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第二集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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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想的微信名叫“袁忆”，这是他做游戏时用的官方昵称，因为太以假乱真，以至于安桃一度还以为方想真叫袁忆。
袁忆这个号，微信背景是一张全家福，头像是他老婆抱着他儿子。这张照片在他的公司内部系统聊天软件吃吃里也被用成头像。在公司里，方想或许在工作作风上面有很多质疑，但在私生活上是没有人敢说方想半点不是的。稍微干久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婆奴+孩子奴，而且老婆奴属性还百分之百排在孩子前面。
这些事，所有人都知道；但问题在于，拥有信息不代表就知道怎么利用信息，就像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居然还可以通过发自己的朋友圈的方式，来对旁观的方想殃及池鱼。
据知情人士线报，方想当天晚上很惨，因为他根本就没告诉他老婆他在加班。他说他在请小学校长吃饭——方小想明年就要读一年级，全家人正在那里焦头烂额给他找学校呢。
“我有个问题，”安桃听完莫饮年的八卦之后，忍不住问，“方想原计划不是一直陪我们加班下去吗？他总不能天天都请小学校长吃饭吧。”
“那就不知道了。”莫饮年似乎很不喜欢方想，他不乏恶意地揣测，“说不定先管个一两周，等掺沙子差不多了，后续就是他的那个小间谍接着监控呢。”
间谍。
“其实我觉得不一定有间谍啊。”杨中堂端着水杯走过来，“我知道你的意思，小舅哥，你是想说，咱们中有人泄密给方想，让他回来收拾我们是不是？但也有可能是外面的人啊，说不定组外的谁说漏嘴了呢？咱们这么准点下班，你不能指望世界上永远有不透风的墙吧？是不是，钉子？”杨中堂推了推还在打字的丁卿尘。
丁卿尘向上推了推黑框眼镜：“嗯……是这样的。”
“但只有我们组内的人才会知道怎么利用加班的事。”莫饮年阴沉地说，“只有自己人才知道方想和哥侄子有矛盾。”
这倒是真的，因为从外界来看，方想绝对算是一手提拔的陈舒夜，陈舒夜于方想，也是嫡得不能更嫡的嫡系。
“那要真是自己人，”安桃听到杨中堂说，“为什么那天的投票是全票通过呢？”
莫饮年一时语塞：“那……那这不是一回事啊。”
“小舅哥，你这样就没劲了。”杨中堂吹起了胡子，“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不能怀疑自己兄弟。”
杨中堂一向宽厚，整天用他大钟一样的声音笑呵呵地，对大家而言就是老大哥。现在老大哥难得说这样的重话，莫饮年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但他也不服气，就回到座位上，把耳机一带，管他外界风吹雨打反正我人不在。
安桃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自己手中的《永恒白昼1》。她已经看第五遍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好看。
看着书，她忽然想起陈舒夜那天说的话。面对新员工的疑问，他说：“我是真的有办法。只是我还在想更好的办法。”
用□□圈的方式吸引喜欢看票圈的方想老婆，让她在打开丈夫同事票圈的瞬间不经意地发现自己的老公正在偷偷加班，走夫人路线——这就是陈舒夜口中“更好的办法”了吧。
那么，他原本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安桃猛地回过头。因为动静太大，连桌上的水杯都碰翻了。还好是空的，只是洒出了一些茶叶。
“安桃？”高美琳发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安桃说。
高美琳看了看：“没有人啊。是错觉吧。”
“嗯……”安桃想想也是，估计是自己《永恒白昼》看太多了神经过敏吧。她就是个新员工，举目无亲的，谁能对她有什么恶意呢？
她刚才那种仿佛被蟒蛇盯上的感觉，应该只是错觉。
无论如何，大家公认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方想老婆很重视丈夫的身体，一向禁止他熬夜，更别提疯狂加班了。这件事只要捅到明面上，方想怎么可能还天天盯着他们？方想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下属怎么能做到呢？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才对嘛。
于是星期二，大家的情绪都非常乐观，以至于效率甚至比平时还提高了百分之十，PM杨中堂统计之后直呼内行。
