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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八回 ...

  •   第四八回-感前情忧悲未泯,询往事恩仇再临
      付尘立在人后,一帐受伤的兵士默默忍着伤痛,时不时发出“嘶嘶”的痛呼,几个军医在一边忙活着包扎祛毒。他在旁看了一会儿,然后独自撩帘出了帐子。
      帐门口支着几桶打好的水,他蹲下,捡着一桶水涮了涮手上还留下的血,水面一下子漂起了红色的墨汁。袖口不知掉了个什么物件,光亮亮的,连带着,血水愈发浓厚。
      “付尘。”
      后面有人唤他,他认出这声音,起身回头,果然是魏旭立于其后,一身甲胄同他一样尚未换下。
      魏旭在后面盯了他好一会儿,本欲等他洗完再叫他,见他洗得速度实在是太慢,这才开口。
      他望向他垂在身旁的手,付尘没留意他的眼神,以为他有事,问道:“什么事?”
      魏旭转向他的眼睛,道:“贾提督和廖将军那边在议事,让你收拾一下过去。”
      “嗯,好。”付尘声音淡淡的,抬脚便行。
      魏旭跟着他,又向他手上瞄了几次,禁不住问道:“你手怎么了?”
      沉默一瞬,付尘道:“被刀划了,没什么大事。”
      被刀划了为什么不包扎,而要洗手?
      他和付尘一块儿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不少,知道这人每次战后不喜说话,总是寡语静默,他当他是疲累,也可能是上战场的经验少,依旧不适应这样的场景。于是也就不和他多说话。暗自纳罕几下,又转首走了。
      付尘到时贾允已经和在和一旁的廖辉与焦时令交谈许久,见他来到,贾允示意他入座,然后道:“这次小战的情况我大体已听说了,看来依旧是同往常几次一样,蛮军并无一决死战的打算。”
      “耍这种伏击的小把戏,这么长时间,蛮人这是戏耍咱们呢!”廖辉略显气愤。
      焦时令道:“看蛮军这架势,要么便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焦时令说话的时候,付尘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又垂下脸。
      贾允道:“还是赞成先前的看法,蛮军总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挑衅,或许为的便是激怒咱们,迫使咱们主动出击,然后他们另有埋伏,就等着将咱们一网打尽。”
      廖辉恨恨道:“蛮人真是小人做派!有种就光明正大干一场!整日搞这些小打小闹的……尽得猜着他们的心思!”
      焦时令接道:“不如咱们悄悄派军从蛮军后方包抄,争取来个出其不意……”
      贾允听到焦时令的话,仿佛想到什么,朝他看了几眼,不动声色。付尘一贯的沉默,此时倒是留意到了这边微妙的眼神指向,也是微微愣神。
      廖辉点点头,接道:“这主意不错,总不能一直任凭蛮人在这儿整日消耗咱们的精力物资。”
      “不可,”贾允出声,病后消瘦的脸上在严肃时依旧冷峻,“此时暂不可行,蛮军既然来挑衅多次,摆明了是等着咱们如此出击,若是此时贸然出兵,当真是遂了他们的心。”
      “那提督您说该怎么办?”廖辉无奈中含着愤慨,道,“前年这蛮军休歇,愣是把他们养成了个婆婆妈妈的毛病,就会干耗着咱们。”
      “他们这是想要掌握主动权,”贾允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看来他们停战那年也的确读了几本咱们大燕的兵书。”
      焦时令问道:“提督既已识破其策略,可是有了破敌之法?”
      贾允道:“此事容我再筹划几日,他们这几日未得胜状,见咱们不出击,想必也是十分焦灼,此时也该让咱们耗耗他们了……”
      “耗耗耗,”廖辉不耐烦,“搞得将士们整日懈怠了,真到打起仗来,还是占不到便宜!”
      这话说得已是不客气,贾允也是面色沉滞,这次没有打算放过他:“攻战本就非一日之事,廖辉你从军多年,怎生如此耐不下性子!”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提督难道不清楚?”廖辉一下子被点燃了,道,“自从殿下受伤易职这不到两年光阴,军中已折了多少人?别的我不知晓,若是殿下领兵,绝不会有这样的状况!”
      焦时令见情况不对,劝道:“廖辉你这是说得甚么话,这仇怨归根结底依旧是蛮人的错,你推到咱们自己人身上有何用?何况殿下被围时提督也不在身边……”
      贾允正色打断,道:“这其中的确有我的误判,但在大局上,我尽己所能地回护诸位。蛮人停战一年后这几次的招数都有出人意料之处,我的咎过难辞。但此时对敌于阵前,先不急于论评功过,及时分析当前形势仍为要紧事,若是因为蛮军的策略慌忙了阵脚,不也就遂了敌人的心意了吗?”
