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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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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回-四郊多垒公卿破斧,八方受敌细君诤声
一阵风裹乱絮,付尘迎风站立,嗓子忽紧,一口腥甜气涌出,皱眉偏了偏首,边道:
“怎么说?”
“是蛮军派手下投降的翊卫扮作蛮兵出战,然后燕军那里就故意堵着关口守营不出,”说话这胡人身形瘦弱,年纪颇轻,“不过听说在燕军暗中派着支队屡次朝蛮军偷袭,那边也是一味拿投降的燕军充数抵抗……你、你怎么了?”
付尘摆摆手,扭转回头,神情若常。他闻听其言,当即明白过来蛮人那斤两心思,冷笑道:“他们这是自己手底下人顶不上趟,拿降军充数呢……那呼兰部领下一众有何动作?”
那胡人神情略有不自在,道:“他们……主要的一支队伍都往是绕路向燕南了,其余的都是先前行战在前身有劳损重伤的,都在他们后军将养着。”
付尘这里沉思不言,他便又凑上来,道:“……你有主意了吗?”
付尘眯眼又询:“那些被扮作蛮军的燕人尸首可还能寻到?”
“这……我看那方圆几里已被清理干净了,除了满地污血倒也没看见还有尸首。”
心中已有计较,付尘迅捷起身道:“清点人数!改变路线!”
周围有其余胡兵得讯自山野四围起身,抖落衣襟灰土,提刀而候令。
年轻胡人匆忙跟上,在其旁道:“咱们这时候趁着夜里行路呐?”
“不必再等了,”付尘定声道,“若是燕军想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咱们就等不得他们两军率先开战……布瓦,你方才所言,没有差错罢?”
布瓦当即道:“不会的,我们几个特意在壕外伏了两日去检看那蛮人口中言语的虚实,不会有错。”
旁边又聚来胡众也纷纷证实他所言为真,付尘便道:“蛮军龟缩于城营,我等现下不必再等着蛮人那头一齐动兵了,直接去和燕军血拼,先逼得他发兵不可。”
“……只是这下蛮人那头闻风而动,可就瞒不住我等身份了。”边有胡人道。
“呼兰部他们一众叛族不都去了燕南,剩余的病疾部分在蛮营此时也未必得见,”付尘道,“若是燕兵叫嚣,就咬死了是胡羌叛族军队,他们也不可能个个人都识得。”
布瓦忧心道:“咱们这堪将一万人,能抵挡的了他们那头几万人马吗?”
“越少越没有暴露的危险,人多了反倒不好,”付尘斟酌,“布瓦,事关重大,得需你亲自去燕南黔川传报一信,告诉狼主他们,蛮军一旦南渡攻城,黔南诸城郡势必调军西援,也就在这时,当即发兵向南,拔下黔川诸城。还有,若是江东军那时南下支援,不必正面相抗,把这个交给军队领将——”
布瓦接过一块铜牌,似个军令模样。
“再报上一个‘付尘’的名字,”付尘叮嘱道,“记下了吗?”
“记下了,”布瓦颔首,不禁又丧气道,“怎么我回回都是这种传信通讯的任务……我也想上阵杀敌呐。”
旁边胡人嘲接道:“你这身板还是再练几年再说罢,让你出来一趟你娘都怕你拉了后腿……”
“你身量正合适,扮作燕人没人寻你的麻烦,”付尘道,“切记要到了缁水以东才可南渡,别走进蛮军占领的城郡里头。秋暝山庄在绛州城外,理事守门的都是燕人,先上前报我的名姓,不可起冲突。”
布瓦应下,也不耽搁,上马即奔往路途。其余人依付尘吩咐,从这自挖采的山间屯兵处整兵而出,满坡满谷的人马浩荡起行。
三日后,蛮军尚未不胜多扰,耐下性子,燕军忽又迎来一路不速之客,以势如破竹之势强攻渭州,消息方传来,这路人马不见停歇,直又攻战而向。显然不为占城,而为北面挟击而来。
在由斥候得知手底部将于数十里外抵御未及后,唐阑几已料到苻璇那头窝在营里的窃喜之状。这么长时间整顿,终于等到这时候要一雪多日之耻。
底下人闻讯更是忍不住咒骂:“弄了半天,这缩头乌龟一般的不露相,还是要等着胡人给他们做刀枪?啧啧,这蛮人可是够小气的……”
旁边当时有将接言:“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蛮兵一个个的身子骨都是有多金贵,一点血都不想流的,怕不是前些年被打怕了,这时候就不敢来了。先拿燕兵后用胡人的,该不会那苻璇这时候还要显示他是有多得天下军心罢。”
“这次不必多讲,”唐阑冷笑一声,“苻璇再想耗,我也不许他再在营中装相了。”
众兵将见他站起身,行至帐中央,鸦青深衣乌寒气张。
“你们几位,一同领三万人马抵御关北胡众,”唐阑道,“余下所有人,同我一齐攻进蛮人军帐。”
有将闻令讶异:“难道无需派人在此守关?”
