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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

  •   一些性格习惯是从小养成的,本性难移,能在菜没上全时撒泼,也能在正式吃饭时撒泼。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对于喜欢的菜恨不得把盘子端下转盘,炸春卷只剩一个时,盘子正好转到了钱一萌面,他看她要夹走,两只手摸到转盘一使力气就给转到了自己面前。

      钱一萌没那么好脾气,转走前给夹走吃了,看身旁三个人都已经放下筷子了,趁小男孩发作前给他们仨拽走了,边走边说:“要是黎少源也在这,咱们估计就不用受这气了。”

      明月给她点赞,“萌萌也很勇敢。”

      明月和今天升学宴这位小哥是一个太爷爷,小哥没怎么见过明月,小哥的爸爸见过好几次,明月四个人迎面走过来时叔叔就认出了她,也认出了同学的两位小孩。

      给他们拦下后,一人给拿了好多糖果和几瓶果汁,看他们家长还没出来就让他们到一楼的大沙发厅先做着。

      明月离开的这几天,钱一萌感觉和黎少源吵架都没那么起劲了,钱一萌把她抱在怀里,“宋宋你啥时候回去啊,没你看我和黎少源吵架,吵得都不痛快。”

      明月想了想:“开学前七八天?可能吧。不能看你们吵架我也少了很多乐趣。”

      钱一白坐在钱一萌旁边,低头看看头抵在她颈间的明月,她垂下头发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钱一白突然发问:“宋宋这回在那待的开心吗?”

      明月还没有回答,沈星扫了他一眼,这话问的不对。明月虽然趴着没动,但都看在眼里,回道:“每一回都很开心。”

      钱一白仰身靠回沙发,“开心就好。”缓缓又问:“沈星开心吗?”

      沈星扯扯嘴角,“在哪都一样。”

      钱一白点头,“那就是不开心。”

      沈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只觉无趣,打记事时就这样,很难不猜其用心。明月觉得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忽视他们两个,只跟钱一萌聊:“姗姗呢,这几天你有没有跟姗姗吵架?”

      钱一萌听不明白他们那些弯弯绕绕,懒得理了,毫不犹豫回答:“当然了,我这回期末考试不是没考好吗,爷爷在屋里说了我几句,我跟爷爷顶了几句嘴,她在外面都听见了,看我出来就笑话我。”

      明月环住钱一萌的腰,“姗姗这回是真过分了,她怎么能这样说。”

      钱一萌:“是挺过分,所以我趁她一个人在家睡午觉,拿剪子给她剪掉一撮头发,她发现时哭可大声了。”

      明月:“……”不愧是萌萌。

      在沙发上畅谈半个小时后,明月爷爷奶奶可算出来了,脸色红润地跟明月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挥手说再见,一看就是喝多了,明月赶忙过去搀扶两位。

      七大姑八大姨看见明月跟看见宝贝一样,从今年多大了问到以后想没想好考什么大学,问得明月晕头转向,人相继走后,明月也跟钱一白钱一萌挥手说再见,拿着叔叔给的糖果和果汁上了客车。

      客车上两人一路无言,困了就睡了,到地方都才再睁眼。这回是沈星先醒的,看她还没醒推了推她,下手不轻,真不轻。

      明月被他这力道吓得突然睁眼皱眉,心脏跳得极快,微微眯眼看向沈星,深吸一口气,眉眼微怒。沈星被看的一愣,没回避目光,直视她,沉声道:“吓到了?”

      圆眼变成弯弯的月牙,明月笑道:“还好。”

      沈星眼神不逃离:“被吓到了就直说。”

      听他追问的语气,明月闭眼感受心跳:“好,沈星,我叫你时有推你你吓到你吗?”

      沈星肯定回答:“没有。”

      明月:“那你跟我道个歉吧。”

      看她面色有些苍白,沈星挪开目光,沉默十秒钟,郑重道歉:“对不起。”

      明月长舒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嗯,态度良好,原谅你了。”

      到家后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前几天来的亲戚没跟着回来,直接在县城走了,明月跟着爷爷奶奶收拾好屋子就睡觉了。

      天气太热,沈星跟着忙活一会便汗如雨下,洗了把脸,回屋时明月已经睡着了。睫毛微颤,侧躺曲身,额头挂着汗珠。沈星觉得这人真是个骗子,骗了他两回了。

      他怎么就一直道歉了,下回指定不道歉,不能听他的,怎么她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如此高温还有要继续升温的趋势,沈星悄悄挪了风扇到她附近,开最弱档,自己拿着扇子躺回自己的床上,扇一会停一会,烦躁地思考自己刚才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明月这觉睡得长,醒来时已经下午了,看向钟表的视线由模糊到清晰,看清时针指向三时,晕沉微疼的头脑清醒了一半,已经下午三点了。

