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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参与筹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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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你们可知道，国民政府派了使者连夜飞去平津，要和日本人和谈了！”就见化身为大学生的美智子拿着喇叭大声喊道：“一旦和谈成功，日本人夺取华北、夺取平津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底下的学生一个个愈发义愤填膺，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我们已经失去了东三省，如果再失去华北，那中国就亡了！”美智子哽咽道：“当初五四运动的时候，我们说国事如此，是因为外有列强，内有国贼，那个国贼章宗祥、陆宗舆被严惩了，而如今华北危亡，又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有个不抵抗的政府！”
学生们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愤怒和绝望，大声疾呼道：“打倒不抵抗政府！”
“如果政府依然坐视日本侵华，土地割裂，”美智子道：“那我们就让这样的政府下台！谁领导抗日，我们就让谁上台！”
“谁不抗日，谁下台！”又一波振臂疾呼，振聋发聩。
美智子心中得意非常，装作视死如归的样子，也振臂疾呼着，就见强光一闪，人群中的赵丕扬就将她的样子拍了下来，而且取了近景，连发红的眼眶都拍得格外清楚。
“这照片绝了！”赵丕扬高兴不已。
美智子发觉自己被人拍了，心中一跳——做特工的都有严格训练，尤其是美智子这样谨慎狡猾的特工，是不许自己的照片轻易流传的，一旦有照片，自己的身份就会被人发现，对特工来说，只要有照片，就等于有了一切！
当她四处观察，想找到拍摄自己的人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大批警察携带着水枪冲进了学生队伍中，警察队长聂国生一边磨牙一边骂道：“好好的课不上，吃饱了撑的！”
学生队伍被水车喷散了，大批学生被淋成了落汤鸡，剩下还有几个学生仗着身强体壮，居然和警察对峙了起来。
赵丕扬跳到一边，堪堪避过一道水柱，却仍然被飞溅的泥水给喷到了裤脚上，洁癖的赵丕扬顿时怒骂一声，冲着远处的警察比了个从美国学来的下流手势。
那边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这个人影左奔右突，绕过了两三个警察，总算和一个警察正面相遇了。
两人搏斗到了一块，这个人身手不差，居然把带着警棍的警察都给打翻在地了，顿时又有四五个警察冲了过来。
“王谷恒！”赵丕扬把他给认了出来：“这边！”
却见赵丕扬不知什么时候扒在了土墙上，伸出一只手来：“快点上来！”
王谷恒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他抓住赵丕扬的手，一脚蹬上墙，等四个警察围上来翻过墙之后，两个人已经没了踪影。
“我说王谷恒，”赵丕扬跑得气喘吁吁，总算跑丢了警察，两人坐上了黄包车才松了口气：“学生游行，你跑去干什么？”
赵丕扬跟着南星在剧组待了很长时间，自然也认得以场务身份穿梭剧组的王谷恒，这俩人倒也好笑，见面必吵，互相看不顺眼。王谷恒看赵丕扬是富家子弟完全不懂得生活疾苦，头顶抹油脸上擦花一天就知道风月情浓你请我爱；而赵丕扬也看王谷恒五大三粗一身蛮力，天天把个东北军的出身，东北的好日子挂在嘴边，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我看热闹，不行？”王谷恒懒得理他。
“嘿，你看热闹，”赵丕扬哼道：“你莫不是想到东北的学联了吧？反正你这家伙，看什么都能想到东北去。”
