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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

  •   第六回-浴皇恩煊王入东宫,近佞幸京卫出校场
      又是一年春来处,草木蔓生,欣欣向荣。
      校场之上,正是一年内京畿军众比武盛事,兵营中将士们喝声四起,只见练武场台正中有二人面对而立,一人茶色武服,剑尖顿地,背脊微隆,另一人鸦青衣袍,执刀而立。
      青衣笑道:“子阶,今日尽管放马过来!”
      话音一落,青衣先动,刀法端正,直劈前人。茶色人影扭腕回挡,转瞬以更加迅疾的剑法挥过来,看似无有章法,却胜在敏捷周到,使来人无从攻击,青衣连连刺空。
      付尘见时机一到,转守为攻,剑影翻飞,场下兵士连连叫好。
      唐阑挥刀自卫,影影绰绰之间,一双野狼般狠厉冰冷的目光在剑影中携剑气而近,他蓦地失神,也在此一瞬,被刀影钻了空子。
      “嘶!”
      付尘连忙抽手,看到唐阑虎口处一道鲜红,几滴血液溅落。
      付尘回过神,忙扔下剑,惭愧道:“怎么了?……抱歉,我刚才没收住剑。”
      “没关系,”唐阑满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不是什么大伤,刀枪无眼,比武场上流血也实在正常。”
      付尘执意拉着他下场,担忧道:“我带你去擦药。”
      唐阑笑嘻嘻的,不以为意,跟着他走出人群。
      “我觉得你最近的剑法又有长进了,可太厉害了。”唐阑边走边叹。
      “你也不差呀,在军中也是用刀将士里边的佼佼者,只是总怠于训练,”付尘温声叮嘱道,“若是再勤恳些,也是数一数二的刀法。”
      “哎,子阶,”唐阑把胳膊搭在付尘肩上,心有余悸道,“你刚才出剑时那个眼神怎么那么凶?跟平日里太不一样了,吓得我一愣。”
      “啊?”付尘讪讪一笑,“是吗?呵呵,还好吧……”
      “别怪我矫情,你刚才那一时的眼神真的就像我之前打猎时看到的那些狼兽一样,我差点儿以为你要对我下死手……”唐阑一阵感慨,掀帘走入帐中。
      付尘帮他把血迹擦干,拿出常用的跌打药膏给他敷上。
      “好了,”唐阑看了看已经止血的伤口,问道,“那边还在进行比试,你要过去围观吗?”
      付尘笑道:“我就不过去了,刚才有些累,想歇歇。”
      “那好吧,我先走了。”唐阑起身步出营帐。
      “唐阑,”付尘追出来,看到唐阑扭头,又眼含愧疚,低头笑了笑,露出几分羞赧,“刚才比试时没收住剑,实在对不起……”
      唐阑回头摆摆手,示意不用放在心上。扭过身去又心生复杂,刚刚那一瞬的错觉真的发生在这个一贯温和乃至有些唯唯诺诺的青年身上吗?他情不自禁地又回首看了眼,只见那人站在帐前,仍是弯曲颓然的背脊,一副温顺模样。青年的目光正随着他离去,却是黯然恍惚的,完全没有一点他刚刚感到的压迫力。
      付尘看着唐阑没进远方的人潮,便转身绕帐离去。
      “付尘!刚刚你的剑法好生厉害啊!改日有空儿教教我罢!”迎面一个年轻的武服士兵走过来,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付尘温和笑道:“好啊,一定一定!”
