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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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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三尾，王大山你们这是怎么了？”
“哎呦别提了，”牛三尾、王大山见是一向与他二人不大对付的孙六，便都作出一副费尽千辛万苦的样子，“这不是罗家跑了个偷东西的逃奴，我们去抓，竟碰上几个不知死活的，敢和我们动手，可叫我兄弟二人费了大力气，才将人带回来。”
“是吗？”孙六笑呵呵地看着，进去后却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叔叔巴上曹县丞，侄子就往罗家身边凑……”
罗大管事没管牛三尾王大山吹牛揽面子，他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忍不住吃痛一声，心中更是恨极。
自从坐上大管事的位置，在外面谁不尊称一句大管事，家里的家丁小厮更是恨不得拿他当爷爷爹捧着，就是家里老爷夫人也给他两分薄面，多少年了谁敢打他？
哼！今天要是不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他就不姓罗！
他招手叫一个机灵的家丁去找县丞大人身边的小厮，叮嘱着务必要打好招呼。
赵武瞧见只当不觉，扶于父下车时说了一句，于父摇摇头，“随他去。”
他手上还拿着个青布包袱，赵武要接过来，他低语几句，赵武点头应下，回头看了一眼罗府的家丁，选中了个人。
不巧，今日县丞不在衙门，好在牛典吏刚从乡下回来。
这也行，牛典吏也是经常和他们老爷吃酒的，就不信整不死他们。
县衙大门口，马车里的人不下来也不行了，最让罗大管事兴奋的是，谭家父女果然在这儿。
“哈就说谭家父女是被他们藏起来了！”矮个子家丁两眼放光，一半是因为抓住了谭家父女，二爷有赏，另一半是因为看见两辆马车里财物。
和他一样的不在少数，几个衙役也心知肚明地笑了，罗大管事却盯上了那个妇人身后的丫头。
十几岁的样子，一身竹青折枝花裙，不施粉黛，却天然一副好颜色。
他家老爷就好这样花骨朵般鲜嫩的小娘子，更何况这位容貌娇怯，偏偏一双眼睛像他们家铺子里上等的黑珍珠，又黑又亮，深处还如同攒着小火苗似的，叫了看了就挪不开眼。
极品，真是极品！
罗大管事暗叹，心里有了打算，便挥开要推搡女眷的家丁，只跟在后面押送进去。
过了县衙大门，又穿过仪门，才到大堂。当中一张黑漆公案，两边各有两张小桌，是县丞主簿的位置，此时三张桌后皆无人，唯有两排衙役左右而站。
又过了片刻，从后面出来个四十上下、半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他大刀阔斧地在主簿的位置坐下，衙役与罗大管事却拱手称，“牛典吏。”
典吏是没有品阶的属官，但其掌管缉捕、稽查、牢狱、治安诸事，在一县之内，颇有权力。
牛典吏看了罗大管事一眼，笑了笑，他长相就是个粗人，办事也直接了当，“就是你们包庇逃奴、妨碍公务、殴打官差？”
“不是。”于父的视线已经在公堂内转了一圈，他拱拱手，“逃奴一事尚有疑点。谭家父女自言不曾卖身罗家，既未卖身便不算奴籍，罗家无权私下抓捕良民。”
谭木头已经醒了，他靠在女儿身上，气喘吁吁仍是坚持道，“对，小民从来没有卖身！是罗家看中我家田地，我不肯卖，那些人便将我打成这样！”
“胡说！”罗大管事只恨这人命硬，都被打成这样还能逃出去，“我罗家良田千亩，怎么会看中你家田地，分明是你烂赌成性，卖了家产不说还自卖自身，枉费我家二爷一片好心收你进府，你倒好，竟然还不改过，偷了我家二爷新得的一对花瓶，那花瓶已经在赌坊找到，你还敢抵赖？”
“我没有，我不是……”谭木头情绪激动，“明明是你们与赌坊勾结，设计陷害我……”
“好了！”牛典吏一拍桌子，“既然是罗家的逃奴就由罗家带回去，至于他们殴打官差，王大山你来说。”
王大山脸上还带着伤，自然知道该怎么说，在他的叙述中，他和牛三尾简直是勇于和恶势力斗争的大英雄，而于家一行自然成了不将官府放在眼里、挑战官府权威的刁民。
“真是好大的胆子！”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桌子上，“砰”地一声，桌角的纸笔都震了三震，“如此刁民，先打二十大板，再押进牢里。”
牛典吏的手已经搭在签筒上，却见堂下身着长衫的男人伸手阻止，“慢着！”