“东北是我的家乡，我为什么不能想东北？”王谷恒反问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懂背井离乡、丧土失地的痛苦的，你只知道写一些靡靡之音，什么出轨、出墙之类的东西，你写不出真正的东西，写不出中国人心里的痛！”
赵丕扬大怒：“你凭什么说我写不出？！我偏要写出来！”
王谷恒只是嘲讽地一笑，就跟赵丕扬分道扬镳了。赵丕扬气得跳脚，走到家里了也气呼呼地，完全没注意到他老子赵森脸色不好。
“你这小畜生，是不是又参与学生闹事了？”赵森骂道。
“我没有，你不是不让我参加吗，”赵丕扬一扬头道：“我就是去拍了几张照片，这新闻还是要发的。”
“你少给我惹是生非！”赵森骂道：“成天游手好闲不上进，白从西洋留了学回来，你看看跟你一批回来的，投身政府，最差也是个副处长了，你呢，死乞白赖要办报，办出一个风月报纸来，天天登载些什么狗屁玩意，叫人背后笑话！”
“我倒是想写写抗日的事情，政府让吗？”刚刚被王谷恒嘲讽了一通的赵丕扬可太不服气了：“我也想上前线去，我虽然不会扛枪，但我做战地记者，你看行不行？！”
赵森大怒：“你还敢顶嘴？！”
赵夫人最偏爱这个小儿子，听到丈夫发怒就道：“你生气什么，凭什么说我的丕扬？你算算丕扬长这么大，你有几分功劳？！你投身革命，报答孙先生去了，让我们娘儿几个东躲西藏，朝不保夕，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把我的嫁妆拿去当了，你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我吗？”
赵森说不过赵夫人，就指着赵丕扬道：“你别扯以前的事，我是让他上进，没让他上战场去！前线是那么好去的？子弹不长眼！”
赵丕扬没吭声，但心中却渐渐有了一条仿佛通天大道一样的明路。
“你都20了，”赵森看这个儿子虽说油嘴滑舌了些，但其实心地不坏，人又聪明，不由得换了副口气道：“是不是该想着成家立业了呢？以前我给你说了一门亲，谭延闿的侄女儿，嫁给你那就是低价，你高攀人家！结果你还不乐意……”
赵夫人不满道：“谭延闿的侄女，家世是不错，但人家身体不好，要长居美国，丕扬要是跟她结婚，注定也要去美国，那咱们白养一个儿子给人家吗，我不依！”
“好好，”赵森就道：“谭家高攀不上，我再给你找一个，是我的旧交，张少帅夫人赵四小姐的亲妹妹，你去见人一面，争取在年底把事情给我办了。”
赵森是打定主意要让这个儿子收心了，但赵丕扬什么性子，当即脖子一梗：“我不见，更不会娶她！我有心上人了！”
“什么，小畜生……”赵森大怒：“你心上人谁？是不是那个地痞流氓组织，叫什么黄罗汉的小妾？！是不是她？！”
赵丕扬承认地很痛快：“就是她！”
赵森抄起鸡毛掸子就冲了过去：“我打死你个寡廉鲜耻的小畜生！好好的大家闺秀你不娶，偏偏看上别人家的妾室！为了个女人堕落至此！”
赵丕扬闪躲地快，“人家那是包办婚姻，没你说的那么难堪，我跟她可是两情……”
他待要说个‘两情相悦’，却又说不出来，他这里倒是很喜欢南星的，可看南星对他，也无非是个朋友而已，这下又惹得他心里好端端辛酸了一下，就被老爹狠狠抽了几下。
赵夫人倒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差一点厥过去，“啊，丕扬，你真、真看上了人家的女人？！”
“反正我不会接受你们安排的婚姻的，尤其是你，老爹，你虽然革命有功，可是你只是推翻了清朝，没有推翻你心里的封建思想，”这时候赵丕扬就充分发挥了他作为报社主编的口才：“现在都什么朝代了，男女相悦为婚，这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我干脆一辈子不结婚了，刚好，这不就是大哥常常挂在嘴边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吗？！”
说罢赵丕扬扬长而去，还真有个赵森当年为了革命不反顾的气势，把赵森夫妻气了个仰倒。
赵丕扬之前还乐呵呵地给南星找房子住呢，转眼自己就被赶了出来，不过他还好，有个报社能住，就是颇有些郁闷，不由得念叨起南星来，为自己的一腔单相思伤了心。
且说被赵丕扬念叨的南星也没闲着，她半路上拉了连翘回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姑娘后背和大腿上有陈年的皮肉伤，一看就是妓院里老鸨用细竹鞭子抽打的，这种鞭子教训不听话的姑娘们很得力，因为打的时候疼，打完了更疼。
