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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营救 ...

  •   同样的事情在上海南京路也上演着,而那边的情况更加危急。

      “快跑啊!”

      学生队伍已经被军警冲了进来,四处鸣枪,这支警察队伍是警察处长聂国生的手下。

      聂国生是个老油条了,知道上面虽然下了命令,可以对学生开枪——但他不会轻易开枪,枪杀学生,这可是大罪,哪天上面禁不住舆论,到时候被抛出去死的就是他们这些替罪羊。

      所以这帮警察虽然放枪,但都对着天空放,而真正派用处的其实就是警棍,不过这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不少学生被打得头破血流。

      “你们干什么?!”沈新华用自己的后背护住了一个学生,也因此被打得几乎仆在地上。

      聂国生在远处看着,道:“差不多了!把人都抓起来,塞进大牢去!”

      聂国生的算盘打得精着呢,学生他不敢开枪,但要做出点成绩来,那就多费一点功夫,将学生塞进牢里,到时候学生家长肯定要来赎人,这又是一笔灰色收入。

      沈新华就这样被两个军警提起来,扔进军卡车里,大车满载着四五十个无法动弹的学生,扬长而去。

      同一时刻。

      情报科科长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全部摊开,只见一桌子书籍,分别是《世界劳工运动史》、《反帝国主义运动》等等,最上面是最显眼的《共·产·党宣言》。

      “这是从学生干部宿舍搜出来的!”情报科长邀功道:“属下捣毁了四个震旦大学的学生会,三个都在宣传共产思想!”

      “我就知道,”就见代春风从座椅上站起来,哼了一声:“哪次学生运动,背后没有他们的影子!”

      “属下已经查明,”就听情报科长道:“这些大学的好几个学生组织,都和一个名叫‘启明星’的文艺期刊杂志有关,而这个杂志的主编名叫沈新华,同时也是联华电影制片厂的编剧。他署名编剧了一个电影,就是前段时间风靡上海的《织女》。”

      “我就说这电影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呢。”代春风目视着他:“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我抓回来?!”

      沈新华被抓的消息如惊雷一般,震动了地下党组织。

      “沈书记是为了阻止学生上街而被抓的。”□□平露出懊悔的神色,在他昨晚上得到消息之后,连夜通知了小组成员,而各级小组成员立刻达成共识,取消第二天的游行和集会。

      但就如同□□平忧虑的那样,学生们情绪已经发动起来了,他们不肯取消游行,也不相信军警真的会不顾一切开枪镇压,所以只有少部分的学生听从指挥,而大多数的学生依旧走上了街头。

      □□平和沈新华不得不亲自劝说,□□平还好,沈新华那边遭遇了聂国生,就被裹挟进了警备司令部的大牢之中,现在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

      “我们要立刻营救沈书记。”□□平道:“沈书记在牢里,拖一刻就会增加一刻的风险……”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惊喜的声音:“燕妮,你回来了?”

      燕妮是留守在震旦大学学生会的党组织成员,她一来,□□平就感觉不妙,果然燕妮带来了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军事情报处的人闯进了学生会,强行搜查,我们没有丝毫准备,被他们搜出了宣传资料!”

      地下党对军事情报处这个机构是深恶痛绝,因为死在这个机构里的同志不计其数,这个机构可不仅仅是对外搜集情报,更大的职能是对付共·产·党,自从大革命失败以来,不知道多少位革命志士倒在了这个情报机构的手上。

      “立刻安排转移!”□□平霍地一下站起来:“这些资料一被发现,军事情报处就可以顺藤摸瓜搜捕到咱们,现在必须马上按照一号方案撤离!”

      与会的党组织成员已经知道事态严重了,立刻行动起来,将各自的重要文件集中焚烧起来。

      □□平知道军事情报处很快就能找到联华厂,和联华厂有关的成员全部被他遣散,剩下的成员与联华厂无关,可以暂时不用撤离,而进入潜伏状态。

      党组织行动非常快,这也是经历过无数次严峻考验之后的条件反射,就在他们安全撤出报社和联华厂之后,军事情报处的人就抵达了他们以前的栖身之处,晚一秒,几乎就是全军覆没。

      在租界一处教堂内,这是党组织的第二处安全屋,教堂里的两名波兰修女,是共产国际的成远。

      □□平将电报发了出去,很快上级的指示就到了,要他们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积极营救沈新华。

      “现在代春风正在四处搜捕沈书记,”□□平道:“因为他不知道沈书记被抓进警备司令部的大牢里去了,所以暂时一无所获,一旦他知道消息,那就大事不妙了。”

      就见他对面的司机老张开口道:“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快速救援,我听到消息,警察处长聂国生要家长保释学生,一个学生要赎金100元,只要给钱就能把人领出去。”

      一个学生赎金100,这个价格不算高,不过也不算低,是一个工人四五个月的收入,聂国生这样趁乱搂钱当然为人不齿——但相比其他的警察处长直接开枪射杀学生,他反而赢得了不少的感谢。

      “这叫什么,这叫动脑子。”就听聂国生得意地训斥手下道:“都学着点!”