      睡得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四肢有些漂浮感,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心道再睡这么长时间她就不姓宋。

      奶奶进来了,给她拿了杯凉开水,放在床头柜上,“我还以为你得一觉睡到天黑呢。”

      明月喝了好大口水,刚醒的声音也是沙哑的,“睡得头疼。”

      “睡这么长时间能不疼吗,我看你中午好像有点累了就想让你多睡一会,你倒是一直没醒。”奶奶看向窗外,指指窗外忙碌的一老一少,“你程爷爷要给羊晾草,家里院不够大,凉不下的都凉咱家了,你爷爷和小星都跟着忙活一下午了。”

      明月也看向窗外,沈星正在和爷爷铺草,外面日头正盛,沈星无意间向屋里一扫,一滴汗刚好从下巴掉落,与明月对视三秒。

      他已经挪开了目光,明月去却还在看着他,看样子还得再铺一会儿,三轮车上的草还有一半,“奶奶要不我也出去帮个忙?”

      奶奶摇头,“就两把叉子,让他们先干吧,快了,没多长时间就忙完了。屋里这窗户好长时间没擦了,咱俩擦擦窗户。”

      明月和奶奶说干就干,一人倒了一盆水,各拿一块干抹布一块湿抹布,对着东西屋准备开擦。明月擦自己东屋的,踩着凳子正准备上呢,觉得阳光太晒就带了个帽子。

      抹布刚落在玻璃上,沈星后背向窗户靠了过来,在房檐遮下的阴影里休息乘凉,没看到窗户后的她。玻璃外面都是雨点子,里面都是指纹印,沈星的黑色半截袖贴过来挡住阳光,显得有些不清晰。

      明月擦干净旁边半边,敲敲沈星身后玻璃,他听到声响回头一看,明月用手示你好,然后让他往旁边靠靠,他直接走了。

      擦完了屋内玻璃,明月把凳子搬到了外面,水盆也端了出去,沈星来回铺草没注意到明月,撞到了水盆,明月尽力稳住还是洒了一点在自己身上,她没在意,先开口说了两声没事就去擦玻璃了。

      沈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阳光难耐,明月站在窗台上有些头晕,擦下面玻璃蹲下再起来时不仅头晕,眼前还黑一阵,如堕深渊。明月蹲在窗台上缓了几秒,黑暗渐渐褪去,看得清举起的手掌时,脚下一轻,向下摔去。

      明月极力稳住身体,在摔倒地上之前尽量远离靠墙放着的镰刀,可镰刀旁还有各锄头,头朝下放着,明月手臂眼看便要砸上去,沈星用手帮她垫了一下,安全着陆。

      明月突然耳鸣,定定看了沈星好几秒才回复正常,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干什么?”听语气,是一个很真诚的发问。

      明月靠沈星扶着站起来,擦擦头上的汗,“可能是太热了,抱歉啊,你磕到没有?”

      沈星翻过手背,他刚才接得及时,力气也够,只是轻轻碰到锈铁,划了道白印子,几乎没什么事。收了手,沈星拽着明月衣服袖子往屋拉,“管好你自己。”在明月进去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了,意思很明显。

      明月进屋后喝了好几口水,又来到窗前打开一扇窗户,眉眼弯弯看他,“谢谢你,回去以后跟姨姨都说你好话。”

      沈星拿起抹布的手没有停,也没抬眼,冷笑一声:“前两天不是还要说我坏话吗,变脸还挺快。”

      明月疑惑,扶额沉思:“有说过吗?不记得了。”

      沈星气笑了,“以前没看出来,装傻你倒是挺会。”

      明月歪歪头,没继续这个话题,笑道:“喝水吗?”

      沈星没回答她,洗了两下抹布,向一旁擦去。这扇窗户前两天窗纱坏了,不能一直开着,关上后明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厨房的阴凉处,转身又去帮奶奶打下手。

      刚才奶奶擦得快,擦完就先去准备饭菜了,对外面的动静没有注意,只是现在看明月脸色不太好,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明月摇摇头,刚才一摔人已经完全清醒了,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奶奶想着孩子们都愿意吃火锅,就让爷爷那天买了火锅的菜料,也提前和隔壁说了,让他们下午一起来吃,热闹热闹,程爷爷家也不空手来,带了好多小菜。

      沈星干完活后洗了把脸,看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火锅沉思。走过去时,明月挥手让他坐在她身边,其他人还在厨房准备,明月小声和他说话:“是不是胃还不舒服?”

