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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家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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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草坪上，有几匹神骏的马儿，他们在骑师的驯服下，惬意地摆着尾巴。
南星和蝶君远远地骑着马儿跑来跑去，两人都骑着温驯的母马，南星挑中了一匹黄棕色，额头上有斑点的马儿，而蝶君的坐骑则是一匹纯白色，毫无其他杂毛的白马。
大概就跟她的人生一样，南星觉得蝶君的人生就是这样的纯白色，她的柔弱反而激起了男人们的保护欲，让她没有经历过多少真正意义上的风吹雨打。
“快来呀，”蝶君对她招手：“快来追我！”
南星往马屁股上一抽，马儿顿时扬起四蹄，南星熟练地驾驭马儿，甚至还在接近蝶君的时候甩出了几个酷炫的姿势。
蝶君看得脸色居然有些绯红，南星不由得玩心大起，甚至还对着她飞吻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呀？”蝶君不依道。
“不干什么，就是觉得蝶君姿色如此，”南星下了马，牵起了蝶君的马缰：“愿为蝶君牵马执鞭。”
“你故意做出这样一幅男儿的姿态，”蝶君好笑道：“但你明明是女儿身！”
是了，连南星这个女人都对蝶君由着不可抑制的保护欲，何况远处那个正在和傅庚生说话的代春风呢？
蝶君也下了马，两个人干脆一同遛起马来。
“……其实那天，你听到了对不对？”蝶君鼓起勇气道。
“听到了什么？”南星装傻充愣道。
“你听到了薛祥跟我的对话，”蝶君既然已经把窗户纸捅破，也就没那么多胆战心惊了：“他喜欢我，想让我跟他一起离开上海，可我的家在上海，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私奔肯定是个不切实际地办法，原因很简单，就蝶君这张家喻户晓的明星脸，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的。
“他以为我和他一条心，但其实、其实我跟着代春风，是心甘情愿的，”蝶君长长的睫毛闪过一丝伤感：“代兄人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坏，他忠于领袖，驭下有方，而且厌恶贪污，对朋友很义气，最起码对着薛祥，是仁至义尽的，只是让他离开上海，而且还给了他一大笔钱。他的父母也好好的，没有人动他们……”
南星就道：“那代处长有没有想过给你一个名分呢？”
“他说他没有想过结婚，是真没有想过，”蝶君叹气道：“干他们这行的，有家规，不许结婚，他要以身作则。”
南星心道原来军统果然有这个不近人情的规矩，而且还真是这个代处长制定地，据她上辈子的一些印象，军统确实基层及外勤人员不允许结婚，害怕家口被敌人拖累——不过这条规矩也没有施行多久，毕竟人非草木，不能这么管理。
“其实代处长说的也不是实话，”南星就道：“但他为你担心可能是真的。蝶君，你可能并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两军对垒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敌人抓了你，来威胁代处长，你觉得代处长会怎么做？”
蝶君露出了一丝惧怕，但她想了很久，却不得不承认道：“……他可能并不会为我让步的。”
南星就道：“那你觉得这份感情……”
谁知蝶君抬起头来，“他并不需要为我让步，他为国家，我为他，没有什么难以选择的。”
南星一下子肃然起敬，她也没想到蝶君这样柔弱的女子，也有竹叶一样的骨头。
她忽然道：“蝶君，如果有一天，上海像东北一样沦陷在日军的铁蹄下，你会怎么做？”
“上海是我的家不错，但是个小家，如果国还在，那我到处都有家，”蝶君这回反而轻松了：“如果国亡了，那哪儿都不是我的家了。”
南星看着她，原来这个时代所有的人都想的比她更远，都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后，她们面对国家贫弱似乎束手无策，没有任何的办法，但她们对自己却有更多的想法，有的人说‘中国的文人总还有最后一条路，家门口还有一条河’，还有的像蝶君这样，我此志与国家同在。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傅庚生和代春风也在远远眺望着她们。
“我还记得5月份的有一天，”傅庚生忽然道：“我去拜访代兄，可惜代兄不在，我以为代兄有任务，不过过了几天，我依稀在报纸上看到了代兄的影子，一个不确定的消息说代兄参加了蝶君的开机仪式，不过这个报纸第二天就下架了。”
代春风忍不住咳了一声，很快就还了回去：“我也记得某位南小姐本是黄罗汉的妾室，还过了明路的，不过也许是我记性差，总之没多久之后她忽然就变成了个自由人，穿着某个人从巴黎订制的衣服，堂而皇之出席了晚会。”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这场斗嘴像小孩子一样幼稚。