      聂国生自以为得意,殊不知是他的顶头上司杨彪那里忙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有功夫管他,不出所料,军警开枪射杀学生遭到了舆论的激烈抨击,上海各界群情激愤,但凡有一个电话打过来,那必然是骂他杨彪‘肆意妄为’的。

      “报告!”就听卫兵道:“军事情报处代春风电话!”

      “滚他娘的,”就听杨彪骂道:“没看老子忙着呢吗,什么阿猫阿狗的电话也接?!”

      他这边骂骂咧咧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一阵喧哗,不一会儿他办公室的大门居然被径直推开了:“杨兄,别来无恙啊?”

      杨彪抬头一看,大笑两声:“代处长,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皮里阳秋的看着代春风,心里却万分恼恨代春风这极为无礼推门而入的行为。

      “公事公办,”就听代春风毫不客气道:“据我情报处多方调查,现已查明有一名重要犯人藏身于你警备司令部的大牢中,请杨司令开一道手令,好将这名犯人交给我代春风处置。”

      杨彪呵呵一笑:“代处长,坐,坐!你吩咐的事情,我杨彪当然无从推辞!不就是一名犯人而已,代处长何必要亲自登门呢?难道是什么重案要案的犯人?这可不得了啊,我知道代兄手上的案子,那都是捅破天的大案,像我们小小警备司令,每天只能处置一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案子,是心怀仰望啊!”

      代春风听出了他的敷衍,并不跟他客套:“确实是一件不小的案子,而案犯又是重要人物,还请杨司令配合我的工作……”

      “配合,当然要配合!”杨彪话锋一转:“可代处长是不是也要照顾一下兄弟我的工作,也配配合我呢?”

      “我警备司令部也身负责任,这牢里抓进来的人自然也犯了我警备司令部该管的案子,”杨彪道:“怎么代兄你的案子就是案子,我杨彪的案子就不是案子了?这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代春风脸色一变:“杨司令这是不打算交人了?”

      “不是不打算交,该交的一定会亲手交给代处长,”杨彪呵呵道:“不过现在兄弟我的大牢里,挤满了学生和闹事者,这一一鉴别,总也要些功夫吧?何况现在什么事情能比镇压学生运动还重要呢?我接到委座的电话,委座特别说明了,上海现在只有一件要紧事,其他事都不叫事,如果有需要各部门配合的,各部门须无条件配合……我这边还没让代兄配合我搜集学生的情报呢,代兄倒是先发制人起来,这叫我如何是好呢?”

      代春风作为国家特权机关军事情报处的负责人,一向对地方官吏呼来喝去,早就让杨彪不满了,大事小事全都要插手,什么都先轮着他代春风来,凭什么?

      老子也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员,凭什么你颐指气使,说闯即闯?!

      “杨彪!”代春风大怒:“你耽误我办案,可吃罪不起!”

      “哈哈哈,我还想说代处长耽误我办案呢,”杨彪呵呵道:“难道不是你倒打一耙?!”

      代处长拂袖而去,却没注意到他的身影被刚刚从警备司令部大牢里出来的司机老张完全看在眼中。

      “司令,干得好啊!”杨彪正在接受手下人的奉承:“属下早就看军事情报处不顺眼了,什么东西,把咱们兄弟当陀螺似的使唤!”

      杨彪心中得意:“他是天子近臣,老子上头也有人!什么抓要犯,我看就是他夸大其词,想要抢夺镇压学生的功劳罢了!”

      说着杨彪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他代春风要抓的是什么人啊?”

      “这个我知道,”一个警察就道:“是一个叫沈新华的电影编剧,好像说是共·产·党!”

      “什么?!”杨彪刷地一下跳了起来:“你们怎么不早说?!”

      杨彪心里清楚,若是其他罪名也就罢了,但如果代春风要找的人真是个□□,那他说的耽误了大事可不是吹的,委员长什么都可以宽贷,唯有对抓捕□□是分外看重,不容延缓。

      “快,让聂国生这狗东西给我找人!”杨彪怒骂道:“抓人的时候不辨鱼虾一网都捞来了,现在惹了麻烦全是老子来擦屁股!”

      教堂内,老张摘下帽子,一头大汗:“……时间来不及了!代春风亲自到了警备司令部,他一定是来要人的!”