      贾允话语清晰明了,廖辉也渐渐平缓了刚刚一时的急躁,知道是自己的情绪上头,慌忙了分寸,此时尚且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提督说的是,刚刚是末将唐突。”
      贾允反倒对他态度转变略显诧异,抚道:“无妨,你性情坦直,这些时日都为军忧心,也辛苦了,只是事任艰难,莫要叫情绪忧扰了心地。”
      廖辉哀道:“煜王为国为军效力一生,却悄无声息地简素下葬。百姓安享太平多年,都是被这平和的日子给蒙了眼睛,才不知这背后是谁撑起来的……”
      焦时令于一旁也叹:“话是不假,只是殿下也从不要求身外浮名,人走了,再风光不也是表面上的。”
      “那又何干?”廖辉说及此,瞪视的眼睛搅弄着眼周的黄皮枯糙,道,“他不值得吗?!”
      一直在下首位不语的付尘闻言轻轻侧了头,耳边回荡着一个沉湖一般的嗓音,混杂着甘雨的湿气:
      “因为他值得。”
      他忍不住又暗自抬眼,目光划到了上面首位的人。
      惯着的琥珀武服上有着多日未洗的脏污,他记得这人最喜洁净,原先在帝京每次见面都是衣饰干净,他心中讽他是军中享乐的主儿,却见出征在外后他何时已经怠于梳洗,更显白髯老态。只是那精神状态一如往常地镇静坚稳,相较于帐中诸人反而是数一数二的,欲道无情恰似有情。
      贾允道:“此番事了,我会亲自上奏陛下,自行为殿下立一衣冠冢于军中。赤甲军在当朝能依旧绵延,也离不开殿下生前的苦辛,这份功劳,朝臣不明晓,可咱们赤甲军中的每一份子,自然都是镌刻在心的。旁人体会不到,就任由他们纷说好了,廖辉,若是殿下知你如此在意这些献对世人的名利,只怕还要责怪。我看这些身外的物什争端还是就此而止罢,眼前打退蛮军才是要紧事。”
      众人沉默认同,只听贾允又道:“依我对苻璇的了解,此番布局面儿上花哨,实际绝对是有其他打算,此时贸然出击并不合适,还是暂且按兵不动,等等他们的进一步动作。”
      “大家先各自回营,”贾允道,声线一如既往的平温,自始至终没有激烈和波荡,好似情绪都被藏起,“付尘来得晚,你留一下,我再交待些情况。”
      “是。”
      几人拿着东西挤出帐子,脚步声渐远渐息。
      “坐过来些。”贾允道。
      付尘恍惚感到他的声音比刚刚沉了些,变得低哑而吃力。
      他起身做到贾允下首旁,眉目轻垂,正好望见贾允搁于地上的双脚,靴底粘泥,好不干净。
      “你觉得刚刚廖辉说得怎么样?”
      “廖将军……或许是一时感怀,忆起殿下和惨死的弟兄罢。”
      “他说得也不错,但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即便殿下是不世出的少年武才,也未必能够掌控全部,”贾允叹,眼神漫向远处,“惟怨生不逢时,倘若在开国动荡年间,依其才也必定为一方悍将英主,只到了而今,即便有兵权加持,但兴兵与否、财政粮马皆受朝廷牵制,压根动弹不了手脚……不然依南蛮那些兵力,早些年前便可主动出击、挥师南下讨伐了,何至于一直到了今日还要被一小小蛮族连年犯边骚扰……”
      付尘不语。他心中认同,贾允说得不错,谁又总能透过表象窥探人心呢?谁又能身边跟随多年的弟兄提起戒心呢?
      他这样想着,隐隐的有种颓圮的荒诞觉知,他急忙止住了思路,不敢细想,不敢深入那个旋涡之中。
      “付尘,我叫你来,是单独有件事吩咐你去做。”贾允正了正神色,道。
      付尘抬眼:“请提督吩咐。”
      “就算知道这样问并不妥当,但还是要多加一句,”贾允缓缓道,“你进赤甲快两年了,这些时日,你的确是把这里的将士当成自己的兄弟罢?”
      这话问得奇怪,但付尘禁不住联想起宗政羲的死因,竟隐约有种猜测。他却在心中不能给个肯定的答案,毕竟,他一开始,就是抱着离去的心思进入赤甲的。
      他忍下嗓子的轻颤,喉结微动,道:“……是。”
      贾允接着道:“有一事,不宜给多人知晓,但现在命你去做事,就还要先让你心中有数。”
      付尘暗自猜到一点,面上不露,只问道:“是什么?”