      沈星咳嗽两声:“还好。”

      真是天塌下来有他嘴顶着,明月给他指了指厨房的电饭煲,“有饭,程爷爷还带菜来了,你也不用非吃火锅,你说你吃不了辣就好。”看他不说话,明月又道:“不好意思说?那我帮你说。”

      正好爷爷奶奶们陆续从厨房端菜来,明月刚要张嘴,还没说出个完整的字就被沈星截胡,按下她要抬起的手,先道:“吃不了辣,我一会儿吃点饭菜就行。”

      明月奶奶意外了一下,真没想到沈星吃不了辣,有些愧疚:“奶奶的问题,问你一下好了。”

      沈星:“我自己的问题,没事。”

      程奶奶打趣明月奶奶:“我不带这么多菜呢吗,人家孩子愿意吃啥就吃啥呗,我做的菜味道可不比火锅差。”

      明月的手被沈星一按差点按到装肉的盆里,刚才想伸回来,沈星因为她还要说话,直接攥住了她小臂,等他说完话,明月非常不解地看他。

      明月小臂很细,沈星一只手就能握住,还能多出一节手指,沈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营养不良,好在他很快就松开了,爷爷奶奶们有说有笑也没在意他们。

      沈星有时候下手真没个轻重,明月小臂被他攥的出了一圈红印子,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很凶地看了他一眼。

      吃饭聊天时,程爷爷程奶奶也聊到了沈星,问他多大了,上初几,跟明月是一个班的吗,没问太敏感的,沈星都一一回答,他们对沈星也是一顿夸,但这这回是带着明月一起夸的,说他们现在的孩子都太有朝气了,前途无量。

      边吃边聊,吃完时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帮着收拾完桌子,明月和沈星非常默契地继续写作业,前几天非常努力地写作业,黎明就在眼前,加把劲这几天就能都写完。

      夜幕降临时,乌云密布,刮起了大风,一场雨估计就要来了。前后不过十分钟,珠子般的雨点拍打到地面上,声音由小到大,雨势渐大,一道足以照亮半边天的金光在空中划过,震耳欲聋的雷声随后响起。

      吓得明月差点没把笔扔了。

      明月和沈星又写了一个小时,雨势不见停。明月困意来袭,看身形要有挑灯夜读的架势,就先他一步先睡了。

      她入睡快,沈星再抬头看她时,已经睡熟。外面风雨交加,时而闪电划过,雷声阵阵,但都丝毫打扰不到她,沈星以为她会很害怕。

      他是个睡眠质量不太好的人,动静但凡多了点就会被吵醒,雨不停的话,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看她睡得很熟,沈星突然很想叫醒她,他睡不着她也不能睡。

      当然,这个想法在沈星心里只持续了一分钟,毕竟这事太缺德了,真做出来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长夜漫漫还是得自己来熬。

      收拾好书本,关了灯,沈星躺回床上,没有困意。想了想今天一天的事,数了五百只羊,沈星慢慢合上眼睛,可不到半个小时,一声雷声过后,他醒了,比入睡时还精神。

      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直到天快亮雨停时沈星才真正睡着再睁眼时,已经早上十点。沈星看着时钟发愣,对着时针指着的数字10看了好久好久,前所未见。

      明月昨天晚上也醒过两次,因为雷声太大,又有些想上厕所。在准备入睡时,她无意地看了沈星一眼,结果看到他睁眼看着天花板,知道他是失眠了,两次都是这样。

      今天早上起来看到他熟睡,就没叫醒他,晚上没睡好白天多睡一会也好,反正这一天也没什么事。跟爷爷奶奶说了一声,饭菜也帮他放在锅里温着,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10点才醒明月也是有些没想到的,看他迷茫的样子,明月笑了笑。

      明月爷爷奶奶想采蘑菇的想法在雨后第三天得到了实现,并且和程爷爷程奶奶两辆三轮车共同出发,还带上了红豆。家里的羊今天没打算放,添了草料。

      红豆喜欢明月,出发时跳上了明月在的车斗上,一下扑倒了明月怀里,舔她的脸。明月受不了脸上都是口水,控制住它的头,不让它舔。

      红豆转头扑向沈星,沈星没防备,狗头撞到他的鼻子,对着他的眼睛就开舔。明月在旁边幸灾乐祸笑得不行。他使了好大力气才推开它。

      乐极生悲这个词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过一颗杨树旁时爷爷在前头喊了一声,明月没听清,下一秒树叶子就糊脸上了,树叶上还有露水,头发都湿了。