      □□平倒吸一口气:“怎么,你今天没把人赎出来?”

      “狱警临时多要100元,我身上没带够钱。”老张道:“代春风来警备司令部,已经惊动他们了,如果我再去赎人,那他们一定知道沈书记就在里面,这下更要遭!”

      沈新华因为长得斯文,被认为是大学教师,因为这时候大学教师的工资很高,所以他们才狮子大开口,要增加一倍赎金。

      “代春风已经通知警备司令部了,很快他们搜查一番,就能找到沈书记,”□□平急得转圈:“这可怎么办?”

      要劫狱,恐怕人手不够,他们更没有枪。要走通门路,党组织倒是在几个政府官员的身边安排了人,但政府和军警是两个系统,何况现在他们更缺乏的是时间。

      老张揉搓了一下帽子,忽然道:“当初给你报信的人,你说是南星小姐?”

      见□□平点头,老张就道:“你难道没问她,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吗?”

      “我问了,她没说,”□□平道:“我也觉得奇怪,这消息我们在政府的人都没有得到,她一个跟政府毫无瓜葛的人,是从何得知的呢?”

      老张陷入了思索中,他作为傅庚生新聘用的司机,十次倒有四五次的时候,车上载的是南星,他也认识南星,而且还知道傅庚生还给这位南小姐辟了一处宅子居住。

      “这位南小姐深藏不露,而且很明显心向我们,”老张就道:“如果她帮助我们一次,那很有可能愿意帮助我们第二次。”

      南星这里忙完手头的事情,刚坐到饭桌上,就听程妈抱怨道:“小姐,你好心收留那个连翘,又是给吃又是给穿,但我瞧她像个白眼狼,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霸占家里的浴室,一进去就是一两个小时不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程妈絮叨的还不止这些,比如她又一次好心给连翘洗了一下衣服,结果连翘反而跟她吵架,怪她多管闲事诸如此类的。

      南星闻言皱眉,她倒不是因为连翘这些怪脾气,而是因为连翘又一次病倒了,看上去好像是流感,但一直在发热头痛。

      南星一直不厌其烦地劝她去医院看看,但每次连翘就装睡,装不过了她就跳起来讽刺南星,发觉打不过南星之后她就充分发挥自己的牙尖嘴利,总之每次南星只好作罢。

      “算了,我去看看。”南星总不能不管不顾,何况连翘是她捡来的,连个大太太先前的宠物阿福南星都舍不得丢,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她推开门,果然连翘病得有些发昏了,脸色苍白,屋子里莫名其妙有一种发霉的怪味,南星心中一动,不由自主伸手去推床上的人。

      “连翘,连翘?”南星道。

      她这样伸手过去,却摸到连翘手臂上几个圆圆硬硬的疱疹似的东西,刚想再摸一下,却被连翘‘啪’地一下拨开手,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得了丘疹啊?”南星打开灯,“让我看看。”

      “你滚,”连翘躲闪着她的手,看起来很愤怒:“别碰我!”

      南星眯起眼睛,她已经看到连翘在推搡间,肘臂上露出地玫红色的疱疹了,这个疱疹好像不是一般的疱疹,以南星的眼光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种病毒性疱疹。

      “咚咚咚——”

      却听这时候大门被敲响了,程妈问了一句,就听到回声:“是我,司机老张!”

      程妈开了门,道:“是你啊,唉,怎么不见傅爷?”

      “傅爷在车上呢,”就听老张道:“请南小姐上车。”

      南星听得清楚,也不好再跟连翘纠缠,抓起大衣就走了出去,她身后的连翘目光直直地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了傅庚生常坐的车,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泪光。

      老张拉开车门,南星坐到了车里,下一秒却吃了一惊。

      车上并不是傅庚生,而是□□平。

      “王导?”南星瞪大眼睛:“你怎么……”

      “南小姐,感谢你给我们送的信,”□□平先对她表示了感谢,随即露出伤感的神色:“但我们即使尽力阻止,仍然有大部分学生走上街头,遭到军警镇压,一共有二十一个学生抛洒了热血,王谷恒同志,我们昨天才得知消息,已经牺牲了。”

      南星‘啊’了一声,一下子怔住了。

      她还记得王谷恒这个场务呢,仗着身材高大,总是和赵丕扬比个子,然后轻松碾压赵丕扬。有一次南星还听到他唱歌,就是那首熟悉的‘在东北松花江上’,那时候她才知道王谷恒是东北人,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和上海十里红场好像格格不入。

      “请……节哀。”南星好不容易才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王谷恒抹了一把脸,才道:“南小姐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南小姐的了,我代表上海地下党组织,请求南小姐伸以援手,营救我党党员沈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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