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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以血偿血 ...

  •   沪西,一座日式风情的建筑披红挂彩,门口赫然矗立着‘日筑药厂’四个大字,上面用日本,下面一点点地方,写着中文,而且是非常小的字。

      这就是日本人新建的日筑药厂,当然厂房并不是新建的,而是一个日本俱乐部装修了一下,挂上了牌子。药厂得到了日本帝国的大力支持,甚至生产线和机器都是从日本京都运过来的。

      门前不少贺客,不过大都是日本商客,日本的大使藤原弘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帝国的药厂已经扎根上海了,至于经营,就全看高先生你的本事了。”

      “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帝国效犬马之劳!”高德寿美梦成真,真的做上了厂长,大喜过望:“太君,请里面喝茶。”

      谁知藤原弘毅却伫立在门口不动:“我要在这里等,看看我期望的人会不会来。”

      高德寿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由得道:“太君,依我看那傅庚生是不会来了,今儿我还特意叫了这么多人来,不就是为了防他气急败坏,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儿吗……”

      这高德寿心里也暗骂这日本人也忒变态了,把人家厂子炸了也就罢了,还大模大样地给人家发请帖,请他来参观这日本人开的药厂……真以为傅庚生是软柿子吗?他高德寿今儿战战兢兢,又是请保镖,又是请日本军部的人过来,不就是防止他傅庚生可能来砸场子吗?

      “我倒是希望他来,”藤原弘毅摸着嘴角的一点胡子道:“早日醒悟和帝国合作,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距离几百米之外的商铺中,青帮的弟子们还真的都在,而且怒火冲天。

      “莫哥,让我们去,”一个兄弟忍不住就请命道:“我背了炸药,冲进去,跟他们一起了断算了!”

      “你以为他们没有防备吗?”莫林道:“这里面外面都是枪眼,小日本就等着咱们闹事呢,你想入他们的套儿吗?再说了,就你这小身板,顶多背二十斤炸药进去,又能炸死几个?同归于尽也说得出口,对得起你爹妈吗?!”

      莫林跟着傅庚生,已经从一个稚气的青年变成了思虑周全的人物,他冷冷地俯视着远处披红挂彩的建筑,道:“投靠日本人,卖国求荣,当汉奸的人,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辆黄包车摇摇晃晃地从他们面前驶过,莫林神色一动,青帮的子弟也吃了一惊:“莫哥,这不是高老爷子吗?”

      来人正是高老爷子,六十七岁的老头精神矍铄,一下车来就冲了过去。

      顿时唰唰十七八条枪对准了他,就听高德寿大叫道:“别开枪,是我爹,是我爹啊!”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我高大登可没有你这样数典忘祖的儿子!”高老爷子揪住他的领子上去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破口大骂道:“龟孙子,你忘了你姓什么了!给日本鬼子干活,你要当汉奸走狗啊!他们还瞒着我,不叫我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这阵势猝不及防,但响亮的耳光是做不得假地,高德寿被打得蒙圈,大叫道:“爹,你、你要闹回家去闹,今儿是我的好日子,你可别搅和了!”

      “我呸!”高老爷子骂道:“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日本人能看得上你什么,你几斤几两你老子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要把你架起来,让你受万人唾骂啊!我死了,也无颜进祖坟!”

      高德寿脸色铁青,唯恐他爹又当众拆他的台,揭他的短,立刻让人半哄半保,将人弄走了。

      莫林不由得道:“老爷子倒是深明大义,怎么就生出来高德寿这畜生不如的玩意儿呢?”