除此之外就是饿昏了，南星看她脸色白得厉害，程妈喂了她一点汤也喝不进去，就道：“我去医院里拿点葡萄糖来，喝不进去那就只能先注射，等她醒过来能吃东西就好了。”
南星说去就去，在圣心医院挂了个号，不过专家还没来呢，她先看到了院长陈青山，还有傅庚生和莫林。
“傅爷？！”南星急忙过去，上下打量他，把个莫林自动忽略了：“你怎么在这里？你生病了？”
傅庚生几乎同时说了同样的话：“你怎么在这儿，生病了吗？”
说罢两人一愣，南星抢先说：“我没病，嗯就是过来拿两瓶葡萄糖。”
“葡萄糖？”陈青山院长见是傅庚生的熟人，就摸出一张单子来：“我这边给你开两瓶，你直接去取就行了。”
南星拿了单子却没有离开，露出关切的神色：“傅爷，你身体没事儿吧？”
这人不会是有了病，却不肯说，也不肯叫别人知道，自己硬撑着吧？南星这么想着，心里涌上担忧来，觉得可能确实是这些日子以来青帮大事小事不断发生，上海滩又随着整个中国的抗日气候风起云涌，让傅庚生操劳地生了病：“这么大个青帮，上下十万人，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压在你的肩上啊，身体比什么都要紧——”
说着很不高兴地瞪了一旁不知怎么一直憋笑的莫林一眼：“手下的人也忒不中用了，从来帮不上你的忙，也不给你分担。”
莫林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咳咳了好几声憋红了脸：“姨太太……哦不，我说南小姐，你这语气，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呢？”
现在南星脱了姨太太的身份，重新做了南小姐，也没觉得自己语气有什么不对。倒是傅庚生眼睛柔和了许多，一直含笑听着南星和莫林两个在这里插科打诨，嘴角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
“怎么不对？”南星就道：“难道不是傅爷生病了，是你生病了？”
“都没病，哎哟我说南小姐劳您大驾了，赶紧领着东西走吧，”莫林就道：“不然再给你多开几盒，十瓶八瓶都行。”
“不对，你们有事儿瞒着呢，”南星心思比旁人细腻，自然看出他们神色中有凝重和谨慎的意思：“傅爷，我……”
她想让傅庚生直接说给她，自己连百浪多息和磺胺都没有瞒着他呢，凭什么傅庚生他有这么多事情都掖着藏着，合伙人不应该推心置腹互相坦诚的吗？
她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了‘合伙人’的身份上，觉得非常适宜。但傅庚生心里却完全和她想的不同，他这一霎那忽然明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思，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是有觊觎之情的。
他觊觎她，觊觎这个原属于自己师父的女人，即使她只是大太太买来充当摆设的，大先生也从没正眼看过，但名分上依然是师父的女人——他对这个女人抱有不一样的心思，是那种正儿八经的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女人对傅庚生来说，就是女人，这辈子如果能遇到一个大太太这样的女人更好，毕竟他一直尊敬大太太的本事和心胸，如果遇不到也没关系，他本就不是个多情之人，然而这一切当他遇到南星的那一刻就变了，他开始觉得女人仿佛有更多的含义，是要一起生活、一起扶持，还要有一样的情意的。
情意是什么，好像应该和情义分开，因为后者是他对待青帮众人的办法，前者独属于南星。情意这个词又让傅庚生觉得，是一种从胸口漫过的喜悦和期待，他期待见到南星，期待见到南星脸上的熠熠生辉的光彩，如果这个光彩在南星面对他和面对别人又不尽相同的时候，他就更为喜悦了。
傅庚生止住了莫林的话，道：“这个事情她也可以知道。”
“表哥，”莫林急道：“咱们这是要商量大事！不是玩笑！”
傅庚生已经把南星看做了自己人，他当然不是开玩笑，他已经知道南星早就证明了她自己值得信任。
而且最重要一点，这件事情他决定自己亲手去做，不论成不成功，都有极大的风险——这风险的意思就是，他也有可能不能全身而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希望自己早一点和南星说了，让她有个准备，有个接受。