      明月抹了一把脸才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沈星抱着红头的狗头讽笑看着她,明月给红豆比了个手势,红豆在沈星怀里挣扎,又开始疯狂地舔他。

      俩人跟狗玩了一路,到地方时狗先跳下了车,明月在后面追它,追回来后提着小篮子跟着进了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没长几年,树形较小,地面上杂草丛生,还有一深一浅垄沟。六个人从小树林的西边走到东边,连个蘑菇的影子都没看到,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明月牵着红豆跟着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时刻注意自己的脚下,别说蘑菇了,连只像样的扁了勾都没看见。

      低头时间长了脖子有些酸,明月抬头缓缓,刚往前走一步就一头撞蜘蛛网上了,如果没看错的话,那蜘蛛网上还有只大蜘蛛。

      明月站在原地不敢动了,手中的牵狗的绳子吓得已经松开了,明月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沈星,但沈星离得有点远没听见,明月干脆跑了过去。

      跑到他身边就握住了他的手臂,声音依旧颤抖:“快快快沈星看看我头上有没有蜘蛛。”

      沈星被握的身形一顿,看她满脑袋蜘蛛网就知道她经历什么了,沈星环顾一圈,非常肯定地告诉她,“没有。”

      明月一颗心安稳了一半,但还是有点后怕:“除了头上,身上是不是也没有。”

      沈星听她声音不对,认真仔细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放心,没有。”

      明月松了一口气,松开他的手臂开始摘头上的蜘蛛网,怕摘不干净让沈星帮她一下,沈星看她手忙脚乱觉得有些好笑,第一次见她这么慌忙的样子,“蜘蛛有什么好怕的。”

      明月吸吸鼻子:“我也不想害怕,可是控制不住。”

      沈星比她高了一头,看她头顶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小手在脑袋上胡乱扒着,蜘蛛网越弄越乱,干脆拍了她的手一下,那双小手一下就缩回去了,沈星双手帮她摘。

      摘干净后,明月拿装在包里的毛桃给他,“非常感谢你,给你吃桃。”

      沈星来的时候就看她布袋里鼓鼓的,以为她带水来了,没想到是个毛桃,看她忍痛割爱的样子,沈星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耻笑:“舍不得就别给了。”

      明月顺理成章地把桃放了回去,还是很感激的:“好,那你撞到蜘蛛网我也帮你摘。”很够意思吧。

      沈星不承她的情:“先管好你自吧,再撞上就不帮你了。”

      一阵小风吹过来,明月忽然打了个喷嚏,眨巴眨巴眼睛看他,立誓:“再撞上我就不姓宋。”

      俩人跟上去,又向南走了一会,寻摸十分钟,依然不见蘑菇的身影,程奶奶给之前采过蘑菇的村民打了一个电话,一问才知道,真走错了地方,蘑菇是再一直往南的那片树林才有。

      几个人立即转移阵地,开着三轮车顺着油漆路一直向南走,穿过玉米地,再看到树林时下了车,应该是这没错了。

      这里的树林比刚才去过的要开阔的多,草色更加翠绿细密,地面略有起伏,较为平坦。刚进去就在一丛草旁发现了蘑菇,虽然有点小,像是被人采一遍过后又新长出来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明月怕再撞到蜘蛛网,打算捡个木棍用来探路,看树下有个枯枝,弯腰准备去拿,手还没伸进去,眼前白色一晃而过,明月动作停滞,有些无语。

      明月这回没找沈星,自己小心翼翼地摘着蜘蛛网,摘的差不多了就去把小木棍拿了出来,一路走一路用小木棍在面前划。

      红豆在明月和沈星之间来回晃悠,撞到沈星后又向明月跑过去,沈星被突然撞得一晃,顺着红豆看过去,她正蹲在地上摘蘑菇,看见旁边有朵小花长得好看还闻了闻。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头上,犹如渡了层金边,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沈星一言不发走到她身边,看看脸看看头顶,“现在准备姓什么?”