“不必留兵,”唐阑神色坚笃,“若是赢了,便直接占蛮营往进。若是不逮,那就任他们从我等尸身上过关南下。”
说罢,唐阑掀帘便走,只留下帐内人神色各异,心惊肉跳。
接下来数日,西北边峪诸城百姓拖家带口,能逃则逃。哪怕是躲进了百里之外的狭县小镇,也日日担忧那战争延绵,随时忽来一路军队自其后弑杀之。
人命微芥,方由此而得。
许是朝廷得信,先前征召流民为兵之试令暂休,转而再开粮仓国库,救济南渡百姓。同时向国中各城富户大族征得余粮钱产,丞相倪从文身作表率,自请暂停俸禄,同时缴算过往十年俸银以充军资国用。进而便有从前京内大贾袁氏等云集响应,其余城郡碍于地方官员督迫,也多有表示。
秋暝山庄坐拥沃川肥土,自然不会被郡官略过。
金铎于亭下轻摇折扇,听着侍者自旁相言外情。暑热被角落中一匣一匣的冰块驱散,乃至他自己手上的扇子不过成了空作风雅的摆设,凉气儿全因了后方侍者煽动不停。
“他们想来要粮,就施舍给他们一点,”金铎皮笑肉不笑道,“反正他们惦记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国难当头,不能给他们寻了由头挑出咱们的错来。”
“那您说这给多少算多呐?”侍者低了低嗓音,“……后庄营的那些弟兄不是还指这这个吗?”
“还想要我缴多少,意思两下便是,他们是真不知我是打何处来的还是装不知道?”金铎轻哼,“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敢因为我给的粮少就把我这庄子扣下不成?”
侍者连连称是,又道:“可倪相那边都下了本了,真要拿您当初……只怕还真不好糊弄。”
“倪从文?”金铎嗤笑,“他那只老狐狸什么时候肯自己吃亏?当初他收拢的钱监铜矿个个都是油水多的肥差,这个时候充当鲠臣了……十年俸禄,可真会装腔作势!我看他就是不敢报出准数来罢,都这个时候还舍不得真出血呢,还诱拐着别人往他那儿送银子,啧啧。”
“那咱们这边儿……”
“就给一百石。”
侍人犹豫:“他们若是问起来……”
“莫急,你这般做,”金铎淡笑道,“你去缴粮时先带上一百两银子,专程递给绛州的郡官,且告诉他这一百石就是咱们山庄五年的亩产,也当是替他圆上了个说法,接着再往上报他就知道如何说了。”
“……这样能行吗?”侍人犹疑道,“他们那边也知道咱们这里田地多少亩,仔细一算这数目就差得远呐。”
“所以叫你把银子递给郡官嘛,这种差事缴的是米粮,他自己从中可捞不着什么好处,这不是送给他个赚银钱的机会,他哪会不应?”金铎右手提起扇柄点着他,道,“买通个小官比实打实地按令缴银俭省多了,你且看这一百两算下来不过就是一亩多粮食的价钱,可若是补足那一百石充公的粮食,又要费多少亩银子的粮食?这账目多少,可是清清楚楚的。”
侍人心认此理,却道:“若是大家都这样做,最后报到朝廷那边儿,不是明显的缺斤短两的厉害?”
