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仲春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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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辞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床尾的火星还在睡着，点点阳光从窗帘之间的缝隙洒进来。
宋辞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出来，半眯着眼睛扫了房间一圈，没看到唐葹。厕所也没动静，他扯了扯睡皱的衣服，打开房门，看见唐葹安静地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喉结滚动，本想喊出的“同桌”被沉默取代。视线里唐葹目光盯着面前那盘摆着看的果盘，发着很少见的呆。
窗外的阳光从厨房的百叶窗洒进来，也点亮了小半个客厅。唐葹半笼在光影里，薄薄的眼皮往下展着，嘴巴抿着。宋辞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唐葹，他依稀记起刚遇到唐葹的时候，唐葹偶尔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态，不知道怎么形容，宋辞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
也许是迷茫？
从门缝挤出的火星撑大了本来拉开很小的缝，宋辞抵着的胳膊肘滑了一下，发出了声响。唐葹瞬间看过来，看见宋辞探出的半个头，以及晃着脑袋肚子向他走来的火星。
“醒了？”唐葹站起身，火星喵喵得蹭了蹭他裤腿，“今天温度只比昨天高一点，记得穿外套。”
“你坐在那里干什么？”宋辞还是问出了口，“醒这么早。”
“嗯。担心在房里吵醒你。”唐葹已经背上了书包，深蓝色块和白色块拼接的春季校服齐整地穿戴在他身上，眼神又恢复了往常。
宋辞点了点头，还简单开了句玩笑：“我以为你打坐呢，跟个仙人似的。”
话刚说出，两个人都想起了什么，对视一眼，宋辞飞快冲进厕所洗脸刷牙，拎起书包，不让唐葹多等。
悬铃木还在掉絮，但没到纷落的程度，昨天那场雨消耗了本该纷纷扬扬飘上几天的木絮，雨打湿后被环卫工人扫成一团，聚在树底下，深黄色一片。
宋辞避开路上的水坑，偶尔踩到未扫到的絮，脚底一片松软。雨后的空气潮湿，但算不上清新，毕竟种着这么一大片悬铃木，还在花期。
还没踏进班里，就听到叶一铎的大嗓门。
“运动会，保真。等着吧，阿邓今天就会宣布，这十校联考连着月考，我们都被摧残成什么样了？不得好好爱护一下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叶一铎还想继续说，舒书打断他让他滚回自己位置上背书去。接着又喊语文课代表把早读任务写到黑板上，让大家可以开始准备早读了，这个礼拜有学风检查，重点就查这几个理科班。
宋辞放下书包，在最后一排坐下。抓起桌上的水杯，正要叫上唐葹和他一起灌水去，发现自己碰到一片温热。唐葹掂了下自己的杯子，打开看也是灌了水。
宋辞眼睛一转，往前拍了拍前桌的肩膀，晃晃自己的水杯，“谢了，田螺姑娘。”
肖梣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头对他张牙舞爪地说些“滚”“去你的”之类的话，只是“嗯”了声。宋辞心里纳闷，刚想问怎么了，阿邓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
“宋辞，干啥呢。肖梣那里有宝贝？你抢着看。”
宋辞惺惺缩回头，摆出乖巧的样子对邓瑾笑了笑，打开语文书读起来。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小和尚念经似的，过脑不过心，不过这篇《滕王阁序》宋辞早就念得很熟了，阅读理解不好，古诗词背诵的分还是要拿的。
收默写纸的几分钟，邓老师让大家安静一下。宋辞一眼就看到叶一铎那颗头往后四处转，逢人就挑眉，一副“我就说”的样子。
“我说个事啊，大家也知道十校联考我们学校的排名往下掉了。教务处很是重视，决定晚上晚自习延长半个小时，周日晚上增加晚自习，用来周测。”
话刚说完，班里就哀嚎一片。叶一铎挑着的眉冻住般，缓缓回头，嘴巴微张，咋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别嚎。学校还是人性的，先让你们开心几天，这个周三周四开运动会，运动会开完直接放清明假，这周日也没有晚自习，从下个星期实施。大家趁这个机会积极报名参加啊，寒假让你们回去多锻炼，我看大家打卡都打卡得挺好的，趁这次展示给我看看。”
阿邓拍个巴掌给个枣的行为毫不奏效，巴掌揍得太响，大家都失去了咀嚼能力。
虽然这个礼拜是很轻松，但一想到之后被挪用的时间，大家的兴致都降了一半，连下课铃响，冲出去吃早饭的劲都泄了一大半。
“我的美好夜晚，我的美好周末～”叶一铎游魂一样荡过来，一屁股坐在肖梣旁边的位置上，揽上肖梣的肩膀，“以后咱哥俩的开黑时间都要减半了。”