“哼，我跟你认真说，”就听代春风道：“蝶君是个单纯的女人，叫你那位南小姐少给她灌迷魂汤，别的人我不知道，但南小姐心眼太多，恐怕有你受的。”
“代兄还是自己扫清自己门前的雪，”傅庚生丝毫不让：“南星聪慧过人，是福非祸。”
“她能把日本人耍得团团转，确实挺聪明的，”代春风哼道：“不过你以为日本人真会一直傻下去？他们抓不到人就知道被骗了，到时候只怕你的心肝宝贝，就入了日本人的法眼了。”
傅庚生面色不变，但眼睛却射出寒芒来，让人心悸。
“不过你放心，上海是我们的主场，我们有主动权，”代春风就道：“我们跟日本人自然不可能明火执仗地斗，还是要搞暗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傅庚生道：“我打算要炸日筑药厂，你帮不帮我？”
代春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意识道：“怎么帮？”
“蝶君小姐说了，你策反了一个日本人，”傅庚生言简意赅：“让他设法进入药厂，将药厂内部的图纸画出来给我。”
“不可能！”代春风回过神来断然拒绝：“你别想了，这是做不到的事情！”
见傅庚生不吭声只是盯着他，代春风就道：“不是说我爱惜这个内应，而是这个事情本身就是做不到的事情，日筑药厂当初设计建筑的也是个日本人，所有图纸都被他带回日本了，这是第一；第二药厂防备森严，所有人员不许外出，连书信都要检查，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第三药厂的规模那么大，没有上千吨炸药是炸不开的，这炸药你要怎么送进去？从天上掉下去吗？笑话！”
“这一切，总得我们拿到图纸之后，再说能不能做成这件事。”傅庚生道：“代兄，日筑药厂生产的药物已经在荼毒国人了，而且还源源不断地辐射内地，如果不彻底解决，那委员长推行的禁烟运动和新生活运动，根本没法实行。”
“过几天我给你答复。”代春风就道。
在等待代春风消息的日子里，莫林回信了，说磺胺粉在香港打开了销路，起先没人相信类似珍珠粉的东西会有这么神奇的效用，后来它阴差阳错地治好了一个英国记者的术后感染，这位英国记者康复之后，用妙笔生花的文笔对磺胺类药物进行了报道。
随后有几家较为专业的医学机构纷纷派人从香港药厂买去磺胺进行研究，在他们研究期间，南星的论文在杂志上发表了——
之后瑞典皇家学院最先确认了磺胺类药物突出的抑菌作用，用一言难尽的语气承认这种药物‘的确是人类医学史上的里程碑’，之所以用一言难尽地语气，因为他们都不相信这篇详尽的论文作者来自落后的国家，所以他们下意识认为是如今定居香港的杜马克先生的研究成果——这也不错，南星并不关心论文署名如何，她关心的是磺胺类药物之后，医学界对盘尼西林的重视。
莫林在信中提到，他们的专利已经申请，而黑市上一支磺胺可以卖到一两黄金的高价，而且这个价格还在攀升，一些外国公司闻风而动，正在和他进行谈判——现在他把杜马克当初用的手段用在了这些公司上，每支磺胺要求分走一英镑。
同时莫林提到，美国药品检测局宣布要对磺胺进行检测，要他们提供资料。
“美国佬也想掺和一脚。”南星哼了一声，放下了信件。
这时候她看到连翘回来了，不过手上提了一包花花绿绿东西，看起来眼熟得很。
“等等，”南星拦住她：“你提回来的是什么？是不是又是吗啡，给我看看！”
连翘怒瞪着她，“你干什么，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
南星仗着比她身强力壮一点，硬是把东西抢了回来：“凭什么，你注射吗啡还有理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东西是毒·品，用多了就……”
南星待看清了这些小瓶子，不由得戛然而止：“这是……”
“哼，”连翘一把推开南星，忿怒道：“看清楚了吗？是吗啡吗？还要不要都砸碎了？！”
南星举着一个小罐子，这小罐子撇口包装，上面是英文，瓶盖上标着中文，上面写着‘何比甘雪花膏’，剩下几个瓶瓶罐罐，都是西蒙的蜜粉，丹康的头油之类的，都是先施公司的化妆品。
“原来是化妆品……”南星尴尬道：“你原来不是不用化妆品的吗？”
“周恒要的，”连翘毫不客气道：“你问他去啊！”
“咱就不能好好说话……”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连翘噔噔噔上楼去了，南星只好冲着她的背影比划了一个鬼脸。
下午的时候傅庚生就来了，带着日筑药厂的图纸。
“代春风真是能人啊，”看着眼前画工细致的图纸：“这么快！”
军事情报处确实是一个网罗人才的地方，自从‘汉城’传来粗略的图纸之后，代春风手下的人根据草图，重新画出了细致的图纸。
‘汉城’本就是日本人，他进入药厂根本不需要检查，在陪同藤原弘毅进去之后，他就按照命令，装作参观的样子将药厂内部悉数记了下来，不仅标明了厂房、科室、配电间，甚至还有工人流水线，都在图纸上一目了然。
“这个药厂真不小呢，”南星喃喃道：“而且十步一岗，守卫严密，怪不得你们都说难以下手。”
图纸上用波浪纹标出了药厂的安保人员的大致方位，这个波浪简直都要连成一条河了。要在众目睽睽下突破重围，完成爆炸，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