      贾允先是意味不明地笑叹了一下,很浅:“……说来也是,近几年事情变化得快,地方不力,几个能倚重的千夫长分派别处,几位辅将又是日常操劳。原本这些要务不该交由你一新兵去做的,不是说你没能力,只是有的事内里危险,怕你做的不妥当反遭了自身之害。”
      付尘安静听着,大气不敢喘一下。
      贾允缓缓吐出口气,道:“殿下生前,曾暗示过,军中有蛮人内贼。此番殿下薨世,虽未曾递话于我,但范围可大致确定在焦时令所带兵中。但军中毕竟人多眼杂,此事不宜声张。”
      付尘忆起倪从文曾说的话,突然觉得哑口无言。即便贾允这样熟知宫中事行的,也从未考虑到是自家地盘出了怂恿的黑鬼。
      见付尘呆愣,以为他被这消息惊到,贾允也是哀叹:“我也未曾想过,不过十几年间,军中竟能分崩离析至此,当初我舍命上奏才保住了亲卫这边的募兵机制,留下最后一点精锐,从没考虑过许多将士们或许在这过程里早就寒了心……”
      付尘回神,目光触及贾允此刻自责神情,眉心恍若他曾在林中见过的百年老树,皱污又皲裂,他忍下各式情绪,压着嗓子说道:“提督莫要自责,这并非是提督一人所能挽回。”
      “……”
      “那便是天意?”贾允抬眸。
      付尘正对上他的眸子,有一股熟悉的执拗感,从这副苍老的身躯中萌起新芽。
      他没回答,只回避着他的眼睛。或许他自己的答案并不讨喜。
      过了好一会儿,贾允才从奔流的情感中跳出,渐渐平静了下来,缓声道:“当初看你习剑时,曾觉得你有几分像我。”
      “标下不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贾允道,“只是你对敌时那种无招胜有招的气场,虽看出基本功扎实,还有一种乡野中才能练出的野劲儿。”
      付尘苦笑:“标下原本只是乡野粗人,曾被京畿的校尉纠了好一阵子方才练出些门道,称不上什么正统的武功。”
      贾允露出些薄薄的浅笑,道:“我原本也不会武,都是幼时被一些小孩子欺负,慢慢磨炼出来的,不过就是这些野路子,在动手打人时也是颇管用。”
      付尘朝他看了几眼,道:“提督内功深厚,必定是勤于练习才到达如此地步的。”
      “你年纪尚轻,又有幼疾限制,到如今已是十分难得了,”贾允道,“说起来,当初你刚入军时还说要同我过招比试,后来战争来的匆忙,也没得闲。不如就等这次战役结束,回帝京后我再好好给你指点指点。”
      付尘呼吸一窒,背脊僵着,薄薄的眼睑止不住打颤。
      贾允自顾自说着,顿了一声,然后微微闭眼,又道:“这武艺招式也只是一方面,你习剑虽说有些我当初的感觉,但这言语神态,有几处殿下生前曾留给我的感觉。”
      “标下懦弱不堪……寡言拙舌,哪里能和殿下相较,提督果真折煞标下了。”
      付尘垂着头,忆及男人下场,不知是何滋味。
      “你看似外表怯懦,但于武于战,皆不懈怠贪生。旁人虽看不分明,但我和殿下皆是从军多年的人,自然不会平白把你这军中的新人提拔上来,你更不要妄自菲薄。”
      贾允不在意道:“现在正值用人之时,等你再在战场上再磨砺些时日,也可为我赤甲军中一员猛将。”
      他心思倦极,自宗政羲走后能来寻个人说几句话也当是忙中偷闲了。
      看向这青年半阖双目的黯淡神情,又忆及曾在比武场上见其双目前撑的凶芒,两张面孔重合在一起,贾允也有些恍惚,便道:“……你幼时应当吃了不少苦,才会这样罢。”
      我也可以不必如此的。
      如果你不做出那些事的话,付尘心中悲笑。
      他不愿再同他说这些纠葛,付尘只觉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和不适蛰着他,他现在突然想直接质问他,质问他曾做过的那些腌臜事,是否如今还有歉疚与后悔。
      “吃苦并无妨,无非是要自己免于来日后悔,”付尘道,“提督……平生可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贾允闻言滞了下转首的动作,或许在思索,终道:“有很多……可惜都已无法挽回了。”
      “那你对这些事都无动于衷?”