肖梣抬起眼，没像往常一样和叶一铎一唱一和，就“嗯”了一声。叶一铎看他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凑上脸去问：“咋了我们小梣梣？打击太大了？这么萎靡不振的。还是少男怀春失败了？”
肖梣分给他一个白眼，站起身，把饭卡往叶一铎手里一扔，说：“我去小教室补个觉，给我带个手抓饼。”
宋辞见叶一铎还一脸不知要继续追问的样子，一把摁着他脑袋出了教室，期间还不忘回头叫上在一旁充当透明人物的唐葹。回头看的时候，唐葹抬眼看过来，眼神冷冷的，冻得宋辞一哆嗦，松开了叶一铎。
“你就别问了，他缅怀自己未得的友谊呢，过段日子就好了。”宋辞语重心长，语气笃定地对着叶一铎开口。
“什么友谊？啥啊。”叶一铎更加摸不清头脑，回头看了眼肖梣的背影，看起来孤零零的，“对了，这几天好像没看到国际部的苏池洲了。阿梣前段时间还老找他来着。”叶一铎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结合了一下宋辞说的话，“不会吧？他俩闹掰了？之前就觉得他俩不太对劲。”
“没掰。就苏池洲出国了，肖梣重感情，你也是知道。你让他一个人消化消化。”宋辞说得模棱两可的。
“哦，真没想到肖梣这么重视这个朋友。出国了，那就放假了去找他玩呗，阿梣平时不也各个国家玩？说真的，我们高考结束真可以出去玩玩。”叶一铎一提起玩又来劲了，最近他和唐葹熟了点，便回头找唐葹搭话。
“学…”，“神”字还没开口，就被唐葹的脸给冷到了，他收回自己要说的话，压低了点声音，凑到宋辞耳边，“学神也想苏池洲了啊，和肖梣一脸样。不，学神看起来更像是不爽。”
宋辞放慢了点脚步，变成和唐葹并肩。
“起太早了犯困了？”宋辞的肩膀无意间擦过唐葹的胳膊，话里带着关心。
“嗯。”
“那你要不也去小教室补会觉？想吃啥我给你带。”宋辞把肩膀拉开了点，诚恳地提了意见。
“不用。”唐葹似乎闭了闭眼睛，“现在不困了。”
“你俩快点呢，等下真没什么吃了。”叶一铎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嘴上说着快点，但也和他们走成一排。
下午自修，叶一铎拎了阿邓的旨意，大摇大摆站上讲台，装模作样掏出一张纸。
“为进一步丰富校园文化生活，展现华金学子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和良好的身体素质，经学校政教处与体育部共同研究决定，将于4月3日，4月4日举办华金一中第八十八届春季运动会，天气有变则顺延。鉴于本次运动会筹备时间较为紧张，为确保活动顺利开展，高一、高二各班开幕式表演将以 ‘一切从简’ 为原则。”叶一铎读到这，“靠”了一声，嚷了句，“那不就是走方阵吗？”
舒书在下面指着他，食指用力点了点。叶一铎不再扯皮，继续说下去。说完把报名项目投影在一体机上，让大家积极参与。
“同桌，你参加吗？”宋辞盯着这些项目一个一个看下来，目不斜视问唐葹。
唐葹淡淡的声音传来，“缺人再说。”
“哦。”
登记表传到宋辞这里，宋辞在自己名字后面勾上“400m”和“三级跳”后递给了肖梣，让他往前传给叶一铎。回身的时候，唐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宋辞问：“咋了？”
“你怎么不给我看？”唐葹语气似乎还有点被忽略的委屈。
宋辞又从肖梣手里抓了回来，“忘记给我同桌看了，你等会哈。”说完又把纸递给唐葹，用手挠了挠脸，“我以为你那句话就是不参加的意思。”
唐葹看了一会，在“标枪”那里打了个勾，思索了一会，又在“3000m”处打了勾，宋辞对“标枪”后面的勾的惊讶还没说出口，又被唐葹报名3000m的行为给惊到了。
“你报3000？这个项目一直是个摆设，我们都默认不参加的，去年秋季运动会都没人报。”
“嗯。这两个都没人参加，我可以上。”
传了一个班的纸填完后又出现在一体机上，大家看到3000m一栏下对着的唐葹名字，几乎都看了过来。
宋辞觉得此刻这块位置被目光埋住，他热情挥了挥手，接着在唐葹一旁晃动手，做出展示的动作。正当他晃得正欢的时候，他的手被摁下，唐葹一只手还拿着笔，另一只手盖在他交叠的双手上。宋辞手背传来唐葹温暖的掌心温度，手心贴着桌面，唐葹低着头，耳尖带上一点红。
“别闹。”
声音需要介质传播。宋辞觉得自己的心跳可能要通过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传给唐葹了，慌乱中，他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中指撞到了唐葹的手表，留下了一小块红色。
唐葹垂下手，依旧垂着眼，“抱歉。”
“没，没事。”宋辞觉得自己的行为欲盖弥彰，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担心我的手冷到你。”
说出口，就觉得还不如不说，他的手热乎着呢。
唐葹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了某处，像是看到了什么，语气一如往常，但宋辞总觉得他眼里带着笑意：“不冷。”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仲春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