于父冷冷地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牛典吏就是这样审案的？罗谭两家说法迥然不同，就这么将人交给罗家？
证据呢？卖身契书呢？偷盗涉及证物证人呢？我方的辩解呢？这两个衙役随意搜查私人财物，相关文书呢？一切尚未分明，牛典吏岂敢如此审案？”
牛典吏眼睛瞪得像牛一般，他气道， “大胆！官府审案也是尔等刁民敢质疑的？”
“啪”两支红签被扔在地上，令签已下，两旁衙役当下就要上前，打头的就是王大山牛三尾。
赵武吕胜自然不会让这帮人接近老爷小姐，罗家家丁浑水摸鱼帮着衙役要抓于家众人，推搡挣扎间，只见赵武突然猛地踢开罗大管事。
众人还来不及抓他，就见他手指罗大管事先前站的地方，严声厉喝，“放肆！竟敢践踏大人官服！”
这一声如晴天一声霹雳，炸的众衙役家丁都愣在原地。
什么？大人官服？官服？！
牛典吏忙站起，他个子高，一眼便看见那地上青布包袱皮里露出来的青色官服，上面还印着一个脚印！
县城前门街是淮安县最热闹繁华的地段，此处不管是银铺书坊，还是绸缎庄大酒楼，都是县城一等一的店铺。
比如那迎客楼，三层的大酒楼，厨子还是东家特地从府城请来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就没有那大厨不会做。听说连他们县里的县丞大人也好那大厨做的一口红烧肉。
此时曹县丞的小厮正急急地往楼上最好的一处包间去，门一推开便慌忙道，“大人不好了，新来的知县大人到了！”
啊，什么？
包间里一桌子坐的满满当当，上首正是曹县丞，旁边是王主簿等县衙几人，其余也都是县中有头有脸的大户。
此刻众人皆是一愣，知县大人到了？不是三月底四月初才到吗？
今日这酒席的名目还是县丞大人与大家商议接知县大人的诸多事宜，怎么没点动静的人就来了？
那小厮哪知道大人们怎么想，他喘着粗气，又将后半截话吐出来。
“……新知县打了罗家大管事板子！还命人去拿罗家二爷了！”
“什么？”这下不止曹县丞，连罗家大老爷罗立业都站了起来。
县衙门房，孙六翻箱倒柜地找出仅剩的一包新茶，殷勤地泡了一壶茶，拎着茶壶就要往后头去。
守在门房里的孙强嗤笑一声，“你这是冲着新知县去的？人家才来也不用这样巴巴地凑上去吧？”
“你懂什么？”孙六看不惯他在那儿磕瓜子的懒散样，“你还是收拾收拾吧！咱们这位新知县看着可跟钱知县不一样。”
一来就跟罗家干上了，还让牛典吏带人去抓罗二爷，好大一个下马威，牛典吏跟罗二爷还吃酒呢，还不是只能听命行事。
孙强拍拍身上，瓜子壳撒了一地，他也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但有句话，“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于知县才来，曹县丞可是在咱们淮安待了快十年，县衙上下可都是他的人，你现在就往于知县身边凑，回头曹县丞知道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也没有跟曹县丞对着干的意思，”孙六道，“毕竟这衙门还是知县大人高一级，人家才来，咱们不趁这个时机多露露脸，以后于知县要是真起来了，还能记得咱们这些小人物？况且像奉茶这种小事，本来也该是当值的人做，咱俩今日正好在，就算曹县丞知道了，难道还能说我们不该给知县大人奉茶？”
孙六看看门外无人，又走近孙强，小声说，“而且你瞧瞧牛三尾那得瑟样，前两回一起办差，苦活累活都是咱们兄弟俩的，回来记功他还排在第一位。他凭什么？还不是靠着他那个同族叔叔牛典吏！
就因为牛家沟出了个牛典吏，他们村干什么都压我们孙家村一头，交税粮他们回回排在咱前头。去年秋粮就因为他们磨蹭，害得咱村在县里多耽搁了一天，多耗费多少粮？更别说遇到缺水，咱村里派人守着河，也挡不住人家牛典吏撑腰，还说什么衙门有安排，屁的安排，怎么不见哪一回先安排安排咱村？”
孙强也是土生土长的孙家村人，他们家叔伯兄弟都是靠种地吃饭，他能不知道这些年村里吃的亏？但是有什么办法？
他啐了一口，“谁叫人家村出了个能人！”
“以前是能人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孙六露出一抹笑容，“牛典吏今儿不就得罪了新来的于知县？万一以后有一天西风压倒东风，轮到我们孙家村起来……”
“行，干了！”孙强一拍大腿，叫住孙六，“别光送茶，知县大人才来，后衙还在收拾，中午说不定没吃饱，你把这个带着。”
他从小柜子里掏出一包新买的点心，这还是才买的，预备着晚上回家带给家里的侄子侄女们吃的，还好自己没动过。
孙六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悄悄往后头去，才过三堂的门，孙强又从小道追来。
“快，和知县大人说一声，曹县丞带人回来了！”
，还差