      说罢与其错身而过,错身的瞬间笑意化为了平静。
      青年没有按照刚才说给唐阑的话回营休息,瞥了瞥四处人迹,迅速窜入到旁边岐山脚下狩猎的围场深处。
      草木深深,只见一暗色轻鸿般掠过,剩下地上深浅交错的光影。
      青年来至一块半人高的大理石前,在后面杂草丛生的地方摸索一阵,翻出了几个布袋,沉沉的袋中是他先前随地挖的泥土和碎石。
      他熟练地将几个布袋分别绑在腿间、腰腹和肩臂上,霎时再度拔剑而起,人影闪动。
      若说刚才在练武场上是翩翩游龙,轻快矫捷,那现在则是剑劈繁星、迅如闪电,剑气呼啸之处,枝叶尽散。
      日光下沉,映在薄薄的剑刃上,光点闪烁,搅碎了颜色。
      疾风骤停,付尘剑插入地,屈膝半跪,栗色衣袂缓缓降到地上。
      他轻轻平复着喘息声,喉结微动。
      付尘抬首,正午时分,烈日肆虐,他就这样直直地看向那轮赤日,目不转睛。
      片刻后,付尘轻轻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右眼。
      目光所及,依旧一片圆日,但边界已然泛起模糊白环,黯淡无光……他紧紧攥住剑柄,汗湿的纤素手背上一排青筋曝露。

      龙栖山坐落于帝京北部郊野,毗邻金河中游,水色荡漾,青峰兀起,高耸入云,歆享一片天地自然灵气,故为燕国皇陵安置之所,亦是年年皇家祭祖祭天之处。
      黎明时分,山中雾气未褪,从山底延至山峰,一条乌黢黢的黑线长长地沿山路而排。
      此时,峰顶皇庙前立一男子,轻甲着身,对玉阶旁站立的守卫们喝道:“今日巳时为历年皇庭的祭祖仪式,而今又适逢煊王殿下受封太子,告谓列宗。皇室宗亲、近臣贵胄都将前来,值此盛事之景,正当吾等京畿辅军出力之时,所受仪程,不得有误!”
      下方守卫们手执佩剑,不动如山。

      “咚——”
      巳时的钟声响起,天子仪仗从山下缓步上行。
      正值早春时节,天空飘起纤细雨丝,润泽大地,更为这仪式增添了许多自然仙色。
      燕国皇帝为首,龙袍垂地,冕旒轻摇。
      付尘在玉阶旁默立,头一回见这阵仗的他到底忍不住向帝王仪仗那里望去,冲击而来的庄严肃穆之感令他觉得遥远而陌生。
      紧随天子之后的便是今日册封太子的煊王,仪容不清,只觉得身量略比帝王瘦削,杏黄色龙纹服饰与冕上东珠相得益彰,令人顿感天家威仪,不可逼视。
      中间的汉白玉阶上尽是公卿贵爵,蟒袍玉带,环佩叮当。
      付尘注视着远方的仪仗队渐趋逼近,凝神望去,众人面目愈发清晰可见。
      若说凡尘中事有前因,命造先定,那么人同人之间的缘起遇合不过只肖一眼便可循定。
      熙攘人流之中,他第一眼看清面容的,并非帝王储君,不是嫔妃佳丽,亦非身处于群臣首位的恩主倪从文,而是头首人群中那唯一独坐在金属轮椅上的身影,明明细观是在人群前端凹进一块的短处,却独独占据了一个突兀的视角,就这样直白地落入付尘眸色正中。
      轮椅上那男人身着玄黑赤金衮边王服,玉冠束发,冠冕下垂两根暗红细绦,缠系于胸前处又悬一白玉覆上,与玄衣相得益彰。那人端容整肃,即便坐于椅上依旧能看出其身型高大,有若蛰伏猛虎,盘踞王座。
      明明是需要仰首视人的卑位,偏偏又凝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待他愈来愈近,薄薄烟雨中,付尘看清了他的脸颊眉眼,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狭长双目深邃静谧,不为燕人之容,颇有几分夷狄样貌。常年戍边于外,却不见他心以为的黝壮之态,而那苍白唇色又增添几许病气,目不斜视,从容淡静。
      付尘在军中听闻煜王自及冠后升任赤甲主帅,每逢亲军作战,必要以面具覆容。只因这一副蛮人面相在宫中不讨皇帝喜爱,在战中又逢敌将嘲讽,天生的一张面皮竟成了两边难容的罪咎,不知这人心中又作何想念。
      他见仪仗匆匆而过,男人身形随之模糊在春雨中,不由略感遗憾。那双幽深而简淡的眼睛,若是注视着人时该是何等情状?