      明月自认倒霉,哈哈笑了一声:“就叫明月好了。”想想又觉得不对:“我是不是没摘干净?”不然他怎么发现的。

      沈星点点头,只看着她的头顶:“真笨,头上还有。”

      明月很茫然地摸了摸头,看他,“那你能再帮我一下吗?这回这个桃肯定给你。”

      沈星不太想说话,他要她桃干嘛,“刚才说好了再撞上就不帮你了。”

      明月注视他的眼睛,笑道:“好吧,我去找奶奶。”

      明月拿起小木棍站起来,刚要走沈星就拽住了,“骗你的,头上什么也没有。”

      明月用手在头上细细感觉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后才道:“刚才看见我摘蜘蛛网了?”

      沈星:“嗯,全程观看。”

      明月真想拿小木棍戳他脊梁骨,这人怎么越来越爱逗人玩了,“沈星你……”

      沈星摸摸脖子,“我怎么。”

      明月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没什么挺好。”明月其实想夸他的,比以前说的话多了,互动多了,虽然不怎么好听罢了。

      前头明月爷爷和程爷爷好像在比谁采得快,两个人落下后面的人老远,都已经走到了一条浅沟隔着的另一片树林,还在前面招呼身后的人,说前面的蘑菇更大。

      明月采了半天都是小蘑菇,小碎步跟了上去,在两位爷爷身后弯腰寻摸,没等找到大一点的蘑菇,大一点的雨点先砸了下来,明月摸摸鼻子上的雨滴,她昨天也跟着听了天气预报,是有雨,但说是下午下,这还没过中午呢就下上了。

      说变天就变天,雨滴接连不断地从空中落下,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森林里,风又来袭,吹乱雨滴,犹如嘶吼。

      雨下得太急,重重落在地上后拍起尘土,在青草稀疏的地方尘土四起,明月刚好站在两片林子的衔接处,雨水扬起的尘沙让她时间睁不开眼睛。

      早上怕露水太重,都穿了靴子,可也没成想这时下雨,都没穿雨衣,几个人被浇得全上上下没一处不湿的。

      前头两位爷爷往回走时,程爷爷不小心滑了一脚,摔在了地上,地上湿滑泥泞,程爷爷一时间被明月爷爷拽着都没站起来。

      明月见状赶忙去帮忙,没走到呢自己也滑了一脚,等程爷爷被扶起来时,自己也被沈星扶了起来,沈星一点也不温柔,拽着她往前走恨不得把她胳膊拽掉了。

      明月快步跟着他,没想到快出树林的时候沈星被冲过来的红豆撞到,自己稳住身体只是半跪在地上,却没来得及松开她胳膊,把她拽倒了。

      明月身下是个小水坑,倒下时半个脸都埋在水里,右耳顿感咕噜咕噜的水声。她真想就躺这了,累了,真累了,但还是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使力站了起来。

      这回明月选择自己走,自己摔倒还能自认倒霉,再被他拽倒了真的会怀疑是不是蓄意谋杀。

      几个人在雨中小跑了一段路,可算短时间内上了车,三轮车发动,又重新到了油漆路上,眼前的树林慢慢在眼前淡去。明月攥攥头发里的水,沈星在一旁抬头望天,就怕雨水浇不到他。

      明月侧头蹙眉,“收敛点吧,会感冒的。”

      沈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头看她,“刚才没摔到哪吧?”

      明月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关心人了,无奈一笑,“还好,就是脚有点疼,腿也有点疼,耳朵好像进水了,头也有点晕,其他就没啥了。”

      沈星不吭声了,半响憋出一句,“刚才不是故意的。”声音和这雨水一样,没什么温度。

      明月点点头,“看得出来。”

      这雨是越下越大,恨不得一桶水浇到头上一样,再下一会感觉都有要下冰雹的趋势。温度骤降,雨水冰冷,昨天刚被热晕的明月这会儿快被冻晕了,被来就怕冷,雨水一浇更冷了,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身体一抖牙齿也跟着发抖,明月目视前方,冷得受不住了就闭上眼睛,细听耳边风声雨声,逼自己去想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奶奶家冬天烧的火炉,妈妈时常做的鸡肉粉条,夏日里闷热的天气……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冰冷的雨水照样拍在身上,凉意透骨,颤抖难忍。沈星微微偏头,旁边的人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小动物。

      他也冷,只是没有冷到她这个程度,本想看看她再冷能冷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晕倒,会不会冷得神志不清凑到他跟前,事实是并没有这种情况,明月只是把头埋在曲起的腿上,闭眼冥想。