      高德寿算是无药可救了,是彻底要投靠日本鬼子,青帮最恨这种忘恩负义、背祖求荣的人,要是高德寿迫于性命之危,不得已投靠日本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主动投靠的,而且带着日本人把药厂给炸了,如今又出任日本药厂的厂长,为此连老爹都可以不管不顾,是彻底把汉奸的身份给坐实了。

      “现在那个日筑药厂正在大规模采购机器,还招揽咱们大生的工人,”莫林道:“发两倍的薪水,在高德寿的游说下,不少人都加入了日本人的厂子。”

      “工人要吃饭的,大生炸毁了,他们没饭吃,”傅庚生却道:“不怪他们。”

      “表哥,你也太仁义了,”莫林叹了口气:“给每个厂工补发了三倍的薪水,抚恤金又支出了两万,这够家属们一辈子吃穿了。”

      傅庚生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尤为幽微,像两口深不见底的窨井一样。

      莫林心中一动,他忽然明白傅庚生的意思了,工人们不追究,但罪魁祸首高德寿是跑不了了,而且傅庚生是要亲手解决这个人。

      “高德寿不死,”傅庚生道:“对不起炸死在火海里的兄弟。”

      莫林眼睛一热,心中却豪气震荡:“这狗日的东西能死在咱们刀下,也算他没白来人世一遭。”

      12日全上海滩的各大报纸同步在头版半通栏下方,登载上海工商协会会长、来喜船号总领事傅庚生的一则通报,这则通报更像是一则声明。

      我大生药厂自开办以来,奉公守法,均平药价,存心天知,造福于民,与上海医药界共同声明,救济时难,不利分毫,亦养活一百七十四名工人,庚生于此问心无愧。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药厂横遭大难,死者六人,事故原因人所共见,觊觎之心人所共知。我家国不幸,内忧外患,不能保全东三省于外,亦不能保全一小小药厂也!
      惟愿我辈自强,振兴中华,有一技之长,则报效国家,拯救危难,学医的学医,执笔的执笔,拿枪的拿枪,同心同志,共赴国难。
      庚生于此自誓,同胞之血不会白流,唯以牙还牙、以血偿血。

      上海各界在沉默了一日之后,有如沸水泼油,顿时沸腾起来!

      不少学子将这片自誓从报纸上剪切下来,在课堂上、在讨论中大声诵读;不少文人立刻秉笔直书,一扫新闻界沉默不安的状况,呼吁国党再不要退缩,抗日已经是全民共识;连远在广州南京的国民党□□、甚至海外的民主党派也悄然开始争论抗日的必要性,上海滩更是风云变色。

      “庚生,”代春风放下报纸,笑了一下:“没想到你居然登报声明了,可以说,文笔略逊,但气势上佳,你这一篇文章,抵得上数万精兵了吧。”

      “如果真的能化作精兵,”傅庚生正色道:“惟愿捐躯华北,死无所恨。”

      代春风收敛了一下笑容,道:“你倒是真敢说,委员长已经派人去长城谈判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抗日情绪,全被你这一篇文章挑拨起来了,昨晚上委座打来电话,将我骂地狗血喷头,让我尽快平息上海局势,你以为我今天是来跟你好好谈话的,你就不怕我当场把你抓了交差?!”

      “代兄要抓我,那就抓吧,”傅庚生不以为意:“报纸已经传出去了,就算封了上海所有的报社,这篇文章也是个人就看得到了。”

      “你自来就是个硬骨头,”代春风对他是又爱又恨:“我也拿你没办法。你的药厂被日本人炸了,是该生气,日本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代春风脸色一沉,冷冷道:“那个高德寿,我听说他最近蹦跶地很欢?是被日本人招揽了过去,春风得意呢?”

      “高德寿卖身投敌,已经有真凭实据了,”傅庚生就道:“我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杀他是应当应分地,”谁知代春风却道:“但这个事你不能做。”

      傅庚生闻言目光一凝,直直刺向代春风。

      代春风倒也有所解释:“这个人在上海卖身投敌,影响很坏,引得一批人首鼠两端,也想投靠日本人的怀抱。如果要杀他,必须在公众场合刺杀,以此警示世人,不要妄图和日本人合作。”

      莫林急道:“那我们也可以当众刺杀!”