      山顶两旁百年翠柏如密云布天,中心四方铜鼎矗立,朱红宗祠正门大开,门槛颇高,上悬一赤金大匾,写道是:辉映子孙。
      皇帝敬授香火,望向祖先庙宇,又向一旁的紫袍太监示意开始。
      姜华展开黄色布轴,放声念道:
      “先祖开混沌之初,秉天遗命,恤万民,抚四方,以致五谷丰登,六畜蕃盛。自朕受命以来,延先王之遗训,安四海之百姓,为力是奉,为德是行……”
      “今宗政氏子羕,仰赖天授。恭敏懿德,端孝敬嘉,加封储君,入主东宫。”
      “告慰我祖,敬献心香。刻石再拜,以颂以祷,大礼告成,伏维尚飨!”
      众人随皇帝叩拜,袅袅青烟从炉鼎中溢散到空气里。
      付尘抬首时遥遥所见,一片俯身之中,还是那人茕然而坐,在众人映衬下由适才卑位顿升高处。看来这所谓高低,也只不过一时限而已。
      思量罢,他向后搜索着朝臣队伍里身着华服的宦官,观察许久,发觉除了皇帝身边念诵祭文的紫袍太监之外,便只有一个赭色身影在人群中,站在偏靠前的位置,明显官阶不低。
      那人就是贾允吗?
      头戴黑纱冠冕,显然是个太监打扮。一众的长身官员里只有那身形显得矮胖短小,偏偏还在前列。只是距离太远,一时看不清面貌。
      盯着那个侧边剪影,付尘心中陡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儿,呼吸都开始异常急促了起来,然思及场合和旁人的忠告,只得强行压下,闭眼缓和了好一阵子,方才平复几分。方一转开目光,正巧撞上倪从文起身时轻扫过来的目光。
      远隔着距离,付尘和他的视线一碰而过,不作停留。

      祭礼毕,已是夕阳倾立,众人随来路下山回城。
      皇帝依旧在前方,众臣和宫廷妃嫔分道而回。
      “殿下。”
      一武袍官员走到宗政羲身边,对他恭敬拱手道:“下官有事邀殿下于山脚一叙。”
      宗政羲看到贾允神色,猜量出他要说什么,人众中不便多言,只略一点头:“好。”
      接着他转椅行在前,贾允恭敬跟在后。
      山路蜿蜒难行,男人转动轮椅的双手却是平稳有力,不缓不急。
      渐至密林深处,已无人迹。贾允跟随着,停步在一片干净空地上。
      “想说什么?”宗政羲低眼道。
      “殿下,”贾允正色道,“殿下可还记得,多年前你新掌军权统训赤甲军,我问你为何参军时你的回答。”
      “我知道你的意思。”宗政羲不答反道。
      “请殿下回答我的问题。”贾允褪了方才的恭谨,多了些许严厉意味。
      宗政羲轻笑,却目透冰冷,低沉道:“外击贼寇,内守燕康。”
      贾允扭头,道:“自一年前于黔南大挫南蛮后,蛮兵退守连谷关,休养生息。但夷患未扫,终究是隐忧难消。赤甲军亲卫乃殿下所训精锐,这一年来的屈营蛰伏,已让部分将士旁生他虑。”
      他眼中泛起忧色:“此时正是养兵壮军的大好时机,战事方捷,整改军力一事交由枢密院再议,批报得允志在必得。殿下切不可于此时消沉自守,泯失大业。”
      “赤甲军将士选拔时有意遴选武艺出众之人,然武才与武德向来难两全,即便军中武才卓越者甚多,我却无从认定他们心中真实想法,”宗政羲道,“有时邪念旁生,才是误了赤甲整军的根基。”
      贾允不语。
      枝头上的飞鸟掠起,一阵风来,刮走了郊野中的喧声,愈发静默。
      “这也是无奈之事,”贾允摇首,道,“安能得无染素绢、至清活水……”
      宗政羲闭目,眼帘遮起光晕:
      “……我自幼远离朝权,却曾忘记了有人在即有人心倾轧、利益纷争,既然无从窥探表象下的真实想法,何不释然而行,凭势时动。”
      略一停顿,男人敛起了面目上的表情,勾唇冷笑:“我虽无意陷身权力漩涡,然我不就山,山来就我。母亲生前良善,却未得善终。这就是所谓天命吗?呵。”
      方才祭典之上命宿钟声犹于耳闻。
      天子。天主。天君。
      男人难得流露出真实情绪,贾允神色复杂,插言叹道:“看来殿下依旧难以释怀灵芙夫人之事。”
      宗政羲眸染厉色,不欲再言,只嘲道:“赤甲军为燕朝开国皇帝所建,始祖武将出身,平定北方诸夷,合并四部,众人只道他威名赫赫,定下不世功勋,却忽略其骄纵轻敌,以致存留后患。南蛮当时不过弹丸之地,缩居南方,纳贡投降,始祖便溺于所成,骄傲自溢,倘若当时便乘胜追击,统一中陆,如今也不会任凭南蛮肆虐,扰我边境。”
      贾允摇摇头:“南蛮氏族巫术盛行,阴险狡诈,其主苻璇又是行事放肆,贪婪心强,自不比我燕陆君子,襟怀坦荡。”
      “可惜我朝承平日久,崇文抑武之风盛行,乃至赤甲七万铁骑,精锐不过八千,将帅之才,少之又少。先皇将募兵制易为了府兵制,更是降低了整体军队的凝聚力和积极性。你我先前极力排众议进言,才将赤甲亲卫八千从原本的翊卫中择出,保其仍沿用募兵制,只是效果如何,总是不比从前。”
      “权贵享乐,百姓稚愚。总是等到民生凋敝之时才有人知晓军事之要。”宗政羲道。
      贾允言:“枢密院就军费财政支出一事已是尽心,我同金铎交涉已久,知他是竭尽了全力。陛下也饱受群臣施压,这强军大业还是要慢慢来。”
      宗政羲冷面不言。
      “殿下,回来罢。”
      对面人依旧无语。
      贾允接着道:“自南蛮偃旗息鼓这一年来,殿下闭门未出也难免令不少跟从的将士灰心,近日京畿禁军、辅军处比武择选武才,各地翊卫军中也听说有不少好苗子,金铎那儿也着人留意着些新人。殿下……也该适时回军了。”
      “你知我不是意志颓丧之人。”
      男人声音低醇,却有危险的火花呲开。
      贾允似听出了话中深意,看向这个他看着成长、却愈发难以捉摸的男人,只得言:“战事兴废,百姓何辜?咱们常年打仗可不是为了一直劳民伤财地开战,你……总要好自为之。”
      话不投机,贾允欲转身先行。
      “慢着。”男人低言。
      贾允回身,看到宗政羲凝望向西边的树丛,定睛不动。
      空气中传来远处的鸟鸣阵阵,伴着隐隐的溪水叮咚。
      习武之人五感精绝,耳力自也比平常人敏锐许多。
      贾允面露异色,悄悄踱步深入西边丛中,细观片刻,回头朝宗政羲略一颔首,宗政羲拨转轮椅向前。
      树丛背面临一崖坡,坡下为山泉下游,流水潺潺。
      可惜流水声中,伴着些许急促不协调的叶落声响,飒飒而动。
      就在这坡下石处,一黑影身形翩飞,剑光于无形中凛闪,隐约能看到腰腹和肩臂上绑缚着灰色的布袋向下沉引。乌发随落叶浮空,手中剑势迅疾。
      “是今日京畿辅军之人。”宗政羲语气淡淡。
      “看衣饰确乎如此,”贾允点头答道,心下倒是诧异,未曾想到男人竟能留意这些细节,转神看向下方舞剑之人,言,“年纪轻轻这身法倒是不错,剑法如此之快亦属罕见。身缠负重,看来还是个肯吃苦的。”
      他观察着下方青年的招式,不由得武念拨动,暗自点头。
      “不如叫来问问,”贾允神情赞许,提起几分内力向下传声道,“你是何人?”