“那又怎么?”金铎知道这侍人不是当初他从帝京带来的亲从,所以不晓得个中内情,也就耐下性子同他言讲几句,“你当倪从文那群人干这事儿的时候不知道结果如何?相反,大家若是都这样了,就没人再去追究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倪从文比谁都想得民心,边放边施,这招数他可熟稔精道的很……”
“小的受教了……”
金铎凝眸远望着夏日湖光水色,平添了些薄叹:“对这等百孔千窍的人,除非打到命根子上,要不然只跟那死不绝的百足虫一般,迟早要循机反咬人一口……”
又逾半月,燕蛮两军启战厮杀,相持不下。久战致使两军疲乏难进,紧接着听讯报北路胡军斩杀燕军三万,直逼近黄岭关,来势正盛。而与之相对,南渡胡军因行战多时,后备粮草未足,节节败退。胡军首领见北城陷落、混战未平,粮需军备皆不可按需补足,便下令撤军再次北上归营。如此一来,黄岭关守关的一众燕军已陷三面围困之势,四郊多垒,举步维艰。
汾瀛闻得传讯,则又欲调遣先前新征兵卫相援。
这日,相府门外急匆匆行来一女子,步履未停,昏昏欲睡的门卫也俱被那飞扬裙裾晃了下心神。
“呦……小姐?”还未及阻拦行礼,便见倪承昕直闯入门。多年的相府旧卫自是晓得这相府金枝从前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敢耽误了其事,就任凭其进了门庭之内。
倪承昕轻车熟路来至议事书房,守在外的门房见她过来,也是一惊,连忙上前行礼,却见其人目不斜视,直奔房门而去。
“……小姐,相爷里头尚在议及军务,这时候还不便见您呐。”门房拦道。
“军务?”倪承昕双眉一挑,挤出抹冷笑来,提声道,“正好了,我要同他谈的,也是军务。”
说罢又欲上前,门房无奈,急忙讨饶:“小姐您宽心雅量,就饶了奴才罢,您莫教奴才在此为难……”
倪承昕方不管其他,又要硬闯,却听书房内传来令声:“来了就进来罢。”
倪从文亲自发话,门房如临大赦,便躬身上前替其启门。
女子在门口顿了一瞬,抿唇撩起裙摆,跨槛阶而入。
房内十多人目光齐齐聚来,倪承昕淡淡抬眸微行一礼:
“给父亲哥哥请安。”
这里头除了倪氏父子外尽是相府中的内臣门客,虽说算不上外人,但内眷相见,也有几分于礼不合。故而场内人也多是尴尬避视,无措默坐。
倪承志感到倪从文在旁隐有怒意,便主动出言道:“小妹请起……若是有事不若先坐下说。”
座尾一人起身要让座,倪承昕不动相拦道:“在座诸位大人都在言议正事,小女就不坐了。”
倪从文冷哼一声,仍是压抑着不悦:“你也晓得我们这里谈的是正事,那还在门口吵嚷?成何体统!”
“父亲在此谈的是军务,女儿过来想问的也是军务。”
倪承昕挺直了腰身,夏衣多凉薄,湖蓝轻纱掩映肌体若现,一边的年轻属官私下看直了眼睛,直到上头倪承志淡咳一声,警示眼神递来,方才匆忙收回视线。
“你想问什么?”
“雁落山的胡军败逃回燕北,为什么不派兵乘胜追击?”
“翊卫营中将士疲敝,多有战损伤重。”
“讲不通,”倪承昕咄咄逼言,“就是伤重也不在这一时,怎么不等着攻敌陷落,再回来安安生生地养伤治病。”
“穷寇莫追的道理岂用多讲?你怎知他们不是故意引兵到北境,同蛮军提前串商好要引敌入门?”