“陈舒夜！”
快要下班的时候，瘟神意料之外地开口了：“还有你们、你——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家惊讶地看向身后。是，方想今天的确一直都在，但所有人以为他今天肯定不会管大家了，以至于人民群众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了。
现在方想突然说话，一群人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陈舒夜反应最快，他说：“想神，我们和您一起下班呀。”
莫饮年在衣服下面偷偷比了个V。
方想面无表情：“我不下班——今天我们继续加班。工作做不完了。”
陈舒夜皱了皱眉毛：“想神？”
“你不要以为只有你聪明，陈舒夜，”方想站起来，随便拿起一沓纸，边走边不停地卷，然后松开，“我告诉你，一个人只要足够破釜沉舟，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陈舒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不在乎了，陈舒夜，那些事情都不重要——所以，你不要想给我玩花招。”方想咬牙切齿地说，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陈舒夜想了想，示意所有人都先出去。
大家鱼贯而出，安桃回头看了一眼陈舒夜，想说什么，被高美琳给推走了。
方想也没说话，可能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控了吧。他安静了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他才继续说：“如你所愿，我和我老婆闹翻了。我昨天睡了一晚上地板。但我不在乎。你知道吗？我全都不管了，我就要守着你们这群混子，你们这群糟蹋《使妖牵》的混……”
“想神，”陈舒夜出声打断他，“你想加班就加班吧。”
方想眯起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陈舒夜平静地说，“想神你自己想加就加，但我们有自己的工作节奏。”
方想的眼睛眯得更深了：“你是在跟我正式示威吗？陈舒夜？”
“我是，因为我是不会让你碰《使妖牵》的。”陈舒夜很不客气地说，“你没资格。”
“完了完了，”莫饮年焦急地回头给所有人说，“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啊！”
安桃望着陈舒夜那跟星巴克那天一样的表情，咬了咬下唇。
“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杨中堂问。
“没有。”
“……”
“但你看他们的脸色！这凶！这狠！这恐怖！这安桃你去干什么？安桃？回来安桃！”
安桃不管身后的动静，她飞一般地冲进去，推门而入的时候方想正在说什么“《使妖牵》必须要由我来做”，她也不听，只是从抽屉里把那本书拿出来，当着方想的面，径直塞到被打断对话的陈舒夜手里：“陈主策，”她说，“书看完了，谢谢你，很好看。”说完转身就走，毫不含糊，留下门外一众面面相觑的人，还有门内已经剑拔弩张到了极点的两个人。
因为安桃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方想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那张颇具冲击力的封面。
永恒白昼1。
几乎是在一瞬间，方想浑身上下所有的横戾之气都消失了。他不再气势汹汹，不再张牙舞爪，甚至不再雄心勃勃——他变得很呆滞，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倏地一声，便无力地飘到了天边。
第二天，方想离开了钱塘。
……
晚上的时候，陈舒夜约安桃去吃串。
说是一起吃串，其实还是陈舒夜看着安桃吃：“你真的一口都不动吗？”安桃问。
陈舒夜摇摇头，喉结一直在不安分地滚动。
但他还真是全程都忍住了，跟上次一样。
他们没有加班，所以吃完饭之后天也没有全黑。地铁站在一公里外，陈舒夜和安桃一起走过去。晚霞在他们的身上泼洒着，像是一幅印象派的油画。
陈舒夜欲言欲止了好几次。
“我就是故意的，”在陈舒夜开口之前，安桃很坦荡地承认了，“我是恶人。”
“我也没说你是恶人啊。”陈舒夜哭笑不得，“你……唉，算了。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总是这么直。”
“……”
晚霞越来越浓重，陈舒夜信步走在安桃身边，声音也绵长地像是光一样：“未有期是方想的老战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搭档。方想当时一看到未有期的脚本就惊为天人，排除了千难万险，最终做出了《永恒白昼》。《使妖牵》是未有期想做的最后一个项目，后来交给了我。我是不会把它交给方想的，它是未有期最后的象征了。”