      贾允陷入思绪中,没听出青年语气中悄然暴露的咄咄之声。
      他说道:“我已尽我所能的给出弥补……只是终究是缝补之功,与原本的憾事无益。”
      付尘见他消瘦侧脸,一时再问不出话。
      “我总是向前走着的……也难怪殿下生前还总言我行事干脆乃至冷漠。只是若不如此,一味想着从前错事,除了终身难逃自设窠臼之外,还如何好好活下去……你说对吗?”
      “提督有理,”青年声音无波,“……难怪仍能在众人攻讦之时保全自身。”
      空气的温度回暖,贾允又道:“刚刚告诉你那件事是因为我打算命你单独带一队人马去从蛮军后方打探,这次要求速去速回,不以交战为目的,了解情况后要及时抽身。”
      “是……暗中进行?”
      “不错,”贾允道,“这次行动要求保密迅速,所以我挑了你来,刚刚那事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便是你脚程麻利,先前训练轻骑时便看出来你在这方面长于众人,赤甲中力量强健的兵士甚多,但皆不宜迅捷奇袭,故而你这长项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所以也莫要因你先前武功底子差而过度介怀。”
      “何况你性格淳朴低调,为人不争不抢,是个好孩子。”
      付尘眼睛凝视着沙土地上的一丛杂草,癔症着。
      “魏旭、唐阑他们几个都是年轻将兵中的苗子,但同龄人当中,到底是你要比他们懂得谦守自持。练武之人忌讳以武犯禁,你将来的路还长着,尽管去做罢,孩子,”贾允又叹道,“这些日子事情也是繁多,我也愈发力不从心,不由得一时话说多了,生发出这诸多感慨……”
      “生死有命。”付尘不会安慰人。
      贾允望向这青年生硬的脸庞,听着这生硬的话语,不禁轻笑了声:“呵…无碍。我也无需这样慰藉,只是想来这话必不是殿下生前会说的,想必也不是你真心话……其实已经无所谓矫情这些事了,生者已逝,现在想办法彻底击退蛮兵,才能不负殿下、和一众死去的将士们。”
      付尘道:“知道了,标下今晚就行动。”
      青年坐姿歪颓,偏偏又一动不动的。贾允在这一刻又感受到了这青年身上的一股不协调的力道。
      “不用这么急,你打完仗,也要先去歇歇,”贾允道,“我给你写个名单,你照着名单纠集这些人行动,记住今天我的话莫要同旁人讲。”
      “是。”
      贾允吩咐完毕,心中多了一层的轻松感。他见这青年在一旁安静独坐,一直听他在吩咐,不由得生发些不愿让他离去的莫名情感,他说不上来,或许真的因为这青年身上有种他自己和宗政羲的影子,有一种不同于众人的执着。
      “付尘,”贾允问,“你到军中来,是想要什么?”
      付尘又是一顿,听贾允又补充道:“说实话。”
      他心中苦涩,这要如何言说?是来杀你?
      “只是得一个谋生之所罢了,标下并未有多大追求。”
      “那如何到军中来了?”贾允问,“这儿……可是随时都可丧命的地方,并非一个好的谋生手段。来到了这里,可就放弃了安稳生活的机会。”
      安稳的生活?
      “我自小也没过过安稳的日子,”付尘笑道,“可能是标下轻贱惯了,早已不适宜过那种正常的生活。”
      贾允蹙眉,他感觉的到青年话语中的隐瞒,此时却突然有了追问的念头,他道:“我知道你平日并非只是在军中混日子,可是有何难言之隐?若有需要帮衬的,也可以同我说。军中时日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若能及时尽一份力,也替你了却些后顾之忧。”
      付尘知道他不好糊弄,仓皇诌道:“我母亲为蛮人,却不被族人所喜,被赶了出来,后来我母亲受胁迫而死,所以标下对蛮人恨之入骨,愿从军效力,击退蛮敌。”
      贾允瞥了眼付尘身后散落的鬈发,还沾着些粘腻的血液和灰土,青年的神色低落,他知触及其伤心事,也叹:“年纪尚轻,便承受这样深仇宿恨,也是难为你了。燕蛮之仇并非一日,你肯有这份勇气决心,的确不易。那你父亲呢?他未曾帮过你吗?”
      贾允明显感到对面的青年陷入一种僵滞的神色,眼珠子紧瞪着一处不动,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才有沉郁的声音发出:
      “未曾。”
      他看出青年不愿在这上面多言,知他家世凄苦不幸,心中难免怜惜。难怪他自见到这青年第一眼便觉他有懦勇兼备的迥异,果真是背负过多,不得已的低调处事。
      贾允紧了紧眉,抿嘴安抚道:“别忧心,一切都会结束的……”
      一切都会结束的。
      “标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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