“那好,女儿再问,”倪承昕接着道,“现下既已知晓胡军败退无他设置,为何不派兵北援?父亲刚刚还心忧翊卫营里护卫的将士,赤甲军于黄州疲战数月,您这时候怎么不施舍半分怜悯?难道愈是自己人,父亲便愈要苛责严待?”
“你怎知我没有派兵相援?”倪从文正色道,“国患当头,我还拿社稷安稳开玩笑不成?”
“从农民百姓中征召出来的民兵行军松散不说,光是纠集起来一同起兵便要耗费不少时间,”倪承昕同样眉目冷峻,不带退让之色,“这些时日,父亲难道就这样凭空耗着?唐阑身处中军,三面迎敌,女儿且问您,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在座僚属多有听闻相府内庭小姐自小刁蛮、不通诗礼,今日却于近处得知其还有这般口才,不由得于心头啧啧称奇。倪从文却落了难堪,转而朝其余人道:“方才事议,诸位可都记下了罢?”
余众知道这是驱人之意,便连连声应。
“那奏文也就请诸位酌情落笔,待书毕后递于本官再审,”倪从文道,“今日便到此而止,诸位请便。”
一众人辞别出门,落后一人仍旧心忍不住朝这小姐身上乱瞟,正对上她此时烦郁目光。倪承昕冷喝一声:“再瞧一眼,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人落荒而逃,倪从文于座上叱她:“承昕,过来!”
“已为人妇,吵嚷粗鄙,像什么样子。”
倪承昕上前寻了一位子坐下,缓声道:“女儿比父亲更知道自己已是出阁的无盐无艺女,依托着亲族夫婿而生,所以方不愿吾儿一出生……就要忍受失怙之痛。”
父子俩闻言都是一愣,倪从文讶异看向她腰腹,适才女子一直合手置前,没留神其身段变化。
倪承昕冷冷瞧着他打量目光,讥道:“是宫中太医所诊……女儿不比父亲,一向不拿人命关天的事情谎作虚言。”
倪从文沉转了面色,又道:“你不是到宫中去陪你姑母了,这宫外的事何由你们内廷女眷操心?”
“这军务牵扯是女儿家内眷属,怎么就不能干预了?小说是家事,大来又是国患,您这时候反倒来指责我操心正事了?”
“……你这些都是何处听得的消息?”
倪承昕脸色也阴沉下来:“太子殿下言讲,我偶然听之。”
她转而又道:“方才您同他们言谈军务,可有了甚么结果?那奏章是要谈及何事?”
“……怎么?现下为父所行政务还要同你一妇道人家一一汇报不成?”闭了门户,倪从文也不同她客气。
“您不说,来日我去宫中自能再询太子。”
“太子、太子,这时候你倒念着他的好来了,当初你若应许他来上门求亲,现下还犯得着为了一无名小卒在此胡闹!”
女子黛眉一跳,似也生起怒来,全然不顾礼数,又如幼时一般直瞪瞪盯着他:“……是,没错,他确实不过是一无名之辈,他现在手里的那一点东西,都是您给他的,不值一提。这一点他清楚,我也清楚得很。连带着我自己,不也都是您许他的……”
倪从文沉声道:“……当初你自己说喜武人,为父便依你意愿,军中那么些个适龄的参将校尉,姓唐的那小子可不是你自己挑的。若不是因有你这层关系,你以为那种种好事还能轮得到他?现在你若是反悔了……我可告诉你,没这条回去的路。”
倪承昕抿唇沉默。
倪从文眼看着她那倔强神情,又眯眼补充道:“若是你当初真是把这亲事当儿戏,或是纯粹为了从前事赌气而为,那你现在也合该受着,事已至此,别指望着为父可以替你做出甚么败坏俗常之举,届时丢的可是整个相府门楣的脸。”
“他不就是您眼中一个的无名小卒?”倪承昕哑声道,“……我还不如他?”
“……当然不是此意,”倪从文起身,踱步行至她身边的椅上,缓慢落座,“我儿究竟要为父如何?”
“既然您尚且看重他几分,怎还任凭他沦陷军中、见死不救?”