      “你们若是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也就罢了,”代春风就道:“偏偏这个高德寿也怕死,平日里雇佣了十数个保镖,防守严密,又有日本军部的人车接车送,你们是找不到机会下手的,就算下了手,只怕也难得成功。”

      其实代春风是看不上青帮的战斗力,他觉得青帮若论街头械斗,可能还能逞个威风,但要这种布局精密、火力猛攻的刺杀,青帮恐怕还不行。

      莫林很不服气:“我们青帮也有枪……”

      代春风但笑不语,见莫林脸色越来越红,才道:“还有一点,其实我们军事情报处是希望活捉这个高德寿的,这家伙背后不只是藤原弘毅,藤原弘毅是站在台前的人,我们怀疑他背后还有一个潜伏在上海的日本谍报小组,这个小组也是策划刺杀和爆炸案的主谋……一日不找到,不除掉这个小组,我代春风一日寝食难安。”

      代春风来上海就是为了日本这个谍报小组,但自从上次动作之后,日本电台彻底潜伏下来,毫无动静,不过日本人策划了药厂爆炸,露出一个高德寿来,代春风打算从这个高德寿下手——但这个高德寿简直油盐不进,就算是抓了高老爷子威胁也不顶用,偏偏高老爷子还是个很有气节的人,骂完高德寿之后直接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代春风也就无从下手了。

      傅庚生坐上了汽车,莫林道:“表哥,如果代处长肯代劳除掉高德寿这狗东西,也省的咱们费时费力了。”

      傅庚生却摇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啊?”莫林一惊:“代处长要出手搞定,难道还办不到?”

      在莫林看来,代春风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军事情报处也不是吃素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办了不知道多少大案,素有‘民国锦衣卫’之称。

      “代春风找人刺杀容易,能不能成功难说;就算成功了,”傅庚生道:“日本人还可以找到千千万万个高德寿,只要那个药厂还存在,他们就会继续在中国找代理人。

      一路上途径交通大学,往常宁静的校园却变得人声鼎沸,还有传单从教学楼顶楼漫天洒下来,看得傅庚生皱起了眉头。

      “表哥,这还都是你的功劳呢,”莫林哈哈一笑,“你的那篇通报出来之后,学生们的反应最热烈,好几个大学都联名登报了,要求政府抗日呢。”

      傅庚生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交大宽阔的大门,一言不发。

      等到下一个路口,他却忽然道:“去小豫园。”

      莫林被他支使习惯了,闻言一个反手,又将车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南星美滋滋地捧着德国发来的电报,格哈特·杜马克的回信让她激动万分,信中虽然对她的请求有些犹豫,但南星提出的可以在中国上海开设药厂,甚至可以开设实验室,研究百浪多息的有效成分,格哈特就很有些动心,毕竟他现在处境艰难,钱是不够用的,而他还想继续搞研究。

      南星决定再加一把火,她决定将磺胺吡啶的分子式写下来,寄给格哈特,这对一个潜心钻研医学的医药学家应该诱惑更大。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汽车刹车的声音。

      福特车好像有个刹车时候,轮胎蹭地的声音,可这不大不小的噪音却让南星一下子高兴起来,这声音就代表傅庚生回来了,她不由得立刻朝大门跑去。

      傅庚生一下车就看到那个娇软的身影如同云雀一般向他跑来,他心中的冷硬霎时间被一种温柔填满,俞泾浦的清风晚照仿佛又照在了他的身上。

      南星雀跃着跑过去,见傅庚生敞开着双臂,生怕自己摔倒的样子,不由得脸色一红,嘟囔了一句:“我上次那算是震晕了,又不是次次都晕……”

      上次药厂爆炸的时候,南星确实是被震晕了,震地恍恍惚惚,后来才发觉自己是被傅庚生抱回来的,这可让她大为窘迫,之后傅庚生又给她请了个医生,就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傅庚生轻轻一笑,车里面莫林看着后视镜,龇牙咧嘴做了个怪脸,就将车开走了。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南星简直迫不及待要告诉他磺胺的事情了。