南星跟他们走进院长办公室里，见他们神色各异，不由得心中打鼓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儿？你们打算做什么？”
就听傅庚生把话摊开了：“……我们打算刺杀高德寿。”
南星张了张嘴巴，过电一般明白了他们的打算：“在这儿？”
莫林没好气道：“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可以回去啦，只要把嘴巴闭严实就行……”
“怎么刺杀？办法呢？”南星连珠炮弹一样地问道：“高德寿已经被刺杀了一次了，他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一定会更加小心多疑的，你们用什么办法将他骗来医院，又打算怎么下手？”
南星从报纸上看到高德寿这狗汉奸被刺杀了，还觉得很高兴，结果这刺杀根本没成，反而被日本人设了个圈套，害死了好多义士，让南星尤为愤怒。
“我们已经伪造了高德寿的体检报告，说他是肾脏有病，必须要做手术，”傅庚生道：“他去上海其他的医院也查不出个结果，只有圣心有最专业的仪器和医生，他就算有所怀疑也会来的，他是个怕死的人。陈院长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陈青山院长本来面上还有紧张和犹豫之色，但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也没什么好退缩的了：“高德寿明天就会住院，我给他安排一个病房，这个病房接近医院的血库，血库里有个小门，可以从外面进入，傅爷打算从血库进去刺杀高德寿。”
南星一听就觉得这个法子太冒险了：“日本人一定是防守严密，说不定根本不会住进陈院长挑选的房间，而是自己选择，到时候病房一旦变动，这个计划就有可能失败。何况……”
何况要傅庚生亲自去刺杀，不管能不能刺杀成功，傅庚生都难逃重重日本人的包围，“这是玉石俱焚的办法，绝对不行！”
莫林这时候倒是有点高兴傅庚生让南星听到了这个计划：“我就说，表哥，你看连南小姐都不赞成！咱们青帮自然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你何必要亲自去？”
傅庚生见南星关心他的安危，心中感动：“我会小心的，事前我会让莫林他们制造响动，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
“那也不行，日本人很狡猾，”南星摇头道：“之前代处长的人，都被他们杀了，那些人还都是精心训练的特工……如果日本人让高德寿住院，他们一定会把这医院里三层外三层都围住，甚至每个住院的人都检查一遍，到时候他们一听到响动就知道有人要刺杀高德寿，更不会上当了。就算他们上当，他们人多，分出去一点，还有更多的人留在病房，你是接近不到目标的。”
“你说得对，”莫林道：“所以我们还有个保险计划，那就是投毒。”
所谓的第二个计划，就是在高德寿住院期间的饮食中投毒，高德寿毕竟还要吃东西的，傅庚生他们打算将砒霜放进饮食中，如果高德寿实在谨慎，只吃家里人带的东西，那也没关系，傅庚生他们会想办法偷龙转凤，或者收买高德寿家中的仆人。
“……这个计划挺好，”南星想了想就道：“但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莫林问道。
“时间！”南星斩钉截铁道：“你们要收买高德寿的仆人，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就算是收买成功，这个人能不能被安排接近厨房还是个问题。”
房间的空气凝固了，其实南星说的这些，傅庚生他们已经讨论过了，世上本没有完美的计划，何况这个计划更加冒险，但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高德寿一日不除，日本人就会在上海滩为所欲为，甚至还有可能拉拢更多的汉奸卖国贼。
“……若实在不行，”陈青山攥了拳头：“那就让我操刀给他动手术，让他死在手术台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