      离家还有大概十分钟路程,沈星推推她的肩膀,明月缓缓抬起头看他,还有些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明月的手,那张此时有些惨白的脸半睁着眼,像是困了一样。

      沈星收了收手掌,低眉垂眼,“怕你死在车上。”

      明月感受到了他掌中的温暖,微微笑了下,“谢谢。”

      他们之间的对话一直都离不开抱歉和谢谢,好像以前的几十年只是认识,现在才慢慢寒暄热络起来。

      冷意已经沁到了身体里,一点的温暖也并没有什么用,但比刚才强点,沈星掌中的手要僵住了一般,“你冬天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明月低头看鞋,“冬天也没有这么狼狈吧,冬天至少有棉衣穿。”

      沈星喜欢冬天,想不明白事情时,刺骨的冷风总能把他吹得清醒。

      两人到家之前不再说话,沈星攥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擦头发,明月收拾好自己就躺到床上,盖上厚被,准备睡觉。

      装蘑菇的袋子在路上淋了雨水,蘑菇上的泥土和雨水混在一起,沈星帮着明月爷爷奶奶清理蘑菇,清理好后倒了杯热水放在明月床头,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明月已经睡着了,沈星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中午十二点,外面雷雨阵阵,他也没有困意,只是到书桌前拿起了笔。

      喉咙干燥疼痛,鼻子呼吸不畅,头昏脑胀,明月醒来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想说话发现声音也哑了,心想感冒这是没跑了。

      下午的明月比平时还要安静,吃完奶奶找的感冒药后困的时候就睡一觉,不困的时候就坐在床上发呆,在沙发上发呆看电视,晚饭也只是吃了一口,还有点想吐。

      奶奶时不时摸摸她的头,体温计测量体温,都还好,比正常温度高一点点,但奶奶还是担心,说如果明天还这样的话,就去挂吊瓶。

      晚上她早早就睡了,厚被闷了一头汗,感觉好受了一些。

      深夜半梦半醒间,明月思维混乱,已经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眼前光影混合,绚烂模糊,房间的框架挤压变型,时而大的如蚂蚁坠落万丈深渊,时而小的如尘土沙粒进入眼中。

      努力想完全睁开眼睛,却如缝上了一般,想抬起手臂让自己完全清醒,却如重物压在身上的,四肢酸痛,胃里翻江倒海,终是忍不住头向床旁一侧,吐了出去。

      舒服了一些,重新躺好,眼睛睁着意识却该没有清醒,大概是梦游了。嘴角有手纸磨砺皮肤,奶奶扶她坐起来,让她张嘴,把退烧药喂了进去,又给她掖好被子躺下,用手轻轻有节奏地拍着被子,明月不一会就真正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明月是被自己咳嗽醒的,动了动身体,感觉全身上下可能就头发丝不疼,动作非常缓慢地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去吃早饭。

      奶奶看她状态依旧不好,和爷爷说一会就带明月去隔壁村的诊所,不能耽误了。明月吃了早饭,戴了顶鸭舌帽就等着爷爷送她过去,难受得全程一言不发。

      估计是要打吊瓶了,爷爷一会还得帮程爷爷收拾收拾羊圈,就把沈星也带上了,让他看着点,完事了再接他们回来。

      一天一夜的雨让这趟路格外地不好走,颠簸且先不说,开到特别泥泞的路时,三轮车在泥里走不动了,还是明月和沈星下车在后面顺着发动的车向前推才给推出去。

      这样的事经历了四次,没病也快累出病了,到诊所时,两人满脸的泥点子,鞋上更是惨不忍睹。

      不过也不用担心,诊所里已经坐了半下子的人,地板砖上的泥脚印明晃晃地映入眼帘,不差再来几个。这里的张医生非常爱干净,拿着拖布跟在人身后擦,每进来几个人就要擦一遍,不厌其烦。

      张医生给明月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多,快四十度,看这样子温度还有要升高的趋势,赶紧给她安排了位置,去配药去了。

      张医生四十多岁,带着眼镜,看着非常和蔼,给她挂上吊瓶后,摸摸明月的额头,缓缓道:“小姑娘你是不是都烧糊涂了?”

      话闭,明月眼角流下一滴眼泪,眼睛非常干涩,说话也慢吞吞的:“还好……吧…”

      爷爷几分钟前回去的,明月旁边只坐着沈星,张医生看看明月又看看沈星,“困的话就睡一觉吧,醒来就不难受了。你看着她点,别让她滚针了。”

      沈星点头,看向今天要打的三个吊瓶,看来时间不会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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