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玛格丽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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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我们这样偷跑出来，陛下知道会生气的。”彼得罗跟在缇娅身侧，不死心地劝阻句。
缇娅却像是没听见，只是闭上眼深呼吸几下。
在久违地嗅到春天的气息后，她笑起来，转头看向彼得罗：“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出来也不是因为贪玩，他是不会生气的。”
她的话让彼得罗失笑一声。
“您笑什么？”
彼得罗没有回答，但他清楚地知道，她还是会贪玩，否则也不会坚持偷跑出来。
缇娅似乎是从他的沉默里猜到什么，没再追问，转头从路旁采来一些盛开的玛格丽特，举在头顶向前走。
她穿着一条蓬松的白色长裙，金色的软发披在肩后，走在草地间也像是一朵白色的玛格丽特，漂亮又充满活力。
彼得罗目光追随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恰在这时，缇娅没有任何征兆地回过头来，问他：“彼得罗，你以前认真观察过对岸吗？”
少年飞快地垂下双眸，定了定神才回答她：“是的，在知道诅咒的秘密之后。”
“看来我们都一样，”缇娅又目视前方，“我现在也想认真看看对岸。”
从前，她只知道索尔贝格是一座山，整座山除了冬天会覆盖上一层白雪外，其他季节都被植物掩映着。她从不知道对面还有塔楼和城堡。
缇娅抱着这个念头快步走向瞭望石，从较缓的那一侧登上石头顶峰，彼得罗紧随其后。
瞭望石在接近果园的地方，站在上面向东望就是辽阔的韦斯诺湖，向西则是绵延的草地和那座古旧的城堡。
而女神雕像坐落在瞭望石的西北方位，那一侧是足够宽敞的草地，正对古堡入口，可以供从前的贵族们举办室外的宴会。
缇娅登上瞭望石后，先朝古堡方向望了望，确定没有人从那里出来后再转过身看湖对岸。
早晨的阳光从索尔贝格山巅投射下来，缇娅举起玛格丽特挡住头顶晃眼的光，却难以忽略灿亮的湖面。她从左岸向右扫，最后目光被右前方的几丛蓝莓灌木挡住。
“彼得罗，他们是从果园那边进入荔枝园的，对吗？”
站在瞭望石上只有果园方向的灌木会遮挡住她的视线，十几天前，她也是站在这里，却没发现有人进入荔枝园，或许他们正是从果园那一侧来的。
“是的公主，那些人已经封锁了湖泊沿岸，他们只会从南端的缺口划船过来。”
“可是彼得罗，这样岂不是很危险？我们甚至无法窥探人类的接近。”缇娅若有所思。
“其实是有办法的，不过我们没有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没有人想过他们会在这时候来到这里。”
“是吗？”
“是的，以后安西尔伯爵会教给你很多。”
缇娅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对岸时，她将头高高仰起。
这座小山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高耸，她只能凭借想象将某处看似是山尖的地方看成哨塔。
“所以那里可能不是山顶，只是被绿色藤条裹住的塔楼？”
“我想，是这样。”
彼得罗轻声回应道，忽然间，身后的草地上传来阵细微的动静，他警觉地回过头，接着瞳孔骤然放大——
同样的动静也吸引了缇娅的注意，不过当她回过身时彼得罗已经将她护到臂膀后。
越过少年的臂膀，缇娅见到了草地间坐着的人类少年。
他有一头和她相似的金发，在阳光下极其耀眼，肤色苍白，以至于身形如此高大挺拔的少年看起来意外的脆弱，但那双碧绿的眼睛又显得明亮、健康。
缇娅望着金发少年渐渐屏住了呼吸，因为少年已然发现他们，并且正静静地端详着他们。
宝石绿的眼眸像是盛满湖水，要将他们淹没。
三人皆没有动作，仿佛暗暗较量着什么。
片刻后，金发少年向前倾了倾身，彼得罗见状即刻抽出腰间的细剑，做出防卫姿态，一边头也不回地对缇娅说道：“公主，请您尽快离开这里。”
“我不能丢下你，彼得罗。”
缇娅同样没有看向彼得罗，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位人类少年。
她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恶意，但这并不能使她松懈，天然的对庞大事物的恐惧始终压在她心上。
大约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下一刻，少年停下向前倾的动作，朝他们露出善意的微笑。
“请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少年的嗓音温和、干净，像夏夜里玫瑰花瓣掉落到草地上的声音，不会使任何人受到惊吓。
缇娅沉默地看着他，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手中的玛格丽特扫了扫彼得罗的背。彼得罗会意，缓慢地向后撤了一步。
这时，草地上的人类少年伸出手来，恳请道：“请等一等。”
他有些急切地想挽留他们，彼得罗却下意识地将这看作是威胁，他举起手中的剑，挥向那只朝他们伸来的手——
锋利的剑刃将少年的食指划出一道细伤，伤口渗出鲜血。少年蓦地收回手，却并不管顾伤口，而是又一次地挽留他们：“很抱歉，吓到你们了，但我只是想和你们说一说话。”