      付尘正醉于剑势,猛然听得耳边传来浑厚人声问询,心下大骇,连忙收剑四顾,正看到上方树坡林木之下,有一人端坐轮椅之上,淡漠目光垂来。
      付尘一惊,扔下剑,将身上绑勒的布包解下,向前走近,当即于坡下懦懦而跪,浑身打颤:“见过煜王殿下,小人…小人不知殿下在此,惊扰尊驾,望殿下恕罪。”
      坡下青年跪于地上,深深俯首,只得看见衣衫下方隆起的脊骨,随着身体的抖动而上下起伏。
      宗政羲看到他肩上散披的乌发尾端蜷起,是南蛮人特有的形貌体征。
      见宗政羲不言,贾允接话道:“你是京畿辅军之人?”
      “是,”青年声音微薄,尾音颤抖,全然不见刚才的剑飞凌厉之相。
      “是何名姓?”
      “付、付尘。”
      贾允见他唯诺之色,眉心微蹙,说道:“无怪你惊扰之罪,方才见你剑法出众才邀来问询,尽可前去练习,为我燕国效力便是。”
      “明白,小人告辞。”青年如闻大赦,仓皇向他处隐去。
      贾允转身对宗政羲叹道:“本以为是个血性男儿,看上去却像个沉不住气的……难得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宗政羲不以为意,开口道:“懦弱总比歹毒乡愿之流多一分良知。”
      “说的是,”贾允颔首,随即失笑道,“也怪我死板了,整日在军中盯着廖辉手下带的一群骑兵蛮横,差点儿把练武者都视作那一般粗莽汉子了。确实啊,人的秉性气质天定,同后生所行事务无干。”
      “将者,有才无德是大忌,的确也需要忠厚淳朴之人可堪其任。能吃苦,少说是个踏实的人,以后倒可留意着,说不定真有大才。”
      宗政羲一向不吝于泼凉水,道:“他剑法虽快,内力却薄弱轻浮,不是身有痼疾,便是刚刚刻意隐瞒窃听之状,故意为之。”
      贾允摇头苦叹:“……殿下多虑。”

      付尘原本照日常练武时分苦修剑法,却不想偶遇煜王,面上惴惴不安,连忙逃入校场军营,忽见校场栅门边一片喧哗之色。
      “子阶!”
      正惊疑发生何事时,一句熟悉的惊呼,付尘扭头,人群中挤出一个熟悉的青衣人影,正是唐阑。
      付尘见他气喘吁吁地朝他奔来,抬眼望向他,笑问:“怎么了?”
      “你去看了门口的布告了吗?”
      “还没有,”付尘道,“出什么事儿了?”
      “过了过了!”唐阑眼含激动之色,“刚刚送来了这个月比试的结果,前二十名可转入煜王麾下的八千赤甲军亲卫!你可是三千京畿军中的第一!太厉害了你!”
      唐阑拉着他远离那边聚集的人众,但有些识得他们二人的兵卫,隔着小半校场的距离朝其递来些神情不一的眼色。
      付尘沉默,垂眼避开了旁人的目光。
      一旁的唐阑继续聒噪不停。
      “我这次名次是十九,算是刚刚过线,有惊无险,不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看来前几日输在你这个第一手里也不亏啊!实力比不过你,这运气可真是少有人可及啊,哈哈!”唐阑尚在兴奋之中,见付尘望来的目光仍是一片怔愣,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啧,高兴傻了?呵。”
      “嗯?”付尘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我在想煜王…煜王当初传言身患腿疾,这一年都未曾涉足军中,只怕也无机参与殿下亲训……”
      “那又如何,”唐阑浑不在意,手臂往付尘肩上随意一搭,眉飞色舞,神采奕奕,“这以后就算殿下不能亲自来,赤甲亲卫军中诸路将帅皆是同煜王一同历经多年边战的,贾提督也能亲自督管,还怕没有进阶之路?呵,太好了。”
      付尘略微撇头,神色一冷,长长的眼睫垂下,凶光闪过。
      贾,允。

      深夜,夜色如墨。
      有人影闪过京畿营房中,惊起一阵飞鸟移动,听得噗嗤噗嗤的煽动声响。

      史书载:燕愍帝希圣三十一年,冰皮始解,春雨连绵,帝行封禅大典于龙栖山,册二子羕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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