      “我也有个消息告诉你。”傅庚生见她眼睛闪闪发亮,洋溢着喜悦和欢快,也觉得自己也被她所染,积聚在心中的块垒和狠厉也消退了。

      “咦?”南星一愣,下意识就不想吃亏:“先说你的。”

      “你要搬出小豫园,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傅庚生就道:“房子不大不小,又在我青帮的地盘,你搬过去,住的放心。”

      如今世道不太平,上海滩也龙争虎斗,傅庚生自然要为南星的安全考虑,他选的地方其实就在他的住所的不远处,但这个事情他自然而然没有说。

      “太好了,”南星道:“不知道房租多少?”

      傅庚生顿了一下,脸上似乎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贵?”南星一看他这神色就犯了难,算了算自己的小黄鱼:“哎呀一定是我没说清楚,其实不用找个样样齐全的房子,能住就行。那啥,咱也不是由奢入俭难的人,我的意思是……我说傅先生你到底找了个多贵的房子啊?!”

      傅庚生见她抓耳挠腮,不停地用郁闷的眼神瞥自己,嘴角才勾了起来:“……月租三元。”

      “三元?”南星被他郑重的语气吓了一跳,“不是三百元?”

      她这才看到傅庚生促狭的目光,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没想到傅先生也会开玩笑!你这样戏弄我,可别怪我也回报一下你啦!”

      傅庚生见她难得使一回小性子,嘟着嘴巴分外娇俏,殷红的小嘴柔润又有细腻的光泽,但明明上面没有唇脂的痕迹。

      “要怎么回报?”傅庚生向前一步问道。

      “再还你一个药厂,”却听南星分外认真道:“如何?”

      这下轮到傅庚生怔住了:“……药厂?”

      南星见总算将他震住,心中半是得意半是愉悦,这才将手里差一点揉成团的电报给他看:“……德国有个医学家已经发现了百浪多息里面的有效物质,但还没有仔细研究和分解出来,但他已经临床用在自己发烧的女儿身上了,他女儿因此得救了。”

      “百浪多息……”傅庚生道。

      “相信我,从这东西里提取出来的磺……我是说有效物质,就是抗炎的特效药,”南星差点说漏嘴了,急忙掩饰道:“用在伤患上,不管多重的病人,都有挽回生命的可能。”

      这句话让傅庚生喉头一紧,他仔细地看了南星一眼,却没有说话。

      “你不相信我?”南星急坏了,不过这也不怪傅庚生,在磺胺出世之前,人们确实想不到有这种抗炎的药物,这可谓一种‘神药’也不为过。

      就在她苦思冥想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知道这么多的时候,就听傅庚生嗯了一声,“没有不相信你,而是如果真有这种药物,那就比那可汀价值高一百倍,甚至比所有的药物都要宝贵。”

      傅庚生紧紧捏住手中的电报,“一个那可汀的药厂,已经让日本人趋之若鹜不择手段了,如果这种药物再投入生产,必然会引来更大的争夺。”

      南星心中一冷,是啊,她光想着光明的前途,却没有想到上海滩乃各方势力汇合之所,那一处处租界的存在,就是在明晃晃告诉世人,中国只不过是个半殖民地国家!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开设药厂,却还要防备外国人的攫取和觊觎!

      被磺胺冲昏了脑袋的南星一下子清醒过来,“上海,将来也是战场啊!而且是主战场,是淞沪会战的主战场!”

      日本人打过来,就把上海打个稀烂了!人都保全不了,何况厂子!她这么想着,心中更加郁怒,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这药厂要开,但不在上海,”就听傅庚生道:“你觉得香港怎么样?”

      “香港?”南星眼前一亮:“香港!”