少年口吻真挚，缇娅有一丝的动容，紧抿许久的唇终于微微张开，在沉思片刻后问道：“您想说些什么？”
她开口的瞬间，少年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到她身上。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她的金发，从他坐起身时就注意到，浅金色的头发任何时候都显得格外耀眼。而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他又留意到了那双夺目的蓝眼睛。
不过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她手里攥着的花是玛格丽特。
他忽然若有所悟，问道：“你们是精灵吗？”
缇娅：“……”
彼得罗：“……”
没有人理会他，但少年没有丝毫的难堪，只是接着问缇娅：“他叫您公主，玛格丽特是这里的公主吗？”
“……”
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
这个认知诡异地让缇娅放下心来，她回答他：“很抱歉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现在我们需要离开这里了，希望您说话算话。”
她说完就带着彼得罗转身离开，可少年很快又绕到他们前方，这一次，他单膝蹲跪在瞭望石前。
阳光落到他头顶与后背，投下一方黑色阴影在石头上，缇娅刚刚才压下去的恐慌又一次萦绕到心间，她极力放得冷静，质问少年：“您要出尔反尔吗？”
少年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些许笑意，他放缓语速，回答她：“我想这不是出尔反尔，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们，但我想邀请您做我的客人。”
“公主，不要上他的当。”彼得罗在听见这话后严肃地拧起眉头。
缇娅明白他的顾虑，她从贝丝夫人那里学到最重要的一课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人类，他们贯会耍诈。
少年自然也觉察出他们的不信任，他随即看向彼得罗，微笑道：“想必阁下是公主的骑士，我很乐意也将您一起邀请上。”
“不！”缇娅截过他的话，也看向彼得罗，“我一个人就好，彼得罗，您回去好吗？”
“公主，”彼得罗神情紧绷地看着她，“我不能离开您，除非……”他想到什么，转看向少年，以一副谈判的口吻和他说道，“我愿意做阁下的客人，愿意回答您所有的问题，但您要放公主离开这里。”
少年的眼眸平静无波，看向彼得罗时仿佛在审视什么，许久后，他平静地回答道：“可我认为您在撒谎，我更喜欢她的眼睛。”
缇娅即刻瞪大眼看他，发现他说这话时没有露出任何邪恶的气息，这才放下心——
只要不是想收藏她的眼珠就好，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眼睛。
她侧过身，用玛格丽特挡住脸颊，凑去彼得罗耳旁小声说话：“请相信我，彼得罗，我一定会有办法回去的。”
“可是公主——”
她打断他的话，接着说：“如果我们都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到时候一定会出来找我们。”
那样也许会更危险。
彼得罗缄默不语，缇娅最后叮嘱道，“我会让他闭上眼睛，你要尽快回去，并且告诉父亲和母亲，请他们也相信我，不要为我担心。”
她说完便放下玛格丽特，转过头回应少年：“我可以做您的客人，您也会让我的骑士离开这里的，对吗？”
少年点了点头，继而摊开手掌送去她面前，像是在邀请一位公主与他共舞，不过他所邀请的公主只有他的手掌那样大。
他的手干净且宽大，缇娅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惊诧地发现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甚至连血痕都没留下。她迟疑会儿，终于还是迈开脚步。
彼得罗急忙拦住她，但她偏过头制止了他：“彼得罗，请服从我的命令。”
彼得罗垂下手，握紧剑柄走下瞭望石。
缇娅望着他的背影，轻叹声，然后走去人类少年柔软的掌心里，和他说道：“现在我要请您闭上眼睛，可以吗？”
少年小心翼翼地抬了抬手，缇娅却被突如其来地上升吓得不轻，急忙捂眼，他因此停下动作。
“您害怕吗？”
“不！”缇娅断然否定，松开捂住眼睛的手向下方看去。
少年的手已经举到与他的心脏持平的高度，缇娅第一次站得这样高。
她看见草丛里站着的彼得罗，为了使他放宽心，她压下恐惧朝他笑了笑：“我没事，请放心。”说完再度转过身，对眼前的少年说道，“我不怕，只要您答应我闭上眼睛。”
她的口吻严肃而认真，如果不是看见她颤动个不停的睫毛，少年或许会当真。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一边将左手并到右手旁，双掌微微收拢，让她的处境更安全一些。
然而缇娅没有选择挪动脚步，她宁肯呆在手掌边缘也不敢站去两手之间的缝隙上。
少年对她的防备并不介意，只是微微垂头，闭上双眼，问她：“这样可以吗？”
缇娅离他很近，近到几乎可以数清他的睫毛，她想了想，将手里的玛格丽特分成两束，一左一右地挡到他眼前。
“这样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玛格丽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