤,丝毫不露破绽。

      “账目对上了吗?”傅庚生道。

      “对得天衣无缝,”莫林低声道:“万贤不会知道这些日子三号仓的库存已经搬空,他一直以为药厂只有两个仓,他把一仓二仓的库存全都抛售了,而且价格足足提高了五成,这下弄得怨声载道,不过短期内倒是牟取了暴利。”

      药厂的老人哪能受得了这个,纷纷罢工抗议,万贤可不管他们,顺势就把他们赶走了,换上了自己的人。

      “万贤这次逃不了了,他的黑账可全在表哥你的手里呢,”莫林说着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就等前线爆出来,上面追查药品来源……”

      傅庚生看了他一眼,莫林才乖乖将笑声咽进了肚子里。

      “斧头帮的那些人怎么样了?”傅庚生又道。

      “确实是一帮蠢猪,不过也只有蠢猪敢接刺杀表哥你的活儿,”莫林道:“万贤自以为买凶过程很严密,但实际上一查就查出来了,是他亲戚的侄子出面和斧头帮交接的,这人现在跑到杭州去了,我已经派人去抓他了,他跑不掉。”

      “把人抓回来,不要惊动万贤,”傅庚生道:“到时候要一起发动。”

      “明白,”莫林随后掏出来一个纸袋子,小心翼翼打开:“表哥,这就是那个手雷的残渣,我找人看了,你知道吗,这居然是日本九二式手雷,和九一式不一样,这一款是今年日本人才最新制造的,连军队都没有配备上。”

      日本军队装备雄厚,最经典的就是九一式手榴弹,这款手榴弹在1931年就正式装备于日军了,他是日军军队中第一款现代化的手榴弹,威力较大。

      而这款九二式手榴弹相比九一式的65g炸药量,体积缩小了近一倍,只有30g,威力也很大,而且正因为体积缩小,所以方便隐匿,可以轻松放进公文包里而不被察觉。

      “日本人?”傅庚生的眼里闪过深恶痛绝:“日本人也对我傅某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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