      香港乃是英租界,日本人的手插不进去,而且转运海运非常方便,不到几日便可抵达上海。青帮的海运航线一直都牢牢握在傅庚生的手里,而傅庚生在香港也置办下不少的产业和土地。

      “这地方好,”南星兴奋道:“而且有一点,你再开药厂,一定要借用英国人的名头,这样将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药厂不能只考虑安全,从更深层面来讲,磺胺这东西只要一面试,就会引起各方争夺,到时候抢夺的也许不只是日本人,国民政府呢?如果国民政府要强硬无礼地要傅庚生乖乖把药厂交出来呢?南星可不相信常凯申那尿性,说不定磺胺这个特效药还能被他拿走和日本人或者美国人交易呢。

      “哎呦,大先生!”

      就听老仆尖利的声音交换了起来,傅庚生和南星立刻收起未竟之言,朝主屋奔去。

      黄罗汉果然犯了病,这次直接倒在了地上,脸色发白,口唇紧闭,旁边的佣人一惊一乍,六神无主。

      “快送医院!”傅庚生拿起电话就要莫林把车开回来,他和平叔两个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就要往门口送,却被南星制止了。

      南星观察黄罗汉的发病模样,觉得更像是脑卒中,“不能轻易移动。”

      黄罗汉平放在床上,南星将他的体位摆为侧卧,就听得黄罗汉略略呻·吟了一声,嘴角不由控制地流出涎水来。

      南星觉得自己判断正确,伸手掰开黄罗汉的嘴巴,防止他误吸,又在他的脊柱后侧垫了个枕头,将上辈子救治脑卒中的急救措施做了一遍,等到医生赶到的时候,黄罗汉的体征还算平稳,一通折腾下来,黄罗汉还是住了院。

      “平叔,”傅庚生道:“大先生怎么忽然卒中了?”

      “自从露氏被赶走之后,”老仆就叹了口气:“大先生精神恍惚,忽忽不乐,每天自言自语,叫了好几个医生来瞧,也只说是老年病,身体一落千丈……”

      南星仔细一想,怕是自从大太太过世以后,黄罗汉就有这个征兆了,想想原先叱咤上海滩的人,如今却瘫卧在床,发妻逝去,徒弟和小妾背叛了自己,身后没有依靠,确实不得不让人唏嘘。

      “庚生,听说你和日本人结上了梁子?”平叔忽然问道。

      “日本人狼子野心,不容庚生活命。”傅庚生说得很轻淡,但他和日本人的仇恨可没有这么轻描淡写。

      “大先生刚登顶的时候,也有日本人来拉拢,大先生没放在眼里,”平叔摇摇头:“谁知十多年后,这日本人忽然势大如此,他们与你不善,只怕将来青帮更要风雨飘摇了。”

      南星就想起那句话:“……我运即国运啊。”

      见平叔和傅庚生都扭过头来看她,南星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平叔,傅爷,日本人连东三省都喂不饱,何况上海,我们就算是后退多少步,他们都不会满足的。何况若是连青帮都没了血性,上海岂不是更要沦入敌手,任人宰割?我虽然是个女子,也不会和日本人妥协一分一毫,就像傅爷说的,惟愿我辈自强,振兴中华,有一技之长,则报效国家,拯救危难,学医的学医,执笔的执笔,拿枪的拿枪,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自己能为抗日做什么,但我知道,只要有利于抗日的事情,哪怕再小,我也要去做。每个中国人如果都有我这个想法,那中国就有救,前线战士的血也没有白流。”

      傅庚生看着她,明明就像一盆合该被人呵护的娇花,但这一刻,却像千磨万击的青松,露出那样毫不动摇的坚毅来。他不得不用崭新的目光重新打量她,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小小女子的身上,有他由衷欣赏的品质。

      南星被他盯得脸色不由得微微转红,但这一次她迎着他的目光并没有退怯,她也想从这个男人的目光中得到力量,她甚至感到心口有一种温热的暖流,在急于寻找另一条磅礴的河流,因为它们同归于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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