“我岂会见死不救?”倪从文轻叹一口气,“是他自己无能,不辨时势,现下落了个四面楚歌的地步。为父已经派军相援,之后该如何,就看他自己了。公是公,私是私,社稷要务,可别指望我对其包庇纵容。”
倪承昕心中冷笑一声,无力地弯了弯唇:“好……我明白了。”
倪承志旁观半晌,此时上前道:“小妹你且是误会父亲了,刚刚在房中商议军务时便是说这援兵救助之事。只是先前迁都事方歇,地方兵将略有调动,故而不敢在此时将全部护守的良兵全部发往战患处。从前蛮军使过类似的招数,用以声东击西,所以还是要加强各城武备,以免这燕南重镇再出了什么乱子。”
“是女儿冒失了,向父亲请罪。”倪承昕起来虚行一礼。
倪承志伸手掺了一把,其父息了怒气,转言道:“行了,这事没有甚么可说的……你那处宅子空荡,外面又动乱不宁,我同贵妃递一信,这两日你便搬回行宫之内安心养胎罢,正好同你姑母作个伴。外头的事,你都少操心。”
倪承昕自知除了答应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无言再谈,匆忙告辞。
倪承志将其送到门外,遣了两个侍女护送其上了马车,叮嘱托慰了几句家常,又回返至房内,忐忑道:“父亲,您没生小妹的气罢?”
倪从文偏了偏头,道:“你妹妹那性子,自小想一出是一出的,惯与人异,有什么好同她一般见识的。”
倪承志道:“我瞧着小妹是真有意借机发挥,现下后悔了想向您讨个由头了结呢。”
“凡是都由着她胡来还能行?”倪从文沉声,“唐阑那边音信阻隔,我真不知他是作何打算的,难不成他还真想去硬碰硬不成?合着同我这女儿待的时间长了,也沾染了一般不听话的习气?”
倪承志揣测道:“会不会是您拿鹰鸟报信时受阻被截了?要不您再派个人亲自去跑一趟?”
“只得如此了,”倪从文道,“顺带再把你妹妹有喜的消息递传过去,省的他这时候生出些甚么违逆的心思。”
倪承志不以为意,道:“唐阑在您身边行事多年,现今财色双拥,都是您亲给的恩典。儿以为他还不敢做那忘恩负义的事,看他往日言行,也都是极听顺您所言所令的。”
“但愿如此,”倪从文道,“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尤其在名利面前。他出身贫苦,现下甚么都有了,难免生出骄纵跋扈的心思。”
“您也不是习惯将宝全押在一人身上的人,儿以为若唐阑真的能愚钝如此,也就只当趁机查验出他是何种人了,于大局上他未必能扰动几何。”倪承志道。
“我虽备有完全之策,但若非真到急难处,不愿旁生枝节,”倪从文道,“尤其是在此等大事上。这样检验一个人的代价太大,哪怕我出的起,也不希望看到。何况我自己的明珠都认定了,他真要起异心自作主张,不待你妹妹如何,我必先教他死无葬身之所。”
“这样看,倒是苦了小妹,倒还不如当日寻一家世清白干净的小宦末官,也不似现下这般终日受这提心吊胆的忧苦。”倪承志心叹。
“左右是你妹妹自己挑的,”倪从文道,“我本也不愿她相中手下人,只是造化姻缘,那么些人里头,她既然恰巧中意了个模样好的,正好我又知晓底细,便当这小子有福气,顺势推他一把。我瞧着唐阑若是不当我门婿,也不妨碍着他现今行事,现在反倒是怕他顾碍着家事,还起别的心眼。”
倪承志安抚道:“父亲且宽心罢,唐阑既已入了相府高门,自当也算是一家人。无关他出身如何,有您在,也短不了他的,他若是聪明,就更该明白这个理儿。”
“好,我就且看着他这次要怎么解决这个危难,”倪从文道,“若他能回来给我个圆满的解释,算他知局识相,该有的还是他的。若他作茧自缚落了个有头没尾的下场,就算他自作自受,我当年也是一时糊涂,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