“这么多年来，未有期一直担当着文案主策划的工作，他忠心耿耿地辅佐着方想，是方想最信任的人。方想无条件地信任着他，将最重要的事交给他做。未有期也从来不会提出异议，只会默默接下，然后加班加点做完。”
“但最终他因为方想无休止地狂想与高要求而病倒了。”陈舒夜沉默了一会儿，“他得了绝症。什么都不能挽留了。我永远也没法原谅方想。”
“未有期是我大学的前辈学长，是亲手将我招进梨厂的人。他是我最敬重的人，可他现在得了绝症。所以我绝对不能容忍一切无意义的加班。安桃你明白吗？”陈舒夜停下脚步，转向安桃，“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陈舒夜的声音很忧郁，很绝望，而安桃坚定地回应他：“我明白。”
“你……”陈舒夜“你”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反倒是笑了出来，“好吧，挺好的。”
虽然还是苦笑，但他的情绪明显好一些了。
安桃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陈主策，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你明明知道未有期就是方想的命门，只要一提未有期，方想立刻就会偃旗息鼓，这比一切办法都好用，”她小声地说，“为什么你却要舍近求远呢？”
陈舒夜想了想，叹了口气：“那样的话，方想就会太难过了。”
“你不是永远也没法原谅方想吗？”
“我是没法原谅他啊，但是……怎么说呢，”陈舒夜挠挠头，“还是觉得故意戳他的伤口太残忍了。”
“未有期……”安桃迟疑了一下，“对方想很重要吗？”
“很重要。”
“……”
“所以我很感谢你，”陈舒夜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不进来的话——可能做恶人的就是我了。我当时已经快忍不住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仅凭我一直在看那本书，你就能这么快地猜出这一切，安桃，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我不是在批评你，我是说真的。”
安桃摇摇头：“我不聪明，”她说，“但我的确是故意进来的。我想帮你。”
陈舒夜的肩膀重重地震了一下：“为什么呢？”他轻轻地说，语气近乎梦呓。
“总要有人做恶人。”安桃说，“你还要带这个组，你不能和他撕破脸，而我是个新人，我做这个恶人最合适。”
我也不想让你做恶人。
这句话安桃没有说出口。
你已经很累了，安桃想。你想出了这么多的策略，不管是找人吃饭还是发朋友圈让他老婆管他，其实最终目的，都不过是小心翼翼地希望绕开那些伤疤。你不想提未有期，哪怕未有期是解决问题的终南捷径，是一击必杀的绝招，你也想要绕路。你这么恨他，你还是怕他太难过。
那么，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就由我来背良心债吧。
善良的人是应该要有好报的。
陈舒夜定定地望着她：“谢谢你，安桃。”他认真地说，“真的。”
安桃摇摇头。
地铁站已经在眼前了，陈舒夜站定：“所以，我们又要在地铁站前分手了。”
安桃不说话，只是跟他挥手。踟蹰了一下，陈舒夜说：“你是不是今天和上次都被我吓到了？”
安桃摇摇头。
“我其实也知道我有的时候很吓人，”陈舒夜的声音很低，“涉及到工作的时候我总是会很紧张，然后就会变成自己都陌生的模样。尤其是当有人违抗我的心意时，我……我控制不住。我不知道。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我快有双重人格了。所以，如果我下次还这样，请你多多见谅。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安桃想了想：“我知道了。”她笑了起来，梨涡在脸颊绽放，相当可爱。
陈舒夜愣了一下，也笑了。
两个人正面对面地傻笑，忽然陈舒夜的手机铃声响了：“又是杨中堂。”
“不会是方想又回来了吧？”安桃有点紧张。
陈舒夜也倒抽了一口冷气：“不会吧……喂？杨中堂？”他拿起电话，“怎么了？”
“你快回来刀哥！你在哪儿啊！”
“方想回来了？！”
“那倒没有。”
“那就好……”
“但我刚才把东西忘在办公室了，我回去拿，顺手看了一下我们的进度表，”杨中堂的声音很大，不开免提都能让安桃听得明明白白，“你没在工作时间完成今天的任务啊刀哥！你熔断了！！！快回来加班吧您！”
“……”
-第二集：我们不加班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2-7（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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